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吞灵体，似乎在濒死与重生之间，更容易被激发其潜能。
这或许，也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修炼之道。
小白见方荡闭上了眼睛，以为他又要睡着了，有些无聊地晃了晃身后雪白的小尾巴。
她悄悄地挪动着小巧的莲步，一点一点地凑近玉床。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打扰到方荡。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一眨不眨地盯着方荡的脸。
这个大哥哥，长得真好看。
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紧闭的剑眉，高挺的鼻梁，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英气。
尤其是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魔力。
小白的小脸蛋，不知不觉间，微微有些发烫。
她伸出小手，似乎想碰碰方荡的脸颊，但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悄悄地缩了回去。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洞内光洁的晶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在她精致的小脸上，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方荡虽然闭着眼睛，但幽冥神眼何等敏锐，小白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他的感知。
他能感受到那道纯净而带着一丝异样情绪的目光，正专注地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这小丫头……
方荡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经历过背叛，见识过人心险恶，对于情感之事，早已心如止水，甚至带着一丝本能的抗拒。
但小白的目光太过纯粹，不含丝毫杂质，就像这日落之森最清澈的泉水，让他那颗冰封的心，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
他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小白那双带着一丝慌乱和羞涩的明眸。
“咳。”方荡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有些微妙的安静。
小白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后退了一步，小脸涨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方……方荡哥哥，我……我没有打扰你吧？”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细若蚊蚋。
方荡看着她那副可爱的模样，心中的那份警惕与冷漠，不知不觉间又消融了几分。
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却温和了许多：“没有。”
小白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微微起伏的胸口。
她偷偷地抬眼看了看方荡，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胆子又大了几分。
“方荡哥哥，你的伤，好些了吗？”她关切地问道。
“嗯，多亏了你们蛇族的灵药，已经好多了。”方荡如实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小白开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纯真灿烂，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她又往前凑了凑，歪着小脑袋，好奇地问道：“方荡哥哥，你之前说你来自很远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呀？比我们日落之森还要大吗？”
方荡的目光，微微有些悠远。
他的思绪，飘回了那片曾经承载了他所有爱恨情仇的土地。
东域，流星城，紫霄峰……
一幕幕往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有洛清影在溶洞夕阳下的深情拥吻，有女儿方灵溪牙牙学语的可爱模样，也有刘恋与韩飞那狰狞恶毒的嘴脸。
他的眼神，在回忆中几度变换，时而温柔，时而冰冷，时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小白敏锐地察觉到了方荡情绪的变化，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小声问道：“方荡哥哥，你怎么了？”
方荡回过神来，看着小白那双清澈关切的眼眸，心中的戾气悄然平复了些许。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道，“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顿了顿，看着小白那纯净无瑕的脸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这小丫头对自己，似乎产生了一些朦胧的好感。
这种好感，纯粹而热烈，不含任何功利。
但他，却无法回应。
他的心中，早已被仇恨与责任填满。
洛清影的倩影，女儿的笑脸，是他心中唯一的柔软与光明。
他不能，也不愿，再辜负任何人。
“小白。”方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萧索与决绝。
“嗯？方荡哥哥，什么事？”小白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方荡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他不想伤害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但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其实，我已经有妻子了。”他缓缓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当他说出“妻子”二字时，脑海中浮现的，是洛清影那温柔而坚定的面容。
那个与他共过生死，为他孕育子嗣的女子。
那个约定了要同赴紫霄峰，携手看遍世间繁华的女子。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温柔。
小白听到方荡的话，微微一怔。
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的失落，但很快，那丝失落便被一种理所当然的神情所取代。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方荡，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用这种郑重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有妻子了呀……”小白歪着小脑袋，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作沉思状。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方荡的预料。
没有伤心，没有哭泣，甚至连一丝嫉妒都没有。
这让方荡准备好的一番安慰之词，都堵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道，妖族对于这种事情，看得如此淡薄？
还是说，这小丫头，根本就没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就在方荡心中疑惑之际，小白忽然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纯真无邪，不带丝毫阴霾。
“有妻子了，很正常呀！”小白理所当然地说道，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看着方荡那有些错愕的表情，反而更加不解了。
“方荡哥哥，你这么厉害，肯定是很强大的修士吧？”小白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方荡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以他如今的实力，在同辈之中，确实算得上是顶尖的存在。
更何况，他还有太古吞灵体和幽冥神眼这两大逆天底牌。
“那不就对啦！”小白拍了拍小手，笑嘻嘻地说道。
