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翻滚的乌云遮天蔽日,仿佛要将九曲大河给偷到天上,再瞬息泼下一般。
赵安借着这等天威,率领十万中军兵出登封,攻打新密。
一路之上,连个鞑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们都退守新密城了。
赵安没有犹豫,三面围城,却又没有下令攻城。
钟玉急匆匆赶来道:“安哥哥,据斥候来报,城中恐有十万鞑子,另外十万鞑子,一分为二,分别退守荥阳和新郑了。”
“看起来他们这是料到你来到这里后,必定会发动进攻,干脆退守城池,等待更多兵马从江南撤回。”
周瑶冷笑道:“这些鞑子倒是学会避其锋芒了,可这样一来,咱们反倒不好打了。夫君,你没有急着进攻,是不是另有打算?”
赵安指了指乌云散尽,明月高悬的夜空道:“这天都阴了一天了,不是没下雨吗?咱们直接从登封奔袭至此,将士们和战马都乏得很,还是先歇上几天再说吧。”
“歇……歇上几天?”
周瑶和钟玉都是大跌眼镜。
战前火急火燎。
大军开拔后也是如此。
真正围城了却不打了。
还要歇那么久。
这不是正中鞑子的下怀吗?
他用兵……着实让人难猜!
三日后。
一些大型攻城器械被陆续送来了。
赵安还是没有要攻城的意思。
只是时不时地让将士们对着城内喊“猪王”,仅此而已。
城中。
头上常年顶着两个牛角,也壮得像头牛一样的漆王听着外面的呼喊声,又看了眼低头擦着大铁锤的岩王道:“看来经历了一些事,你比本王还能沉得住气!”
岩王苦笑道:“还不是吃的亏多了,深知不可被那两脚羊牵着走!他想攻便攻,不攻那便耗,反正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
漆王点头道:“一旦再从江南撤回三十万主力,我们坐拥五十万大军,到时哪怕是日夜不停地轮番攻打登封,也能将其攻破。”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道:“不过,他们喊你猪王,你真的不以为意?”
岩王手臂一僵,随后继续擦拭自己的兵器道:“我就是!”
“……”
转眼间又是十来天过去了。
中军增加了三万兵马,总兵力达到了十三万。
赵安不仅还没攻城,还索性光明正大地在城外操练起了兵马。
鞑子无不是伸着燕子头看得津津有味。
“这练得都是什么拳法?看起来很不错!”
“难怪他们的战力提升得那么快,练得全是咱们没见过的呀!”
“兄弟们,要不咱们也跟着学学?”
“放屁!两脚羊的东西有啥好学的?都是些花拳绣腿,咱们打小练的便是杀人技!”
“别再狂妄自大了,坐镇燕赵的那一位不是早就开始效法中原以制中原了?”
……
漆王和岩王登上城头,看到有兵卒在偷偷比划时,也是有点头疼。
赵安到底想干嘛?
还打不打!
不知不觉间半个月过去了……
他一次城都没攻不说,还在外操练起兵马了。
真是闻所未闻。
若是以他们以前的性子,必定恼怒异常,率军杀出了。
现在还是奉行“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漆王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咦”了一声道:“他们这练得又是啥玩意?看起来怎么软绵无力,毫无杀气可言!”
岩王沉思道:“赵安向来喜欢反其道而行之。眼下练的怕是柔中带刚,内有乾坤,可以让军中教头好好参悟,兴许会有意外之喜!”
“言之有理!”
漆王当即吩咐了下去。
那些教头看了几遍,实在看不出有啥特殊的地方。
只是碍于赵安的名声,他们只得硬着头皮道:“漆王,他们所练恐是赵安所创,独树一帜,我们想要参透,尚需时日。”
“赶紧去参!”
漆王催促道:“但有所获,本王必重重有赏。他们所练的那些个杀人技,就不必看了,免得乱了将士们所学。”
“是!”
……
入夜,寒风阵阵。
鞑子在城里享用着热腾腾的饭菜,赵家军也是如此。
他们早已在城外安营扎寨,而且还用上了炉子和蜂窝煤。
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喝口热水,吃口热饭都是信手拈来的事。
仅是一墙之隔,双方和谐得似乎不属于这大争之世。
漆王和岩王都是早早地睡下了。
他们笃定赵安这是在等更多兵马前来增援。
那就一起等。
鞑靼最不缺的就是兵马。
真到双方大军都在这一带集结了,他们也乐于毕其功于一役!
只要能以鞑靼主力消灭赵安的主力,那么赵安治下的疆土将会尽归鞑靼!
四更时分,北风呼啸。
守城的鞑子无不搓着双手,冷得直打哆嗦。
就在这时,赵安“送温暖”了!
一个个震天雷突然同时被射向三面城墙。
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整个新密城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攻城了!赵家军攻城了!”
鞑子们有些猝不及防,慌忙迎战。
三路赵家军在火器的掩护下,爬上了云梯。
“这个老狐狸!”
漆王提着靴子跑到城头,亲自看了看,随后一边穿着靴子一边大吼道:“慌什么慌?咱们可是有十万兵马呢,就他们这攻势,便是任由他们打三年,他们也打不下来!”
“轰!”
他话音刚落,城中忽然响起了爆炸声。
起初他以为是赵家军将震天雷给射进城中了,然而一声爆炸后便没完没了了。
而且基本上都集中在西城,到处泛着火光,甚至隐隐可以看到有一路兵马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已经在城中大开杀戒了。
“这是哪来的兵马?”
岩王快速走到他身旁,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呆了。
漆王嘴角狠抽道:“地道!赵安必是让人挖了地道!难怪围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攻城!打一个小小的新密,他都这么干,一点儿都不嫌费事,看来是真不怕我鞑靼主力集结啊!”
“这个狗贼一身是胆,就没怕过什么。”
岩王咬牙切齿道:“你来督促将士们守城,我带人去封住出口,定要让他白费这半个月的功夫!”
不过,也就大半个时辰,岩王便灰头土脸地返回了。
漆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城中涌入的赵家军越来越多了,南门还被攻破了。
再不走,肯定要在城中血战了。
为了一个小小的新密,犯不着如此。
“撤!”
他攥了攥拳头,火速下令。
而且再次将兵马一分为二,一路撤去荥阳,一路撤去新郑。
他要去荥阳坐镇,猪王滚去新郑。
只是他还在半途中呢,噩耗已然传来。
怀庆府马上就要彻底失守了!
开封已经暴露在赵家军的兵锋之下……
新密丢了,他可以不在乎。
怀庆府没了,他也可以咬咬牙。
但开封若是出个三长两短,大汗赐给岩王的毒酒,他怕是要先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