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锋醒来看到谢无争正站在窗边，已经穿戴整齐，他拉开了窗帘的一角，晨光涌了进来，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有些不真实：“几点？”
“十点半。”谢无争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难受吗？先去洗漱，然后叫早餐上来。”
林锋摇了摇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了布满暧昧痕迹的胸膛和肩膀。
“还好。”林锋掀开被子下床，刚一站起来，腿就软了一下，腰也传来一阵酸麻感，他皱了皱眉，扶着床头柜才站稳。
谢无争立刻扶住他。
“......没事。”林锋有些不自然地推开他的手，自己慢慢地走向浴室。
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谢无争忍不住低笑出声。
吃过早餐，两人才不紧不慢地退房，打车去了饭店，昨天他们就跟父母约好了今天吃午饭。
一顿午饭吃得其乐融融。
苏婉拉着谢无争的手问长问短，临走时提了一句：“小锋啊，你之前说你卡被冻结了，现在怎么样了？解决了没有？”
“解决了。”林锋含糊地应了一句，“前两天刚解冻。”
“那就好。”苏婉松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警察没说吗？”
“没什么。”林锋不想让父母担心，便轻描淡写地带过，“就是被牵连进去配合调查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没有说实话。
那桩所谓的“诈骗案”，警方查了几个月，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那个叫花月的女人和她提供的银行账户，都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因为缺乏证据，也找不到其他受害者，案子最终只能以证据不足为由撤销，林锋被冻结的资产也因此得以解封。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
但林锋根本不在意，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吃完饭，送父母坐上出租车，两人都松了口气，拉着手走在路上。
“妈是不是特喜欢你？”林锋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味。
“有吗？”谢无争笑了笑，“妈只是比较热情。”
林锋撇了撇嘴。
“好了好了，什么你呀我呀的。”谢无争牵起他的手，“走吧，不是说要去还钱吗？”
银行卡解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之前欠队友的钱还上。
两人打车回到基地，东明还在呼呼大睡。
林锋也没叫醒他，直接用手机把钱给几人转了过去，附上了一句留言：谢了。
做完这些，两人换了身衣服，又溜出了基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假期有什么打算？”谢无争问。
“不知道。”林锋想了想，“要不，我们去买车？我以前那辆车卖了。”
“买车？”
“嗯。”林锋的眼睛亮了起来，“买辆车，以后放假我们就可以自己开车出去玩了。”
“可以。”谢无争点点头，“你想买什么样的？”
“跑车。”林锋不假思索地回答。
“......”谢无争有些无奈，“我们是去旅游，不是去赛车。”
“跑车也可以旅游啊。”林锋反驳。
“库库费油，连两个行李箱都放不下，酷给谁看？”
“......那买SUV？”林锋退了一步。
“可以。”
“等买了车，我们再买个房。”林锋的思绪开始飘远，“买个大一点的，带院子的那种。以后退役了，我们就住在一起。”
谢无争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院子里可以种点花，再养条狗。”林锋越说越兴奋，“然后，我们再买一辆房车。”
“房车？”这个跳跃有点大。
“对，房车！”林锋用力点了点头，“等我们都不打职业了，就开着房车去环游世界。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好啊。”谢无争弯起眼睛，“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去学学怎么换轮胎和修发动机。不然车坏在半路上，就只能等着被狼叼走了。”
林锋啧了一声：“就不能盼点好吗？”
“我这是在为你的人身安全着想。”谢无争一本正经地说道。
林锋瞪了他一眼：“那我们先去看房？东明说郊区那边有个环境不错。”
“好。”
两人都是行动派，说走就走，直接去了那个售楼处。
“林先生，谢先生，这边请。”
销售带着他们看了沙盘，介绍了小区的规划和配套设施，又带他们去看了样板房。
是一栋三层的独栋别墅，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大面积的落地窗让整个空间看起来通透明亮。
林锋显然很满意，他从一楼逛到三楼，又跑到院子里比划了半天：“让爸在这里搭个葡萄架，夏天的时候，我们在下面乘凉。”
“那边可以挖个小池塘，养几条锦鲤，红的好看。”
“车库够大，可以停两辆车，跑车和SUV。”
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的家。
谢无争就跟在身后，看着他，听着他的想法，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林先生，您看这套房子还满意吗？”销售适时地问道。
“还行。”林锋点点头，然后看向谢无争，询问他的意见。
“挺好的。”谢无争说，“我们再考虑一下。”
销售员脸上的笑容保持得很好，依旧热情地将两人送出售楼处的大门：“好的，那两位再考虑一下，随时欢迎你们再过来看。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谢谢。”谢无争接过名片，礼貌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出大门，林锋一直没怎么说话，脸上的兴奋劲头也消退了不少，看起来像一只被浇了点冷水的小动物，毛都有点耷拉下来了。
他们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才叫到一辆回市区的出租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笑着问：“两位是来看房的？这里的房子不错，就是贵了点。”
