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仲裁徽章在胸口发烫时,他正站在“织网台”前。这是仲裁所顶层的时空观测枢纽,穹顶之上悬浮着万亿根发光的银线——那是维系三千维度时序的网络,此刻其中三十七根正泛着危险的紫斑。
“虫蛀痕迹。”顾昭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他操控着全息投影放大异常区域,“每根紫线的核心都有半透明生物在啃噬,像……像时间本身的寄生虫。”
林墨指尖拂过织网台的操控纹路,记忆潮水般涌来:三年前仲裁庭档案室失窃的“时序纲要”残页里,曾记载过这种被称为“时序蛀虫”的维度生物。它们以因果链为食,专挑时序网络最薄弱处筑巢,轻则引发文明历史紊乱,重则导致整个维度坍缩成时间乱流。
“定位到了。”顾昭的投影切换至具体坐标,“第七十一辅维的‘烬海文明’,他们的时间线正在溶解——昨天的战争记录里,士兵们同时在三个时间点阵亡,老人们的童年记忆变成了空白。”
林墨抓起挂在椅背上的“时序梭”,这是仲裁者修复时序网络的专用工具,梭身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泽。他最后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仲裁长袍下摆绣着的十二星轨纹章微微发亮,便转身踏入了时空漩涡。
烬海文明的母星悬浮在黑紫色星云中,大气层里漂浮着未完全燃烧的星舰残骸。林墨刚落地,地面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道半透明的触须擦着他的耳际钉入岩壁,留下腐蚀性的黏液。
“是幼虫!”顾昭的声音从耳麦炸响,他操控着镇时环从天而降,“别让它们靠近你——成年体的唾液能融化因果律!”
林墨侧身翻滚,时序梭在掌心旋出光轮。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时序蛀虫实体:幼虫形似放大的水蛭,表皮布满钟表齿轮状的鳞片,每动一下,周围的时间便会局部倒流。一头幼虫撞在镇时环上,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鳞片簌簌脱落,露出里面蠕动的暗紫色核心。
“它们的核心是压缩的‘无时区间’。”顾昭甩出三根锁时链捆住幼虫,“一旦核心破裂,周围百米内的时间会永久停留在破裂瞬间。”
林墨抬起时序梭,梭尖对准幼虫核心。这是修复与清除的微妙平衡——既要摧毁寄生虫,又不能让无时区间扩散。光束射出的刹那,幼虫突然分裂成两半,另一半竟朝着不远处的古城墙游去。
那面墙刻着烬海文明的创世史诗,此刻墙体表面正渗出黑色黏液,原本清晰的壁画开始模糊。“它们在啃食文明的‘起源记忆’。”林墨心头一紧,“如果创世神话被抹除,整个文明的自我认知会崩溃,时间线会像断线的风筝……”
“交给我!”顾昭激活仲裁官专属的“言灵权柄”,金色咒文浮现在半空,“以仲裁庭之名,令尔等退散!”咒文击中黏液,幼虫发出刺耳的嘶鸣,掉头逃窜。
林墨趁机追上,时序梭刺入幼虫核心。紫黑色的液体迸溅,却在接触他手套的瞬间凝固成晶体。顾昭凑过来看:“这是……时序残渣?和三年前失窃的纲要残页材质一样。”
“说明蛀虫的来源和纲要有关系。”林墨将晶体收进证物盒,“继续找,它们的巢穴应该就在这附近。”
两人穿过燃烧的废墟,来到城市地下的溶洞。这里的时间流速异常混乱:前一刻还是滴水穿石的寂静,下一秒就有巨石从头顶砸落。溶洞深处,数十只成年时序蛀虫正盘踞在一团光球旁,光球里漂浮着烬海文明的历史碎片——婴儿的摇篮、学者的手稿、战士的勋章,全被啃食得支离破碎。
“那是他们的‘时序母巢’。”顾昭的声音压得极低,“母巢连接着所有幼虫,摧毁它能彻底清除这片区域的蛀虫。”
林墨观察着母巢结构:光球外层包裹着因果链编织的防护网,每根链条都拴着一颗文明的“时间种子”。要破坏母巢,必须切断防护网,但种子一旦脱落,对应的文明片段就会永远消失。
“用‘时序回溯’。”顾昭调出仲裁所数据库,“三百年前,仲裁员凌素处理过类似的虫巢,她用回溯法让防护网的因果链短暂失效……”
“来不及查资料了。”林墨的时序梭突然发出共鸣,那是遇到同源能量时的警示,“母巢在吸收周围的时序残渣,再拖延下去,整个烬海维度都要被拖进虫巢。”
他深吸一口气,将时序梭插入溶洞地面的时间裂隙。梭身爆发的光芒顺着裂隙蔓延,竟在虫巢防护网上撕开一道口子。顾昭立刻掷出镇时环套住暴露的因果链,林墨趁机用梭尖刺入光球。
剧烈的震动中,虫巢发出垂死的尖啸。成年蛀虫纷纷自爆,溅出的黏液被林墨的时序梭尽数吸收。当最后一丝紫光消散,烬海的地表开始愈合,壁画重新变得清晰,燃烧的废墟里冒出了新生的绿芽。
“成功了?”顾昭擦了擦额角的汗。
“暂时稳定了。”林墨检查证物盒里的时序残渣晶体,“但这些晶体里有陌生的能量波动,和仲裁庭的最高机密‘终局档案’有关联。”
通讯器突然响起刺啦的电流声,最高裁决官的全息影像浮现:“林墨,虫巢只是表象。时序蛀虫的卵,已经被批量投放到了其他维度——你们的任务,改为排查所有辅维的时序网络,尤其是……”影像突然模糊,又清晰起来,“尤其是存放终局档案的第七维度。”
林墨握紧证物盒,晶体在他掌心微微发烫。顾昭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这不只是虫害,是冲着终局档案去的。”
离开烬海文明时,林墨回头望了一眼重新运转的时空网络。那些修复中的银线在他眼中闪烁,像一张正在重新编织的巨网。而在网的另一端,某种更庞大的阴影,正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