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看着金粟,开口回道:“闲来无事,自然是想逛一逛,其实你本不用来的,这岛上引路的人这么多,要去什么地方,随便问问便是。”
金粟听此,下意识摇头:“那可不行,我既是你这小院里的桂花小娘,你若是出去,再去问别的桂花小娘,我这张脸可就丢大了。”
金粟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其实昨日我便该按规矩来小院的,只是想着要简单收拾一番,才拖到今天早晨再来。”
“可今早又遇上那位姓马的供奉,那供奉说暂时不需要我这个桂花小娘和你同住一个小院,索性我便还住在原来的院子。”
金粟说完,话锋一顿,又道,“我住的小院和这里不算太远,有时候抬头便能看到,所以你若是要出去,也能第一时间招呼我,我来帮你带路。”
金粟简单说完这些,又说起先前的问题:“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我给你带路。”
陈平安:“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吧。”
金粟美眸微挑:“女孩子?多大年纪的?”
陈平安:“哦,是我喜欢的姑娘。”
金粟听此,下意识“哦”了一声,紧接着便带着陈平安赶起了路。
与此同时,她也是心中好奇。
能和范二这么傻的人成为朋友,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找的道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呢?莫非是个丑的?
桃花盛开的桂花岛上,主街两侧的仙家铺子一家挨着一家,挂着的锦幡随风飘动,铺子里更是热闹。
这里同时也是有着不少女修能用的物件,琳琅满目不说,连品类都分得细致,既有日常用的饰品、香品,也有防身的兵器,样样都透着仙家气派。
陈平安逛得起劲,也是都买了一些。
不多久。
金粟带着陈平安径直走到一家酿桂花酒的铺子前。
这家铺子更热闹,门口摆着两排陶坛,坛口都蒙着染了桂香的棉纸,纸上面盖着朱红的“桂花酿”印戳,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酒香。
金粟指着其中一坛道:“这铺子里的酒就叫桂花酿,是用咱们岛上老桂树的花,混着山泉水发酵,再在地窖里存上一年才出的坛,入口甜丝丝的,一点都不烈,女修们都爱买。”
“上次有位金丹女修来,一下就买了二十坛,说自己喝着舒服,还能给宗门里的小师妹分些。”
陈平安听了,便让店小二取来一坛桂花酿,倒了一小杯浅尝。
酒液入喉,先是桂花的甜香在嘴里散开,接着才有淡淡的酒意上来,咽下去之后。
润,很润,又甜又润。
陈平安点头道:“味道确实不错,这甜劲刚好,喝着不呛人。”
紧接着,陈平安大手一挥,开口道:“小二,先给我来三百坛。”
那店小二手里的酒勺都顿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金粟,像是怕陈平安说错了数。
金粟也满脸惊讶地看着陈平安,开口道:“陈公子,你没说错吧?三百坛?这桂花酿一坛可不便宜,二斤装的小坛,便要十枚雪花钱呢,三百坛就是三千枚雪花钱,够寻常炼气期修士省着用一整年了!”
陈平安点头道:“没说错,就三百坛。还算可以,是有点小贵,但是我有钱。”
金粟道:“可也不用买这么多吧?就算是送姑娘,几坛也就够了啊。”
陈平安:“我送的地方比较多,多买些也方便。”
金粟一脸疑惑:“你不是要送给你喜欢的姑娘吗?难不成你有好几位喜欢的姑娘?”
陈平安:“我如果要说是呢?”