“我们妖族有句古话，强者，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老婆呢！”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谷间的黄鹂鸟一般动听。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方荡的头顶。
“什……什么？”
方荡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他那张素来冷峻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如此精彩纷呈的表情。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哭笑不得。
他设想过无数种小白听到他有妻子后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堪称彪悍的回答。
强者，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老婆？
这是什么歪理？！
方荡感觉自己的三观，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活了两世，经历过无数风雨，自认为心志坚定，早已看透了世间百态。
可今天，他却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一句话给噎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小白那一脸“这不是很正常吗”的表情，只觉得喉咙发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丫头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难道妖族的思想，都如此……奔放吗？
小白见方荡半天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疑惑。
“方荡哥哥，你怎么了呀？”她伸出小手，在方荡眼前晃了晃。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她的小脸上，充满了无辜与不解。
在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强大的雄性，拥有多个伴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是自然界的法则，也是妖族延续血脉，保证族群强大的重要方式。
她的父王，碧水寒潭蛇族的族长玄鳞，就不止一位王后。
在她看来，方荡哥哥这么厉害，将来肯定会成为一方霸主，身边围绕着许多美丽的女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方荡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平复着自己那颗被惊得七上八下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跟这个小丫头，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们之间的代沟，比东海还要深，比昆仑山还要高。
“咳咳……”方荡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白，我们人族……和你们妖族，不太一样。”他艰难地解释道。
“人族讲究……嗯，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毕竟，在修真界，三妻四妾的修士，也并不少见。
只不过，他方荡，认定了洛清影，便不会再有她人。
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承诺。
“一生一世一双人？”小白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重复了一遍。
她的小脑袋瓜，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
“那不是很无聊吗？”她脱口而出。
“只有一个妻子，那其他的漂亮姐姐怎么办呀？”
“难道都要孤独终老吗？”
“那也太可怜了吧！”
小白一脸同情地说道，仿佛那些“其他的漂亮姐姐”都是她的好朋友一般。
方荡：“……”
他彻底无语了。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用正常的逻辑，来和这个小丫头沟通。
她的思维方式，简直是天马行空，不按常理出牌。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跟这小丫头说话，比跟血神教教主大战三百回合还要累。
看着方荡那一副被彻底打败，生无可恋的表情，小白反而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小下巴。
她觉得自己，似乎说到了点子上。
“方荡哥哥，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小白老气横秋地拍了拍方荡的肩膀（虽然她只能勉强够到）。
“我们妖族，没有你们人族那么多弯弯绕绕，条条框框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喜欢了，就直接说出来，大胆地去追求！”
“哪有那么多顾虑！”
她一边说，一边挥舞着小拳头，小脸上充满了豪气干云的神采。
仿佛此刻的她，不是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公主，而是一个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女中豪杰。
方荡被她这番豪言壮语，震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小白那双闪烁着真诚与热烈光芒的眼睛，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是啊，喜欢就直说，喜欢就去追。
这般简单纯粹的道理，曾几何时，他也曾拥有过。
只是，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太多的背叛与伤害，他早已习惯了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他用冷漠和残酷，来武装自己，保护自己。
却也因此，失去了那份最原始的纯真与热烈。
“方荡哥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呀？”
就在方荡心神恍惚之际，小白忽然凑近了他的脸庞，吐气如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她的声音，轻柔而带着一丝蛊惑。
“如果你也喜欢我，就直接告诉我嘛！”
“我们妖族的女孩子，也是很勇敢的！”
“只要你点头，我……我就跟族长爷爷说，让他把你留下来，做我的……做我的夫君！”
小白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小脸也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般，娇艳欲滴。
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坚定而执着。
方荡的心，猛地一跳。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姑娘话语中的真诚与决心。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朦胧好感了，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表白啊！
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美得令人窒息的娇俏脸庞，闻着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饶是他心如磐石，也不禁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这个小妖女！
简直是……太会撩了！
而且，还是那种最纯真，最不设防的撩拨，让人根本无法拒绝，也无法生气。
方荡苦笑一声，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小白凑过来的小脑袋。
“小白，你还小。”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而且，我们……真的不合适。”
他不是在敷衍，也不是在找借口。
他与小白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种族的差异，更是两世为人积累下来的沧桑与沉重。
他的世界，充满了血腥与杀戮，充满了阴谋与背叛。
而小白的世界，却依旧是那么的纯净与美好。
他不想，也不忍，将她拖入自己的深渊。
小白被方荡推开，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委屈与失落。
她嘟着小嘴，不满地说道：“哪里小了！我们蛇族，十三岁就可以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