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久不出声的姜元末出声道:“不得无礼。”
姜玉这才安静下来,孙书礼把她往边上拉了下,不知道被她像护着哥哥一样护着是什么感受呢。
姜元末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这个男人可以弃太子而重用他么,今天晚上他听这个男人讲了挺多的,总结下来就是让他交权,放人,然后对太子俯首称臣,也许皇上会给他一块偏远地方的封地,过几年一道圣旨将他赐死异地,再无后顾之忧。
他不是蠢人,他懂得皇上怀疑他怀恨在心,会蓄意报复,可他并无此心,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父亲。
皇上见姜元末的语气温和,心想果然是一个缺爱的孩子,朕让他娘做皇后,且亲手喂药了,还吹了吹药物呢,那个中药味道那样冲,冲的朕鼻子都难受了,他哪里舍得让他父亲下不来台呢,“末儿,你出来,朕喂你喝药,好孩子,喝了药伤才能好的快些。”
“臣近二三日不修边幅,蓬头垢面,实在不便御前失仪。”姜元末说着,将衣橱门打开了一些,将一只手探了出来,“皇上亲自劝药,臣心中感动不已,这便将药吃了。”
皇上便将药物递给了姜元末。
范长云同陈子宴,虽未看见姜元末的神情,但是毕竟是熟悉的兄弟,已经感觉到姜元末的深怒。
范长云想,世兄这父亲可真够恶心的。自己比世兄幸福多了,父母都对他很好的。而不是如世兄这样,被父亲利用着。被生身父母当成工具,是一件顶痛苦的事情。
姜元末端着药物将药一饮而尽,随即将药碗递了出来。
皇上将药碗端走,朗声笑道:“好了好了,药用下朕就放心了。”
贤妃和姜玉都脸色不好。贤妃即将做主六宫,但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地方,她仍不会回后宫去,仍会在王府居住。
姜元末沉声道:“臣会尽快将宋公泽交给皇上处理。”
贤妃对丈夫感到齿寒,宁可保一个奸佞之家的太子,也不愿意正眼看看姜元末,如此提防着末儿这孩子,究竟是因为什么,忌惮什么,这孩子也不过是希望父亲对他有半丝真心罢了。
“臣累了。很感谢祖母、皇上来看望。”姜元末交代,“南薇,代本王送诸人回住处了。”
花南薇因为弟弟赌钱输了十七万两的事情,希望和姜元末单独聊聊,她说,“王爷,我有事和您说。”
姜元末在想或许是她要谈和离之事,便言道,“我晚点找你。”
花南薇得到首肯,便有礼的将太后、贤妃等人带出了卧寝,离开了华阳路的外宅。
姜元末回头看着苏民安的方向,“你被皇上这群人这样一惊吓,不生气了吧?”
苏民安明白他是指她方才主动要实现他心愿,他拒绝见孩子的事情,她没有说话,他伸脚蹬开了衣橱的门,她便要将手从他手里抽回来。
姜元末没有立即松开,就看见她手指被他手指压的分的开开的,他问:“这个程度你就红这样?真答应你,你会红成什么样。”
苏民安不知他什么意思,便将手抽了回来,揉着被他握痛了的手,不答反问,“王爷,你刚才哭了么?滴我手上好几滴。”
“嗯。”
“为什么哭了?”
“我爹哄我交权呢。”姜元末苦涩的笑着说,“他从来没有对我这样温柔的说过话。但他是为了保下太子,为了不叫我反,也为了国舅。他兴许根本不在乎我的伤。”
姜元末从衣橱出了来。
苏民安在衣橱坐了一大会儿,这时腿疼有些不好起来,姜元末便低手去拉她出来。
秦衿极为尴尬的对摄政王爷说道,“爷,属下那时不知道安主儿会来,才向驸马透露您的行踪的。真不是有意害您和安主儿在衣橱里迁就这半晌。”
姜元末睇着秦衿,“没关系,你做的很好。”
苏民安颇为赧然。
秦衿一怔,他看了看安主儿红透了的耳尖,以及安主儿在揉着自己的手,不由寻思在衣橱发生了什么,王爷如何非但不怒,还表扬起他来了。
由姜元末送苏民安回京西住宅。
再回来京西已经是后夜。
待姜元末的马车停稳,他说,“回去吧。免得人家夜里给我儿子把尿发现你不见了,四处找你。”
苏民安睇着他的伤势,以及他满面心事却隐在心底不言说,她说,“王爷,你心情是不是不好?”
“没有。我挺好的。”姜元末寻思,他曾经以为唯一属于他,对她真心的女娘如今即将进入他人宅邸,他委实心情是不好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父亲对你不公平,对你舅和国舅是两种处事态度。你如果难过,你可以说出来。如果你信任我,你可以说,我不会趁机报复你,言语伤害你。”
“我若说出来,你会说什么?”姜元末问。
“你说说看。”
姜元末在深夜里,在挂满红绸的沈家婚宅外,他说,“心情不好。我爹对我不公平,我儿子在沈正林褥子里,太多人对我好带有目的性。大家都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我似乎更聪明一些,对他们的动机看的太清楚太清楚了。”
苏民安怔怔的凝他,她说:“王爷。”
“嗯?”
“你和你父亲不一样。”苏民安言道,“我收回我那日煽动相国府和花府说的话,你不是天生坏胚。你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以后有机会你来我绣庄做衣服,可以享受买二送一待遇。”
姜元末嗤的一下笑了,他别开面颊看着别处,安静半天才说,“换你矫情了是不是。回去歇着吧。以后不管什么原因,不准大半夜偷跑出来了。”
苏民安见他似乎好了些,“你去哪里歇着?”
“回华阳路。”
“你方才不是说晚点去找花南薇。”苏民安问。
“我的事你不要操心。”姜元末说,“下车回去和别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