“大哥哥，你真的能让爹爹不卖我？”小姑娘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其中满是希冀。
汤婉婉与小桃也相视一笑，陆清河所说正是他们所想。
小花奶奶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看了三人的打扮，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真的，带路吧！”陆清河笑的和煦如春风。
得到陆清河的答复，小花立刻破涕为笑，领着几人穿过皂角林，来到了他们居住的村庄。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村庄都有相似之处，当陆清河来到宋庄村口时，恍惚间竟有几分似曾相识。
“我家就住在那里！”小姑娘兴奋指着村口处的一栋土坯房。
但见炊烟袅袅，透过低矮的院墙能看到里面正在忙碌的身影，以及一股怪味。
见到陆清河三人揉鼻子，小花奶奶急忙解释：“味道怪了些，但不碍事的。家里这是在煮辣蓼草汁，回头抹到树上能防虫。”
说着话，小花奶奶领着三人推开了院门。
但见里面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穿粗布短打的黝黑汉子正往陶罐里倒黑青色的汁液，眉眼间满是疲惫。
除他之外，院中两个穿着粗布裙，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正围着火灶忙活，而屋中隐约能听到妇人烦躁哄逗与婴孩的哭闹声。
“大郎，有客人来了！”
那黝黑汉子闻声抬头，见母亲身后跟着三位衣着光鲜的陌生人，先是一愣，随即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局促地站起身：“这……这是？”
“爹！”小花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立刻躲到了奶奶身后，一双大眼睛紧盯三人。
陆清河上前一步，拱手道：“这位大叔，我们途经皂角林，偶遇令爱，听闻家中有些难处，特来叨扰。”
见陆清河这般言谈，小花父亲便知他是读书人，脸色更显局促，目光在小花身上一扫，干笑出声：“小丫头不懂事，乱嚼舌头，让三位贵人见笑了，快请坐吧！”
说着话，两个粗布裙的少女赶紧上屋中搬出几张矮凳，神色紧张的放在三人旁边。
汤婉婉听他如此说，忍不住道：“什么叫乱嚼舌头？卖女儿可不是小事，生而不养，你这爹也太不称职了？”
“称职？家里六张嘴，全靠我一人忙上忙下。这两年收成不好，连糊口都难。如今婆娘刚生了小子，总不能饿着吧？”汉子苦笑一声，声音中也多了几分火气，他扫过灶台边两个女儿以及老妪和宋小花，最后看向堂屋。
“去年的皂角贾老爷只收了不到四成，如今都堆在家里卖都卖不出去。听说那边还想压价，你们说我不卖女儿能咋办？”
话到这里，院中一阵沉默。
小花又往奶奶怀里钻了钻，好似这样就能安心一些。
小花的两个姐姐也都低着头，一个两手握紧搓着大拇指，一个将衣角都给攥皱了。
望着两人陆清河心中五味杂陈，与二丫一般的年纪却格外的成熟。
如果自己没有弄出香皂，是不是命运也会如此？
小花父亲沉默良久，忽然抬头看向三人，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三位贵人俺瞧你们也是心善之人，不如……不如行行好，买了这丫头吧？”
“我不卖，我不卖！！”小花“哇”地哭出声，死死抱住奶奶。
她说什么也没想到，领回家的救星，突然要变成买她的人？
陆清河脸色微变却是没有立刻说话。
小桃听得眼眶发红，拉了拉自家小姐，低声道：“小姐……”
汤婉婉咬了咬唇：“你打算卖多少钱？”
“十两，十两银子就成！”小花父亲犹豫一阵开出了价。
啪！
而在屋中传来不知什么摔碎的声音以及婴儿的哭闹。
“十两？”汤婉婉瞪大了眼，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只值这么些钱。
小花父亲见状，握了下拳：“这丫头手脚勤快，绝不会给贵人添麻烦的！要不.....八两也行.....”
呜呜！呜！！！
院中几人再次沉默，只剩下小花的哭声和老妪的抽噎，以及屋中婴儿的哭闹。
不知过了多久，汤婉婉向身边侍女伸出了手：“小桃，银子！”
小桃赶紧从袖中取出一个绣花荷包，递了过来。
汤婉婉从顾顾的荷包里倒出三锭银子，放到了灶台上：“我出三十两买她，不过有个条件。”
望着灶台上的三十两银子，小花父亲还有些不相信，拿到手里相互碰了碰，确认是真银子后这才开口：“您说？什么条件？”
汤婉婉与陆清河对视一眼，说道：“十两买她自由，剩下二十两，我要你保证将她好好养大，待及笄后再送到汤府。”
啪嗒！
三锭银子从小花父亲手中掉落。
“汤……汤府？”
他猛地跪倒，额头抵着泥土，声音发颤：“小人有眼无珠！不知是汤府的贵人！银子您收回去，这丫头……这丫头小人不敢卖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其他人都傻了眼。
陆清河前行一步弯腰拾起银子，重新塞回小花父亲颤抖的手中，将他拉了起来。“大叔不必惊慌。我且问你若贾家继续压价，你日后如何打算？”
“还能咋办？本来大丫头和二丫头再养几年就能嫁人了，肯定不能卖......只能让她们早些嫁了呗。”
听父亲如此说，小花两个姐姐都显得有些害怕。
陆清河目光一凝，沉声道：“若是皂角涨价呢？”
“啥？”小花父亲瞪大了眼，“自从贾老太爷过世后，这皂价一降再降，咋可能涨价？要真涨价了，能再把家里这些积压的给卖出去。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会卖亲闺女啊？”
汤婉婉与小桃惊诧的望向陆清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个？
泪眼婆娑的小花逐渐停住了哭泣。
轻风拂过，皂角花的清香混着炊烟，在院中盘旋。
陆清河并没有解释他这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是沉声说道：“这三十两银子你收好，若一月内皂角不涨，那便按她所说的买你家闺女。如果涨了，这银子......”
不等说完，小花父亲忙打断说：“如果涨了，我情愿将银子归还，也不卖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