金粟:“……”
金粟深吸了口气,显然没有在意,陈平安说他有好几个女人,总之他不信。
她看着陈平安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那眼神像是在说“果然是人傻钱多”
毕竟三千枚雪花钱,对不少修士来说都不是小数目,陈平安却眼都不眨就买了酒,还说“钱多”,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陈平安也不在意金粟的眼神,便让店小二赶紧把三百坛桂花酿备好,又特意叮嘱要仔细封好坛口,别洒了酒。
店小二不敢耽搁,赶紧叫了店里的伙计一起搬酒,足足搬了半个时辰。
陈平安直接抬手,把这满满当当,如小山般的桂花酿收进了方寸物。
之后,陈平安又逛起了街上的铺子。
从饰品铺到兵器铺,一路走一路买。
在饰品铺里,买了几支银钗、几盒香膏。
给宁姚,给贺小凉,给李柳。
路过一家点心铺时,还进去买了几盒桂花糕、几罐糖桂花,说甜口的东西姑娘们应该喜欢。
这东西,秀秀肯定喜欢。
紧接着又是一些其他的铺子。
这些东西加起来,又花了不少雪花钱,可陈平安一点都不在意,付账的时候干脆得很,连价都没还。
金粟在旁边看着,嘴角都快撇到耳根了,心里更是把“人傻钱多”这四个字给陈平安钉死。
当然,陈平安没有用身份令牌进行打折,主要是他心里清楚,眼下还没到该动用身份令牌省钱的时候。
这点钱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不多久,陈平安又跟着人群来到桂花岛的一座高峰。
这高峰上也热闹,有卖小吃的、卖小玩意儿的,还有位画师在角落里摆了个摊子给人画像。
只见一位穿浅绿衣裙的少女刚接过画像,看着画里的自己,脸上满是欢喜,连忙对画师道谢:“先生画得真好,我以前还没发现我长得这么美。”
陈平安凑过去看了眼那幅画,又瞥了眼身旁的少女,嘴角一抽。
确实不错,比少女本人要好看些,尤其是眉眼处,显然是悄悄修了几笔,堪称现实版的p图加美颜,这画师倒有几分巧思,难怪有人愿意花钱画。
这时,那画师也注意到了陈平安,尤其看到陈平安身旁的金粟,神色微微一凛。
他在桂花岛待了不少日子,知道“桂花小娘”都是岛上管事的人,能让桂花小娘跟着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画师连忙放下手里的画笔,主动堆出笑容,开口问道:“这位公子,可要画两幅?我画得细,连您衣服上的纹路都能画出来,还能用灵墨,画出来的像能保存几十年不褪色。”
陈平安点头:“先画十幅吧。”
那画师手里的画笔“啪嗒”一声差点掉在地上,连忙道:“公子,您没说错吧?十幅?我这一幅画,要十枚雪花钱呢,十幅就是一百枚雪花钱!您画这么多做什么啊?”
金粟也在旁边开口道:“陈公子,实在没必要花这么多,你虽然有钱,但是不必要这么花吧!”
陈平安道:“画这么多自然有我的用处,你不必多问。”
说着,便直接从怀里摸出一百枚雪花钱,放在了画师的摊子上,雪花钱堆在那里,闪着银光,连旁边路过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画师见了雪花钱,眼睛顿时亮了,连忙把钱收起来,又怕收错了,还数了两遍。
只是这钱刚收起来,就有一位穿青衣裙的桂花小娘走了过来,画师又赶紧把钱递了过去。
这是岛上的规矩,外来修士在岛上花的钱,得先交由桂花小娘看管,最后再跟岛上对账,他只能从里面抽些提成罢了。
递完钱,画师也不敢耽搁,赶紧拿出十张玉版纸,磨好了灵墨,提笔便要给陈平安作画。
陈平安在桂花树下略一思索,硬着头皮摆出了几个动作。
先是双手轻拢在袖中,侧身对着画师,目光望向远处的桂花枝,尽量让自己看着沉稳些;又换了个姿势,右手虚握成拳,抵在腰间,左手自然垂落,身姿微微挺直,学着平日里见过的修士模样。
最后实在想不出别的动作,索性松了松肩,随便站了个姿势,说这样就行。
换作普通人,画师提笔就能画得传神,可对着陈平安,他却觉得手里的画笔有千斤重。
陈平安看着就是个少年,可身上那股劲儿,却像修为高深的强者,尤其是眼神,想把那股精气神画出来,可笔到纸上,却怎么都不对,就像修为低的人对着强者画,根本抓不住对方的气韵。
画师只觉头皮发麻,手里的汗都把画笔柄浸湿了,却没往“陈平安实力不凡”这方面琢磨。
毕竟陈平安看着太年轻。
他只当是自己今天状态不好,抓不住神韵。
紧接着,画师压下心里的尴尬,匆匆忙忙地把十幅画画完。
画师画完,可他自己知道,画里的神韵顶多也就捕捉到两三分,跟他平时的水平差远了。
他拿着画递给陈平安时,脸都有些红,还一个劲地道歉,说今天没发挥好。
可即便如此,陈平安看了也觉得满意,接过画叠好放进怀里,心满意足地朝着山下走去,同时看向金粟,开口问道:“这桂花岛地界不小,该有能邮寄信件的驿站吧?我买了些东西,想寄给朋友。”
金粟点头:“对,确实有,就在主街尽头,专门给外来修士寄东西的。”
“陈公子,您这是要把这些画,还有刚才买的那些东西,都寄给喜欢的姑娘吧?”
