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洒落，何时缓缓睁开眼睛。怀中的人还在熟睡，长发铺散在枕上，有几缕搭在他的手臂上。月下的呼吸均匀而轻浅，尖尖的虎牙微微露出来，像个不设防的孩子。
何时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昨晚的一切仿佛梦境，但怀中真实的温度告诉他——他确实回来了。
房门被轻轻敲响，推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悄悄探了进来。
“爸爸……？”何月抱着吼姆玩偶，小声地呼唤。
何时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妈妈还在睡觉。何月立刻捂住嘴，大眼睛眨了眨，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爸爸，早安。”她小声说道，蜷缩在何时怀里，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手臂。
“早安，小宝贝。”何时低声回应，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何月仰起小脸，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期待：“爸爸，今天可以陪我去游乐园吗？琪亚娜姐姐说那里新开了甜品店！”
何时刚要回答，月下突然动了动，发出一声小小的鼻音。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红眸里还带着睡意：“唔……亲爱的？”
“早安，月下。”何时轻声道。
月下眨了眨眼，记忆渐渐回笼，脸颊突然泛起淡淡的红晕。
何月：“早安，妈妈。”
女儿的声音立马让她清醒，她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早、早安……宝贝”
何月钻进妈妈怀里，看着妈妈：“妈妈，你脸好红哦，是不是发烧了？”
“没、没有发烧哦……”她的声音闷在被子里，软软的，带着晨起的鼻音，尾音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妈妈害羞的样子好可爱~”何月突然笑嘻嘻地说，学着爸爸平时的样子，用小手摸了摸月下的头。
“呵～”何时忍不住低笑出声，被月下在被子下狠狠掐了一下大腿。
“咳……”何时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何月说道，“妈妈只是……有点热，妈妈体温比较低，比我们更怕热一点，你忘了吗。”
“哦……”何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兴奋地举起小手，“那游乐园！妈妈答应吗？”
月下看向何时，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被子里探出头：“……当然可以呀。”
“好耶！”何月欢呼一声，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我去告诉琪亚娜姐姐！”
她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月下把头埋进枕头里，闷闷地说道：“……丢脸死了。”
何时笑着将她捞进怀里：“昨晚可不是这个态度。”
“闭嘴！人类！”月下红着脸瞪他，尖尖的虎牙威胁似的露出来，“再提就咬你。”
何时故作严肃地点头：“好好好～遵命，我的大小姐。”
月下轻哼一声，却还是往他怀里靠了靠。两人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人类……”月下突然开口。
“嗯？”
“你真的……不走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何时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嗯，不走了，现在稳定了，也有那个人在，抽时间在处理事务吧。”
月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红眸直视着他：“亲爱的～那……今天陪何月去游乐园，明天呢？”
“明天陪你去逛街。”何时不假思索地回答。
“后天？”
“后天教何月控制崩坏能。”
“大后天？”
“大后天……”何时顿了顿，嘴角扬起，“咱们海边散散步。”
月下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星星坠入红宝石：“……真的？”
“真的。”
月下靠在何时怀里，指尖轻轻卷着他的一缕头发，红眸里带着满足的慵懒。
“对了，月下。”何时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得去一趟天命。”
月下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他：“现在？”
“嗯。”何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之前……因为身份和立场问题，和德丽莎的谈话总是带着命令和压力，还有冷漠。”他停顿了一下，“现在局势稳定了，我想好好和她聊聊，道个歉。”
月下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哦？我们冷酷无情的肃杀部首领大人，居然会主动道歉？确定不是去幽会吗？”
