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王知道自己需要挺身而出了。
况且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诱敌深入,而不是现在就和赵安拼个你死我活。
既然阵脚已乱,不如且战且退。
他来殿后便是。
只要不和赵安正面交锋,赵家军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相对于孛鲁台,他肯定是有更多自保之力的。
“传我将令,快撤!”
孛鲁台远远地看到岩王聚集兵马,让出一条北上的通道,而且摆出了殿后的阵势后,当即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如释重负。
这才对嘛!
堂堂鞑靼第一勇士,面对赵安岂能躲到一边去?
军中那么多勇士,就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殿后的了。
只要他们能够趁机把赵安往北,往长葛一带引,到时怯薛军火速奔袭,切断他的退路,新郑和长葛一带的鞑靼大军再和他们一起猛扑,赵安不过区区三万兵马,如何抵挡!
而只要杀了赵安,那么先前的那点窘态便不足挂齿了。
不不不!
他是为了让赵安上当才故意示弱的!
没有他,赵安铁定不会上当。
到时论功行赏,即使不记他首功,也当记他一大功。
“哈哈哈……”
孛鲁台暗笑数声后,原本土灰的面庞像是笼罩了一层霞光,让他看起来容光焕发,龙马精神。
“杀啊!”
“杀啊!”
“杀啊!”
……
只是当撕裂心魂的喊杀声从身后如波涛一样传来,到他这里还推至最高点时,他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紧接着扭头去看。
特娘的,赵安距离他不过五六十丈了!
他不过是稍微畅想了一下而已,这个牲口又迫近了!
“快快快快快……撤撤撤撤撤……”
脊背发凉中,一股冰冷的杀意直冲他的天灵盖,让他都喊出叠音了。
好在很快,岩王率着大军切入,暂时拖住了赵安。
“呼!”
他这次总算把凉气倒吸至肺腑,不再慌乱。
“就你一个败军之将也想拦住本王?”
赵安看到率军而来,却和他避而不战的岩王,轻笑了一声。
这个猪王今日死定了!
不过如今他已经算不得贼首了。
那个自以为逃出生天的鞑妖当先死。
“嗷!”
他如龙咆哮,强行冲闯岩王所率领的殿后大军。
身后的赵家军一如既往,紧紧尾随,誓死不掉队。
没过多久。
他们如同一把锋利无匹的利刃切开了殿后的鞑子,再次追向孛鲁台。
岩王都看傻眼了。
还没散!
宛如一条长蛇的三万赵家军打到现在了,不知道被多少鞑靼兵马反复冲击,竟然还没散!
而且不断地“膨胀”和“收缩”,确保既能啃硬骨头,也保证不被拦腰截断。
这是怎么做到的?
简直神乎其技!
本来他觉得赵安冲锋的战术乏善可陈,现在他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赵安这是带来了新战术。
应该不是特意给他们量身定做的,但绝对是在拿他们练手。
这配合和攻击性,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还是头一回遇到。
给人感觉三万兵马如一人……
上下同心,攻防兼备。
明目张胆地以赵安为龙头。
偏偏鞑靼又无人敢战赵安。
所以只要赵安保持这种睥睨天下的冲击,他们也会如此。
再加上孛鲁台又那么惧怕赵安,根本扛不起大旗。
这么打下去,孛鲁台真会被杀……
“猪王!这个猪王为何没拦住他们!”
孛鲁台看到赵安竟然冲破殿后的大军,又朝自己杀来了,直接破防。
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了。
而且他是诱敌,不是送死啊!
这可怎么办?
大脑急转间,他发了疯似的往北逃,甚至在慌不择路中还砍杀了一些碍事的兵卒。
然而,死亡的凝视非但没有远离,反而近在咫尺了。
他已经不敢再回头去看,只是扯着嗓子号令兵马前去封堵。
“轰!”
“轰!”
“轰!”
……
在这关键时刻,一颗颗震天雷射向了他们。
赵家军打到现在才使用火器。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在他们和火器的双重冲击下,如无数铁桶一般封堵而来的鞑子大军还是被冲开了。
赵安距离孛鲁台不到五丈。
“咔嚓!”
“咔嚓!”
“咔嚓!”
……
他豹眼圆睁,狂挥腰刀,一鼓作气暴砍六人,随后一刀砍向孛鲁台的后背。
孛鲁台惊慌之下,回身一挡。
赵安的腰刀压着他的腰刀,劈进了他的肩膀里。
他刚张开嘴惨叫,那腰刀又骤然拔出,反向一抹。
鲜血四溅。
他的脖子间出现了一道骇人的伤口。
“你!”
孛鲁台崩溃又绝望地盯着他,只觉整个世间都黑暗了。
“接下来该猪王了!”
赵安一刀砍下他的首级后,趁乱大肆砍杀一番,又追向岩王。
岩王得知孛鲁台被杀后,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诱不诱敌的问题了,而是有大败的风险,慌忙带着大军先往东撤,再往北逃。
赵安放慢了追击的速度,好像只是确保不被甩开。
而且时不时地掩杀一阵。
这让岩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感觉赵安是在驱羊入舍,再行宰割呢?
一个时辰后。
当看到又一支赵家军横在他们面前时,他惊得一把攥住了怀里揣着的毒酒。
这是?
赵安派去攻打临颍的兵马?
不!
看起来应该是其中一部分,大概有三万左右。
估计是佯装南去,再暗中北上,渡过潩水,在这里以逸待劳呢!
“难道本王这么快就要饮下这毒酒了?休想!他既然可以冲出一条血路,本王自然也可以!”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
岩王知道自己和这路大军都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断然不可自暴自弃,火速调整状态,鼓噪兵马和他一起大战。
“困兽之斗罢了!兄弟们,又该全力大战了,随本王将他们杀光抹净!”
赵安振臂一呼,两路赵家军南北夹击,豁出一切地砍杀。
大战从晌午一直持续到晚上。
现在夜里已经挺冷了。
但是所有赵家军都是大汗淋漓。
岩王一直在试图冲出去,可每次都被赵家军给硬生生地杀回来。
残月如血。
尸体遍布。
看到赵安又带着赵家军杀出了一个屠宰场,岩王都提不起自己的铁锤了,感觉那不是几百斤重了,而是千斤万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想起了沙洲惨败,想起了金城不攻自破,想起了河套和朔方易主……
说起来,他和赵安认识的时间不长,却早已是老冤家了。
他们从西北打到了中原,结果他还是被死死地压着,还是惨败。
以至于让他都没有丝毫的勇气再去和赵安拼杀了。
也没有继续北逃的想法了。
就这样吧。
时也命也。
这毒酒……他饮了便是!
拿出毒酒后,他一饮而尽,仰天长叹道:“大汗,如有来世,愿你麾下之将皆如赵安,而不是我这等猪王,哈哈哈!哈哈哈!”
“想自尽?你问过本王了吗?本王不答应,你们可汗也休想决定你的生死!”
就在这时,兜鍪和战甲都被染红的赵安纵马而来,连杀数人后,一刀抹了他的脖子道:“你杀了我那么多赵家军将士,要死也是死在本王手里!”
“……”
岩王面目狰狞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连“猪王之死”都成了一个笑话。
早知道还不如在沙洲卫战死!!!
鞑子们看到岩王又被杀了,彻底崩溃,纷纷丢盔弃甲,四处逃散。
“杀!”
赵安割了岩王的首级道:“这一战是咱们回敬鞑靼可汗布下天罗地网的大礼,既然都打到这份上了,势必要让它变得更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