“是啊。”林锋靠在椅背上，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句。
谢无争能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轻轻握住了林锋的手。
林锋的手指动了一下，反过来将他的手握紧。
“不喜欢？”谢无争凑到他耳边问。
“没有。”林锋摇摇头，也小声回答，“挺喜欢的。”
“那你怎么不高兴？”
“......”林锋沉默了几秒，才有些别扭地开口，“就是觉得......有点远。”
他说的远，不是地理距离上的远，而是从“喜欢”到“拥有”之间的距离。
刚才在样板房里，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一切，仿佛那栋房子明天就能挂上他们的名字。
但当谢无争说出“再考虑一下”的时候，他瞬间被拉回了现实。
现实是，他们还很年轻，职业生涯充满了不确定性。
买一栋几千万的别墅，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是一件需要慎之又慎的事情。
刚才的冲动和兴奋，在冷静下来之后，变成了一种微妙的失落感。
“是挺远的。”谢无争没有反驳他，反而顺着他的话说道，“以后我们要是住在这里，去基地训练都得一个多小时，太浪费时间了。”
林锋转头看他：“你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谢无争笑了笑，“而且这里的物业费一年也不少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要人打理，我们两个天天训练比赛，哪有时间弄这些。”
他开始正经分析起住在这里的种种不便。
“你养狗，狗掉毛怎么办？谁来打扫？请阿姨的话，又是一笔开销。还有那个小池塘，听起来不错，但夏天容易招蚊子，还得定期换水清洁，不然就成一池死水了。”
林锋听着他一条条地列举：“......你怎么想的都是这些？”
“生活不就是这些吗？”谢无争理所当然地说，“总不能光想着在葡萄架下乘凉，不想着给葡萄藤施肥浇水吧。”
林锋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笑了出来，心里的那点失落感，也被这番分析给冲散了：“那就不买了？”
“买，为什么不买？”谢无争说，“这套太远了，我们可以先买个小的。”
林锋“嗯”了一声，心情大好。
车子回到了基地附近，两人下了车，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附近的小吃街上闲逛。
假期刚刚开始，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我想吃那个。”林锋指着一家卖章鱼小丸子的摊位。
“好。”谢无争去排队，林锋就站在旁边等他。
等拿到热乎乎的章鱼小丸子，林锋用竹签扎起一个，吹了吹，先递到了谢无争嘴边。
谢无争张嘴咬下。
“好吃吗？”
“嗯，小心烫。”
两人分食着一盒小丸子，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家宠物店，林锋又被橱窗里一只正在打滚的柯基吸引了，趴在玻璃上看了半天。
“等我们买了房子，就养一只这样的。”他说。
“好。”谢无争站在他身边，看着那只短腿柯基，又看了看林锋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说，“就叫冠军。”
“......你起名字的品味能不能好一点？”林锋一脸嫌弃。
“那叫什么？”
“辣条。”
“......”这次轮到谢无争无语了。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们没有再聊关于房子和车的计划，说的都是些琐碎不成体系的闲话。
晚上吃什么，明天去哪里玩，洲际赛的对手会是谁，东明什么时候能发现他的网恋对象就是穆雪松。
那些关于未来的规划，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被拆解成了一个个触手可及的小小愿望。
不需要急着去实现，也不需要担心会落空。
两人在外面晃荡到天色擦黑才回到基地，刚走到他们房间门口，东明的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鬼鬼祟祟地朝他们招手。
“林儿！mirror！”东明像是地下党接头，“快！过来一下！”
林锋皱了皱眉，一脸“你有病”的表情。
谢无争挑了挑眉，拉着林锋走了过去：“怎么了？”
“嘘。”东明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们小声点，然后将门拉开得更大一些，把两人拽了进去，又迅速地把门关上，还上了锁，搞得跟什么机密会议一样。
林锋没什么耐心地问：“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帮我个忙。”东明拉开了自己的衣柜门，“你们俩，帮我参谋参谋，我该穿什么去见她。”
下一秒，谢无争和林锋都陷入了沉默。
东明的衣柜.....
各种潮牌，限量款，联名款挤在一起，颜色从荧光绿到死亡芭比粉，款式从破洞牛仔到铆钉皮衣，应有尽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夜店的首席dJ把演出服都搬过来了。
“怎么样？”东明一脸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收藏，“哥们的品味，不错吧？”
林锋往后退了一步，跟那个衣柜划清界限：“你确定穿这些去，不会被当成精神小伙直接扭送派出所？”
“嘿，你懂什么！”东明不服气地从衣柜里抽出一件印着巨大骷髅头和玫瑰花图案的t恤，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这叫时尚！这叫态度！雪儿肯定会喜欢这种不羁的风格。”
谢无争看着那件衣服，忍着笑：“我觉得......可能有点太不羁了。初次见面，还是稳重一点比较好。”
“稳重？”东明皱起了眉，把那件骷髅t恤扔回衣柜，又翻出了一件金光闪闪的夹克，“那这个呢？够不够稳重？够不够闪亮？保证雪儿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我！”
林锋的嘴角抽了抽，他实在忍不住了：“她确实能一眼看到你，然后掉头就走，顺便打个电话报警说这里有移动的金元宝成精了。”
东明被他的话气到了：“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我这可是人生大事！”
“就是因为是人生大事，才不能让你穿着金元宝去。”谢无争走到衣柜前，假装认真地翻找起来，“我看看......嗯，你有没有素色一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