何时无奈地任由她捏着：“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
“大坏蛋。”月下松开手，嘴角却扬起笑意，“去吧，记得回来吃午饭。何月要是知道你又错过饭点，肯定又要闹脾气，说你又拖时间，没时间去游乐园了。”
何时轻笑：“好，一定。”
他起身时，金光涌现，衣服便出现在身上。月下突然拽住他的衣角：“等等。亲爱的～”
“嗯？”
“领子歪了。”月下跪坐在床上，仔细地替他整理好衣领，又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好了，去吧。”
何时握住她的手，在四指落下一吻：“遵命，我的大小姐。”
月下红着脸推他：“快走啦！”
空间微微波动，何时的身影逐渐淡去。月下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又忍不住笑起来。
——天命总部·主教办公室
德丽莎正趴在办公桌上，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唉声叹气，手里的苦瓜汁都快见底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她有气无力地拖长音调。
门开了，但没人进来。
德丽莎疑惑地抬头，只见一颗蜜饯慢悠悠地飘到她面前，悬在半空。
“……”德丽莎面无表情地伸手抓住蜜饯，“何时，你再这样吓唬我，我就把极东支部的经费申请全推给你批。”
空气中传来轻笑，何时的身影逐渐显现：“我以为你会更喜欢这种出场方式。”
“那是琪亚娜喜欢的。”德丽莎把蜜饯塞进嘴里，“所以？大忙人突然造访，又要调整什么政策？”
何时走到办公桌前，神色认真起来：“不，这次是私事。”
德丽莎挑眉：“私事？”
“之前……”何时斟酌着词句，“因为身份和立场的缘故，我对你的态度太过强硬了。现在局势稳定，我想正式道个歉。”
德丽莎愣住了，嘴里的蜜饯都忘了嚼。
“你……”她眨了眨眼，“你该不会是被月下赶出来没地方去吧？”
何时：“……”
“开玩笑的~”德丽莎晃了晃脚，“其实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再说了，”她狡黠地眨眨眼，“你现在不是把权力都还给我了吗？”
何时摇头：“不，那本来就是你的。”
办公室一时安静下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德丽莎突然从抽屉里掏出一叠文件：“既然你这么有诚意——”
何时警惕地后退半步：“等等，这是……”
“下个月的预算报表！”德丽莎笑容灿烂，“帮我看看嘛~反正你现在‘不忙’对吧？”
何时盯着那叠厚厚的文件，又看了看德丽莎期待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此一次。”
“呵呵～”德丽莎坏笑着。
何时指尖轻点，一道金光闪过，熟悉的扶手椅便出现在德丽莎办公桌旁。他熟练地坐下，拿起最上面那份文件开始审阅，修长的手指在纸页间翻动的动作行云流水。
德丽莎单手托腮，苦瓜汁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桌面上。她出神地望着何时垂眸批阅的侧脸，阳光在他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那个会偷偷帮她改文件的何时，好像真的回来了。
“你不改了吗？”何时突然抬头，钢笔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度，“全推给我？”
德丽莎猛地回神，脚上的小靴子“啪”地踢到桌腿：“当、当然不是！”她慌慌张张去抓另一叠文件，却不小心碰倒了苦瓜汁杯子。
金光一闪，即将倾洒的液体瞬间定格在半空。何时伸手扶正杯子，被冻结的苦瓜汁重新落回杯中，连杯壁的水珠都原封不动地贴了回去。
“还是这么毛手毛脚。”何时轻笑，顺手把被她弄乱的文件重新摞好。
钢笔突然停在某行数字上，何时微微蹙眉：“第三舰队的维修费比上月增加了37%？”
“啊，那个啊。”德丽莎晃着双脚，“苏莎娜说训练时不小心把甲板烧了个洞……”
何时在文件边缘写下批注，钢笔尖在纸面上划出流畅的墨迹。
德丽莎凑过来看，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你字还是这么好看……”她突然指着某个数字，指尖轻轻点在纸面上，“何时，这里算错啦！”
“嗯？”何时仔细核对，“确实……少了个零。”
何时的手指还停留在文件上的数字旁，德丽莎凑近时，一缕发丝恰好滑过他的手背。那微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怔，指尖无意识地追着那缕发丝，轻轻抚上了德丽莎的脸颊……
阳光透过发丝的缝隙，在何时修长的手指上投下。德丽莎愣住了，碧蓝的眼睛微微睁大，呼吸不自觉地放轻。何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但指尖却像有了自己的意志，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颧骨，将那些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你……”德丽莎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扫过何时的手指。
