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淼咄咄逼人得有些陌生,弄得任长生都有些哑口无言。
她一开始以为这件事情是很轻松的——无非就是叮嘱家里两个小孩几句,告诉他们暂时就这么办,之后愿意自谋生路还是坚守原地都可以,然后一身轻松地去渤海寻找那位昔日就极其不省心的妖族同伴,之后到底如何,全看天意。
但是任长生没想到,葛淼的反驳会这么步步紧逼,似乎誓要把她所有设想都榨出来一样。
池狸在旁边听得一句话不敢说,到最后才掺和在葛淼的话里面忽然加了一句:“老板,你不负责任!”
任长生百口莫辩,她刚刚在房间里面想了多少种可能,设想了许多种自己或许会遇到的阻碍,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卡在自家门口了:“我没有!什么我不负责任!”
“你答应青丘说会好好照顾我的,我才读了两个月书,你就要跑路,当然是不负责任!”
这话说得任长生都不知道怎么接,最后叹了一口气,往沙发上一倒:“那你要怎么办吧!你们是我的朋友,金鳞也是啊,你们是让我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继续留在这里跟你们开工作室吗?我做不到啊!”
“那你不能邀请我们一起去吗?”
忽然,工作室陷入一片死寂,许久,任长生下意识挠了挠耳朵,五官皱成一团:“什么?葛淼你说什么?”
葛淼脱口而出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此刻却反而坚定起来:“我说,你邀请我们陪你一起去不就好了吗?”
“你,你……”
“怎么了?青丘的事情是池狸的,我们不是一起解决了吗?还有我哥哥的事情,不是老板你帮忙解决的吗?出了事情,我们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总不能我们出了事情就可以大家一起想办法,老板你出了事情就自己去解决?”
任长生嘴巴张张合合好一阵子,最后几乎是深感匪夷所思地摇摇头:“不是,不是。葛淼你冷静一点,你觉得这是一码事吗?你知道守夜人是什么吗?你才二十五岁,你知道当年天倾西北是什么样吗?”
“我,就说我自己,我是被封印得最草率的守夜人,但是我的封印是什么?”
“我一直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知道自己是被埋在昆仑下面的。昆仑十万大山压在我身上整整一个甲子,地壳变化,冰层溶解,不知道把我血肉揉碎了多少遍。但是我就是死不掉,我不断复活不断修复,最后重新回到人间。”
“你们以为金鳞身上的封印会比我少?不会的,只会更加沉重可怕。”
“这不是青丘那种玩笑一样的事情,也不是你哥哥那种小事……”
“青丘不是玩笑!”“我哥的事情不是小事!”
任长生还没说完,就被两人分别打断。
她卡壳了一会,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总之,总之不要觉得我平时散漫,守夜人和当年的事情就是随便谁都能插一脚的事情!你们一旦牵扯进来,那么连我也没办法完全保证你们的安全。”
“越是没把握的事情,越需要同伴。”
任长生一摆手,难得提高声音:“够了!这不是闹着玩的那种事情,之前那些委托,我有百分百把握你们不会有时期的,但是这件事,没有。所以你们别来。”
“你没有把握,加上我们的力量,把握不是多一点吗?”
任长生用力挠了挠头发,用力啧了一声,转过身用力戳了戳葛淼领口:“葛淼,你觉得你和池狸能帮到我吗?我说过,我的确说过,我说你的能力很难得,我说你在人类中很强大!我是说过!但是你想想,你那些敏捷的思维,你那些人类的知识,在真正绝对的力量面前算什么?你觉得西王母会和你讲道理吗?你觉得天梯长了耳朵吗?”
“我……”
“你们帮不上我,别掺和进来。”
任长生摆摆手,扭头就打算离开。
“我们帮得上你!”就在池狸都有些被说服的时候,葛淼忽然小跑两步,过去堵住门口,气得脸色都有点发红,“我们就是帮得上你,只是你不知道哪里需要我们!”
任长生本来以为说了狠话,大抵这两人要放弃了,却没想到一向听劝的葛淼忽然发难:“哈?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天倾西北是什么概念!”
“你也不知道人类到底可以做多少事情啊!”
“老板,我的确不能完全知道你们那个概念,但是你不是也说过吗?你觉得人类的力量总能超出你的想象。这就证明你也不是完全理解我们可以做多少事情啊!既然我们相互都不能完全理解对方的能力,那就应该相互合作。”
“可……”任长生被绕德有些迷糊起来。
“而且我们说陪你去解决,你觉得我是打算跟你一起去最危险的地方吗?当然不是啊!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会保证我和池狸的安全,但是你到了吗渤海总要调查信息吧?你总要找到线索和信息吧?你打算自己去汇总那些消息吗?”
“这……”
“我们陪你一起去,你搜集信息分析信息会比现在快上不少。而且池狸身为妖族,与其他妖族也能互通有无。你自己想想,我们真的帮不到你吗?”
“如果蓬莱那边太危险,我们就留在渤海湾等你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正好我俩拍拍屁股走人,也算是仁至义尽。总比在云梦泽天天思考你怎么样了好吧?”
“喂!能不能讲点吉利的啊!”
葛淼插着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理反正就是这个道理。就当做是一个委托,我们一起去,这样才是最好的安排。”
任长生哑然许久,扭头看看在一旁眼巴巴点头的池狸,又扭头看着挡在门口,似乎她不答应就不让开的葛淼,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扶着自己的额头:“那就一起去吧——不过事先说好啊,我让你们留在哪里,你们一定要听话啊。”
葛淼和池狸眼睛一亮,忍不住完成了一次响亮的击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