陈平安点头:“嗯,是的。”
金粟撇了撇嘴:“你可真够自恋的,还特意画十幅画寄给姑娘,生怕人家忘了你长什么样似的。”
陈平安听此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也没跟金粟辩解,紧接着便让金粟带路,朝着驿站走去。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主街尽头的驿站。
这驿站也是座仙家铺子,里面摆着不少飞剑,还有几个穿着青衣裙的桂花小娘在忙活,有的在登记信息,有的在帮人捆包裹。
陈平安选了普通的飞剑传信方式。
这种方式既能寄信封,飞剑上面还刻着简易的防护阵法,能保护包裹不被风吹坏,也能捆绑些小包裹,很方便。
他没多犹豫,从方寸物里取出三个大包裹,又拿出三枚本命飞剑,分别绑在包裹上。
第一个包裹里,放了一幅画、一封简单的书信,是寄给宁姚的,信里说自己已经登上桂花岛,路上一切都好,用不了多久便会赶去见她;
第二个包裹里,除了一幅画和书信,还放了一盒桂露香膏、一罐糖桂花、一盒桂花糕,是寄给阮秀。
阮秀偏爱甜食,糖桂花和桂花糕正合她口味。
第三个包裹里,装着一幅画、一封书信、些钱财,一个簪子。
这是寄给贺小凉的。
至于为什么要给钱?
毕竟贺小凉要建宗门,作为人家的死鬼男人,总得出些力添砖加瓦。
陈平安把三个包裹都交给驿站的桂花小娘登记,又确认了收件地址没错,才松了口气。
陈平安做完这些,转头看向金粟,只见金粟早已目瞪口呆,眼睛都快瞪圆了,眼神里满是震惊,连嘴巴都忘了闭。
金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声音发愣,满是震惊地看着陈平安,开口结结巴巴道:“你……你刚才说的话不是胡说的,你居然同时给三个姑娘寄东西?你……你怎会如此……如此花心?这也太过分了吧!”
陈平安被这话问得一蒙,但很快开口回道:“这没有什么问题吧?”
金粟:“有问题,问题大了!你一个人,怎么能喜欢三个姑娘呢?你这着实是太过花心!”
金粟说完,看着陈平安的眼中露出一抹鄙夷。
陈平安嘴角一抽,先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金粟:“那然后呢?”
陈平安:“哪有什么然后?你说你的就是了。”
金粟:“……”
金粟:“合着我说这些,对你没有半点影响?”
陈平安:“脸皮厚,无所谓。”
金粟深深呼了口气,最后冷哼一声:“无耻下流!不要脸!”之后便不再搭理陈平安。
陈平安见金粟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反倒被气笑了。
这人该怎么评价?
不评价,就祝她和孙嘉树百年好合。
当然,陈平安也只是这么一想,他转头看向驿站里负责邮寄的伙计,开口问道:“请问,这附近有没有拍卖的地方?或是卖炼器材料的铺子?”
那伙计刚想回话,一旁的金粟却先开了口。
她深呼一口气,看着陈平安道:“我带你去吧。”
话音刚落,金粟便一扭身子,朝着前方带路走去。
陈平安想了想,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