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我站在操场边缘,指尖还残留着手机的微凉。
董姝予的语气虽然显得不在意,但应该挺失望吧?
看着入冬后繁星点点的纯净夜空,脑中闪过一丝疑惑——2005年的天空如此清澈,不似后世那被雾霾和尘埃笼罩、灰蒙蒙的模样,星光格外璀璨。可我有多久没有在夜晚这样抬头观赏了?
星空一角,一道弧线瞬间划过。我有些疑惑:那是流星?好像没想象中那么绚丽,很短,悄无声息就消失了,过后也了无痕迹。
隐约听到身后有靠近,我转身微微侧头,借着教学楼的灯光和月色,认出是陈玲玲和王艺格。
目光落在陈玲玲脸上,她皱着眉,满脸不耐烦。我刚要移开目光去看她旁边的王艺格,陈玲玲往前迈了一步,绷着脸问:“啥意思?喊你那么多声你装听不见?”
她喊我了?我目光恍惚,好像并没听到她的喊声,但……又好像听见了?
“没事的,这个给你!”
我缓缓侧头看向说话的王艺格。她正递过来一本手册,那只轻握着手册的手,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异常白皙瘦弱,薄薄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我最近整理了一下笔记,你,你要是有时间,有时间的话就看看,不懂的再问我,你,你还是……”
听着王艺格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再次垂下目光看向她递来的手册。手册并不厚,但按王艺格的习惯,她应该每一页都写满了……
还有人在鼓励我?
感觉眼眶有些发酸,我想抬头开口拒绝,却发觉自己并不能控制目光。反而,视野竟异常清晰起来,周围的一切纤毫毕现:陈玲玲撇嘴时嘴角的弧度和越来越不耐烦的表情,王艺格眼中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的轨迹,都无比清晰……
随着眼前的画面由模糊变得清晰,我能看到王艺格嘴角微启,随即又抿紧。四周声音像被抽干了似的,只剩下视觉里的画面。
怎么了?
我心中充满不解。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份疑惑,能体会到那份笼罩全身的麻木感,甚至能捕捉到心底想要拒绝王艺格好意的冲动……然而,这一切——感知、麻木、冲动——都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正当心中不解,猛然肩膀一痛!
这痛楚仿佛一个信号,让我瞬间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身体往后踉跄的同时,我目光扫过陈玲玲脸上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和她刚刚抬起的右手,耳边也响起了王艺格的惊呼:“别……哎!玲玲你别这样!”
勉强稳住身形后,我听到了陈玲玲不满的指责:“好心当成驴肝肺!你非费那个劲儿干嘛呀?你看他那态度,我真不明白……”
陈玲玲的讥讽和刚才的推搡,让我攥紧了拳头,正要踏前一步,却被王艺格的声音喝止,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玲玲!毕朝卓他这阵子明显心情不好,你把你那个也给我!快点!”
陈玲玲“哼”了一声,似乎想要扭动身体,但迟疑了下,最终没动。
我不解地看着王艺格从满脸不情愿的陈玲玲外套兜里掏出一沓纸。她一脸歉意地,将这沓纸连同自己手中的手册一起递给我,轻声解释:“玲玲是好心,你别介意。这卷子是她家里担心她过不了线,特意请人划的重点题。我觉得对你会有用。她是特长生,会提前离校的,你……”
目光落在她递过来的手册和陈玲玲的那份卷子上。手册崭新而干净,衬托得那张从陈玲玲兜里掏出、被随意折得皱巴巴的卷子,显得格外破旧粗糙。
我缓缓松开拳,想要开口,却被紧绷的喉咙卡住,鼻子也隐隐泛酸。深吸了口气,我看向面前的两人:王艺格一脸歉意,陈玲玲一脸不耐烦。
目光又一次垂下,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我终是无声地接过了王艺格递来的卷子和手册。
王艺格看我接过卷子,先是松了口气,随即面露愧色,再次带着歉意开口:“…毕朝卓,我后面复习任务会更重了,估计过了元旦就没时间给你补习了……你加油!好像听说你们最后会合班...”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如果需要…月底之前…我还可以帮你……”
王艺格最后是被嚷着冷的陈玲玲拽走的。
我直到熄灯查寝前才回到寝室。
......
没过几天,果然如王艺格所说,学校组织拍毕业照了,而且我们二班竟然要和一班一起拍。至于原因,班主任也直说了:我们学校和公立高中不同,没有所谓的火箭班、冲刺班之分。理科只有我们一班和二班,文科则是三班和五班。而王艺格所在的四班和六班是重点尖子班,自然跟我们普通班不一样。
班主任接着说了,由于一班没几个国际生和艺术生,加上我们班体育特长生会提前离校,所以最后阶段,一二班必然要合并上课,三五班同样如此,也会合并。至于尖子班四班和六班,则保持独立教学,不会合班。
拍照那天,乱哄哄的。
宋光磊咧着嘴笑,从知道要合班起就没合拢过;付哲在旁边搓着手,眼里亮闪闪的;刘一鸣靠着墙,眼神飘向远处,没什么表情。我就站在他们中间,像个木头桩子,木然地被安排着位置完成了毕业照的拍摄。
拍完毕业照第二天,班主任通知以后大休取消了。
付哲骂骂咧咧,董姝予在电话里跟我抱怨个不停。她本来决定这次大休来找我,大休取消、仅剩周日半天休息都没打消她来的念头,最后是得知周日我妈要来,她才放弃。
嗯,老师约了我妈周日来学校。
班主任之前也找过我几次,说的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无非是询问最近有什么学习困难、为什么状态不好之类的。我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大概是敷衍吧。这期间我虽然不断尝试调整心态,但效果时好时坏。 到了十二月份,老师彻底坐不住了,月初就联系了我妈。我妈也给我打过电话,这次来既是看我,也顺便给我送衣服。
付哲好像拉了个qq群组,把我拽进去了,我懒得看,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