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亮的阴招
运输机的轰鸣很快盖过战斗机,c-47 机群像一群铁鸟悬在阵地上空,伞花密密麻麻从机舱涌出,遮得太阳都黯淡几分。
“空投!
又来了!
快看!”
负责了望的哨兵嘶哑的喊声再次响起!
众人争先恐后地挤出防炮洞。
只见更高的云层中,几架敦实的c-47“空中火车”运输机,在p51的护航下,如同稳健的信鸽,再次飞临榕树堡上空!
噗!
噗!
噗!
更多的伞花在硝烟尚未散尽的天空中次第绽放!
这一次,降落伞下吊挂的箱子明显更大、更沉重!
如同天降的陨石,朝着北侧那片已经堆了不少物资的空地晃晃悠悠地飘落。
“快!接东西!”
“小心大的!别砸着!”
阵地上再次沸腾。
士兵们不顾零星飞来的流弹(溃散鬼子的盲射),朝着落点狂奔而去。
孙二狗和一个壮硕的士兵合力拖拽着一个格外沉重的长条木箱。
箱子表面刷着深绿色的漆,印着白色的“107mm chEmIcAL moRtAR”字样和一些看不懂的英文参数。
孙二狗用刺刀粗暴地撬开箱盖的锁扣,嘴里嘟囔着:
“啥玩意儿?
死沉死沉的……比老子的腿还粗……”
箱盖掀开!
里面填充着厚厚的防震刨花。
孙二狗扒开刨花,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一根粗壮得惊人的、泛着幽冷蓝黑色金属光泽的炮管静静地躺在箱底!
炮管壁厚实,线条流畅,尾部结构复杂,带着明显的膛线痕迹!
旁边分开放置着巨大的底座座钣、两脚架和同样粗壮的瞄准具!
还有几个小箱子,里面是黄澄澄、比60迫炮弹粗壮两圈不止的巨大炮弹!
弹体上印着骷髅头和交叉骨的危险标记!
“乖乖隆地咚!”
徐天亮凑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啥炮?
迫击炮?
这炮管子快赶上小鬼子山炮了!”
古之月拿起箱盖内侧贴着的、印着英文和繁体中文的说明书,快速扫了一眼,冰冷的苏北口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波动:
“美制m2型107毫米化学迫击炮……试验型号……最大射程……6800米?!”
他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
“啥玩意儿?!
六千八百米?!”
一声变了调的、带着极度震惊和狂喜的山东腔炸雷般响起!张连长像头发疯的公牛,猛地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士兵,扑到箱子旁,粗糙的大手颤抖着,近乎虔诚地抚摸着那冰冷光滑、带着精密膛线的炮管!
他的手指在那些细密的螺旋纹路上反复摩挲,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声音激动得发颤:
“亲娘咧……带……带膛线的迫击炮?!
膛线!能打六公里多?!
还有……还有化学弹?!”
他猛地抬头看向古之月手里的说明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燃烧弹?烟幕弹?毒……毒气弹?!
(后面这句压得极低)
这他娘的神器啊!
美国佬自己怕是都没捂热乎吧?!
小鬼子那几门破九二步炮……”
他狠狠啐了一口,脸上绽放出狰狞的笑容,
“……算个逑!
老子现在能杵着他们脑门子轰!”
李营长也走了过来,他拿起一颗沉甸甸的107毫米高爆弹,掂量了一下,脸上也抑制不住兴奋的红光。
他用力拍了拍那冰冷的炮管,发出沉闷的金属回响,声音洪亮:
“好!好家伙!
张德胜!
下午!
鬼子那几门破炮再敢吭声,就给老子用这铁拳头,狠狠地砸回去!
砸得他们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你他娘的给老子快点熟悉家伙!
打不准,老子让你抱着它睡!”
“营座您瞧好吧!”
张连长拍着胸脯,山东腔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狠劲,
“这带膛线的宝贝疙瘩,准头差不了!
下午小鬼子敢露头,老子让他们尝尝什么叫‘隔山打牛’!
什么叫‘炮火洗地’!”
他立刻吼叫着,指挥手下炮排的士兵,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炮管、座钣、脚架和炮弹分门别类地抬走,找地方架设、研究去了。
整个下午,榕树堡阵地都沉浸在一种紧张而亢奋的气氛中。
分发弹药、加固工事的士兵们,
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阵地后方那片被严密伪装起来的区域——
那里,三门冰冷的m2型107毫米迫击炮已经昂起了粗壮的炮管,
黑洞洞的炮口斜指向东北方鬼子炮兵阵地的大致方向。
张连长带着几个老炮手,围着那套复杂精密的m34型瞄准具,一边对照着说明书,一边激烈地争论、比划着,汗水顺着他们的脖颈流下,也顾不上擦。
空气中弥漫着新枪油的金属气息、帆布防雨罩的霉味,以及一种大战将至的、无声的躁动。
然而,预料中的鬼子炮击和进攻并未到来。
阵地外围死寂一片,只有风吹过焦土的呜咽和远处雨林里不知名鸟类的鸣叫。
被打残的鬼子似乎彻底学乖了,或者被白天的空中打击和那威力恐怖的巴祖卡、107炮吓破了胆,龟缩在雨林深处,连试探性的骚扰都没有。
众人正围着新炮兴奋,徐天亮突然指着西方,金陵话透着诧异:
“怪了,都过晌午了,小鬼子咋没动静?”
众人望去,鬼子的阵地静悄悄的,连炊烟都没升起,只有几只乌鸦在焦黑的芭蕉林上空盘旋。
“怕是被空投打怕了。”
郑三炮抱着汤姆逊,河南话里满是得意,
“知道咱弹药充足,不敢来送死了。”
李定国却皱起眉头,四川话压得极低:
“没那么简单。
小鬼子最是犟种,准在憋别的坏水。”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焦黑的阵地和那条被彻底暴露出来的浑浊河道上。
河水在浅滩处反射着粼粼波光。
徐天亮趴在最前沿的观察哨位上,手里拿着一个缴获的、镜片有些裂纹的望远镜,百无聊赖地扫视着阵地前方。
当镜头掠过那片被炸成白地的芭蕉林废墟,定格在五百米外那条完全暴露、蜿蜒流淌的河道时,他嘴里叼着的半块c口粮饼干突然停住了。
浑浊的河水……裸露的浅滩……几处被炸塌的河岸形成了天然的取水点……
几个模糊的、草黄色的小点正畏畏缩缩地从河对岸的树林里探出来,手里似乎还拎着水桶?
……
一个大胆、甚至有些阴损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徐天亮的脑海!
他猛地放下望远镜,那双因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饿狼般的绿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而凶狠的弧度:
“格老子的……龟儿子们……取水是吧?
嘿嘿……该爷爷给你们……好好泡个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