何时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看着她。阳光在他睫毛下投下细碎的阴影，眼神温柔。他的手掌完全贴上了她的脸颊，拇指无意识地轻抚着她的眼角，黑眼圈都出来了。
“何……何时？”德丽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何时这才如梦初醒般收回手，指间还缠绕着几根洁白的发丝。他低头看着那些发丝在阳光下的光泽，轻轻将它们绕在指尖：“抱歉，走神了……”
德丽莎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笨、笨蛋！弄乱我发型了！”
“德丽莎……”他轻声唤道。
“嗯？”德丽莎抬起头，正好撞进何时温柔的目光中。
两人四目相对，办公室一时安静得能听见窗外寒风掠过的声音。何时的手指还停留在德丽莎的发间，冬日的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连往日凌厉的眉眼都变得温柔起来……
“我……”何时刚要开口。
“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德丽莎猛地回过神，坐直身子，手指下意识地揪住了桌沿。何时神色如常地收回手，重新拿起钢笔，继续批改文件，仿佛刚才的触碰从未发生过。
“请、请进！”德丽莎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门被轻轻推开，丽塔优雅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杯苦瓜汁和一碟刚烤好的司康饼。
“主教大人，早安。”丽塔微微欠身，在看到何时也在时闪过一丝讶异，一瞬间意识到什么，很快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肃杀部大人也在呢。”
何时尴尬笑了一下：“……呵。”
“丽塔，这么早？”德丽莎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但耳尖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丽塔微微一笑：“最近您熬夜处理文件，我想着今晨早些为您准备些饮品提神。”她将苦瓜汁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德丽莎略显凌乱的发丝和何时手边的文件，“看来……您已经找到帮手了？何时大人回来了？”
德丽莎立刻伸手整理头发：“啊，这个……何时只是刚好路过！”
何时头也不抬，钢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批注：“路过？”
德丽莎：“……”
丽塔的唇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恢复了完美的女仆仪态：“何时大人，需要我为您准备早餐吗？今早厨房新烤了肉桂卷。”
“不用了。”何时摆了摆手，“我等会儿回家吃，应该已经快准备好了……”
丽塔点点头，目光落在何时手中的文件上：“幽兰黛尔大人稍后会来汇报极东支部的训练情况，您要一起听吗……”
何时停下笔，抬眸看了她一眼：“不了，今天要陪何月去游乐园……”他顿了顿，“毕竟……一年没好好陪过她了……”
“我明白了。”丽塔优雅地欠身，“那我先告退了……”
临走前，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德丽莎一眼，轻轻带上了门。
德丽莎瞪他：“都怪你！丽塔肯定误会了……”
“误会什么？”何时淡定地翻过一页文件，“我只是在帮主教大人批改公务……”
德丽莎气鼓鼓地抢过一块司康饼，狠狠咬了一口：“哼……”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钢笔在纸上书写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寒风……
……
德丽莎晃了晃手中的苦瓜汁，突然递到何时面前：“喂，要不要尝尝……”
何时挑眉：“你确定？”
“怎么？”德丽莎坏笑，“怕了？我记得你七年前第一次喝的时候可是……”
没等她说完，何时已经接过杯子，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虽然眉头还是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将杯子放回桌上。
德丽莎惊讶地睁大眼睛：“咦？这次怎么这么顺利？上次你不是苦得跪地上了吗……”
何时低头继续批改文件，声音很轻：“成长了……”他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下，“这些苦……不及内心的苦……”
德丽莎微微愣了一下。冬日的阳光洒在何时身上。德丽莎缓缓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笨蛋……”她小声嘟囔着，却没有松开手。
何时看着德丽莎握着自己手腕的小手，轻轻反手握住：“文件快批完了，中午前能结束……”
德丽莎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那游乐园……”
“来得及。”何时打断她，“答应何月的事，不会食言……”
窗外，寒风依旧，但阳光越来越温暖。德丽莎看着何时专注工作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悄悄把剩下的苦瓜汁推到何时手边，被他头也不抬地拍开了手。
