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宗亮的身影在山林间疾掠,玄色的袍角扫过带露的草叶,惊起一片晨露。
一千多里的路程,他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奔袭。
为了隐藏行踪,绝大多数时候都选择在密林深处穿梭,避开高空可能被察觉的灵力波动。
足底的灵力无声地托着身形,每一次起落都跨越数丈距离。
只有衣角摩擦树叶的“沙沙”声,证明着这道身影的存在。
“果然不出大人所料,这些畜生果然都追了过来。”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大海天际线上那片翻滚的黑影。
数百上千万妖兽汇聚的气息如同乌云盖顶。
哪怕隔着数十里,都能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侯宗亮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脚下速度再提三分。
目光直直投向远方那片隐约可见的山谷,那里正是平阳谷的驻地所在。
平阳谷的实力,在人族势力里只能算中上等,比起拒海城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谷中好歹有一位四象境之上的老怪物坐镇,一些强大势力也不敢太过逼迫倒也能应付。
“哼,我们拒海城之前快被妖兽啃碎防线时,派人求你们支援,你们给出的理由简直可笑至极。”
侯宗亮想起半月前的场景,怒火便从心底翻涌上来。
那时他跟着石龙亲赴平阳谷,将拒北城外妖兽成海、防线岌岌可危的消息如实相告,言辞恳切地请求对方分兵支援。
可平阳谷的三长老,那个挺着大肚子的胖子。
却一脸苦相地拍着桌子,说他们谷中也正遭遇百年难遇的“小股”妖兽袭扰,防线随时可能崩溃,实在抽不出人手。
可侯宗亮用灵识扫过对方的防线时,分明看到那些修士正优哉游哉地坐在阵墙上晒太阳,连玄甲都没穿。
所谓的“小股妖兽”,不过是几万头纳气后期都不到的杂碎,连阵都破不开。
“如今,这朵能引来万兽朝拜的冥兰花,马上就要藏在你们平阳谷的地盘上了。”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玉盒,符文流转的光晕透过指缝泄出,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我倒很想看看,等你们被妖兽潮啃得哭爹喊娘,再反过来求我们拒海城的时候,会是怎么一副嘴脸。”
不止平阳谷,那些实力与拒海城相当的势力,更是过分。
上次石龙带着他去求援时,对方坐在虎皮椅上,手里把玩着妖兽内丹,话里话外全是冷嘲热讽。
“石都统,不是我说你,连几只畜生都摆不平,这拒海城的脸,怕是要被你们丢尽了吧?”
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仿佛拒海城的覆灭是什么天大的乐事。
他们怕是忘了,多年前的兽潮,他们被妖兽追得像丧家之犬,是拒海城派出精锐,硬生生从兽群里把他们捞出来。
一百五十年前灵矿脉失守,也是拒海城派遣一万镇妖军的修士,帮他们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让这些白眼狼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了。
侯宗亮收敛心神,灵力运转到极致,将自身气息压到最低,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
他绕到平阳谷防线的大后方,在一处废弃的矿洞深处停下。
小心翼翼地将玉盒藏在最内侧的石缝里,又用碎石和尘土掩盖好痕迹,确保没有一丝异香泄露。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眼平阳谷的方向。
那里的炊烟正袅袅升起,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平阳谷,希望这次的妖兽潮,能让你们‘满意’。”
话落,他身形猛地一晃,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瞬间变得虚幻。
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矿洞里那枚静静躺着的玉盒,像是即将引爆的火山。
数百上千万头妖兽组成的洪流,在大地上移动时,那股震耳欲聋的轰鸣,连百里外都能听见。
大地在震颤,草木被踏平,沿途的溪流被血染成浑浊的红。
这般声势,自然瞒不过人族各大势力的眼线。
“这妖兽潮不对劲!”
“绝对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要不然之前还跟拒海城的人不死不休,怎么会突然掉头跑这么远?”
各个势力驻守在高地的探子,举着千里镜,看着那片遮天蔽日的兽潮,脸色一个个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谁都知道,这么庞大的妖兽群,一旦盯上哪个势力的防线,绝对是灭顶之灾。
虽说斩杀妖兽能换军功、得材料,尤其是这种大规模兽潮,简直是修炼资源的宝库。
可真要让自家势力对上,没哪个敢拍胸脯说能顶住。
要知道,连拒海城的三大军团都打得只剩下半条命,若不是兽潮突然退走,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城破人亡了。
“嗯?妖兽潮怎么停下来了?”
人族各大势力的探子们,正提心吊胆地跟着兽潮移动,生怕那片黑影朝着自家防线的方向拐。
可就在这时,那股洪流突然在平阳谷的防线上方停了下来。
庞大的兽群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的潮水,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前方的平原。
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平阳谷的方向。
“完了!”
平阳谷的探子看到这一幕,手里的兵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双腿一软就瘫坐在岩石上,眼前阵阵发黑。
他可是亲眼目睹过拒海城的惨状,玄甲碎成铁片,修士的残肢挂在妖兽的獠牙上,连战甲都被啃出一个个大洞。
他们平阳谷跟拒海城比起来,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拒海城防线宽五百多里,驻守着九十万精锐。
他们平阳谷的防线只有一里宽,驻守的修士加起来才二十多万。
“这下……死定了……”
探子的声音抖得像筛糠,连滚带爬地往回跑,得赶紧把消息报回去。
而防线两侧的其他势力探子,看到兽潮停在平阳谷门口。
纷纷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嘿,还以为要轮到咱们了,没想到是平阳谷这小子倒霉。”
“活该!上次拒海城求援,就属他们跳得最欢,说什么‘爱莫能助’,现在报应来了吧?”
这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匆匆赶来的平阳谷修士耳中,却没人敢反驳。
此刻他们满心都是恐惧,哪还有心思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