“自己喝……”
“?(???)怕了吗？”
何时：“……”
德丽莎突然凑近了些，发丝垂落在桌面上：“对了，你刚才……”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何时正在批改的文件，“在丽塔进来之前，想对我说什么？”
何时停下手中的钢笔，呆呆看着一个字。
“我……”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想你了，不行吗？”
德丽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手中的苦瓜汁差点再次打翻。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气音：“……哈？”
何时若无其事地继续批改文件，但钢笔尖明显在纸上多停留了几秒：“字面意思。”
窗外的寒风拍打着窗户，德丽莎站起身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声响：“你、你怎么又说什么奇怪的话！”
“实话而已。”何时头也不抬，但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年确实……”
“闭、闭、闭、闭嘴！”德丽莎手忙脚乱地去捂他的嘴，却不小心碰翻了墨水瓶。
金光闪过，墨水瓶稳稳停在半空。何时终于抬起头，德丽莎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正贴在他的嘴唇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时温热的气息，还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德丽莎大人这是……”何时故意放慢语速，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掌心，“要谋杀地球领主？”
“你活该！”德丽莎触电般缩回手，抓起主教披肩裹住发烫的脸，“突然说这种话……”
何时轻轻接住从空中落下的墨水瓶：“很意外？又不是第一次了。”
德丽莎漏出一丝眼睛瞪着他：“那、那也不能这么突然啊！”她的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何时将她的发丝绕在指间：“现在我想说了，不行吗？”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德丽莎越来越明显的心跳声。她透过披肩的缝隙，看到阳光在何时身上镀了一层金边，他指尖缠绕的白发闪闪发亮。
“笨……”德丽莎的声音闷在披肩里，“笨蛋……”
何时缓缓伸手，轻轻拽了拽她裹在头上的披肩：“好了，对不起，主教大人。闷坏了怎么办？”
“要你管！”德丽莎死死拽住披肩，却被他突然凑近的呼吸吓得松了手。
“实话而已。”何时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修长的手指在纸页间游走，“这一年确实……”
“停停停！”德丽莎一把按住文件，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突然这么肉麻，弄的我还有点不习惯。”
“不逗你了。”何时收敛了笑意，转过身，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雪花上，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其实刚才……”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金属表面映出模糊的倒影：“摸到你脸的那一刻，我在想……”
德丽莎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那个时候……我本来打算斩断一切过往的。”何时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用最决绝的方式，独自背负所有的所有。”
“可是……”他抬起手，看着掌心并不存在的温度，“你的脸庞，月下的笑容，何月的乖巧……”何时苦笑一声，“我果然还是……放不下……大家。”
德丽莎静静地看着他，阳光在他侧脸上投下光影。她突然伸手，用力掐了下他的脸颊。
“疼吗？”德丽莎问。
何时愣了一下：“？……疼。”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德丽莎松开手，碧蓝的眼睛直视着他，“下次再想做什么‘独自背负’的蠢事时，就想想现在有多疼。”
办公室一时陷入沉默。何时看着德丽莎撅起脸的样子，轻笑出声：“呵～遵命，主教大人。”
“笨蛋……”德丽莎别过脸，却掩不住嘴角的弧度，“文件批完了就赶紧回去吧，何月该等急了。”
何时点点头，将最后一份文件归入档案：“谢谢。”他的声音变轻下来：“德丽莎……能给我做一次酱牛肉吗？”
德丽莎愣了一下，随即挑眉：“怎么突然想吃这个？上次不是嫌弃我酱油太多？”
何时轻轻摇头：“那次是我太挑剔了。我只是……突然很想念那个味道。”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德丽莎双手抱胸，“不过现在可是工作时间，主教大人很忙的。”
“我知道。”何时点点头，“等回去后再说。”
德丽莎轻哼一声，重新拿起钢笔继续批改文件：“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