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
赤忽的吼声如同雷震,压过了乱战之音!
长刀直指那面已被硝烟熏染得黑红的“李”字将旗。
“投降!不杀!”
李焕抬头,正对上赤忽那狂霸睥睨的眼神。
一股悲愤至极的豪气冲破胸膛!临山关只在短短片刻就被破了…
他猛地推开搀扶的亲兵,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剑!
剑锋在火光和晨曦中寒芒闪烁!
纵使他现在伤痕累累,盔甲破碎,须发凌乱如同乞丐,但那持剑而立的身影,竟在这一片慌乱崩溃中,透出几分青石般的决绝与傲骨!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沙哑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压过近前的喧哗:
“青州李焕——!只识尽忠!不知投降为何物!休要废话,来战!” 最后两字,炸裂般吼出!
“好!够硬!成全你!” 赤忽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激赏,但旋即被更浓的杀意覆盖!
他双腿猛夹马腹,战马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直冲而来!
手中那柄沉重异常、刃阔背厚的草原长刀撕裂空气,带着万钧之力劈下!
当!
刀剑相交!火星四溅!
李焕虎口剧震,本就沉重的身体在这雷霆一击下踉跄后退!
但他眼中毫无惧色,反而凶光毕露,竟悍然反手一剑,直刺赤忽坐骑前胸!
赤忽怒喝一声,刀身下压格挡,硬生生将这搏命一击封开。
转瞬间,刀光剑影再度交织!
李焕力战不退,每一剑都含着与敌同亡的惨烈!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一时间打成了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身为草原人的赤忽刀法刚猛霸烈,加之周朔所配给战刀更好,一招胜过一招!
叮!当!
第三合!力量、伤势与装备的巨大差距终无法弥补!
赤忽抓住一个空档,长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猛然上撩!
刀锋没有斩向要害,却精准地磕飞了李焕手中已经卷刃豁口的长剑!
巨大的力量震得李焕臂膀脱臼般剧痛!
紧接着,赤忽身后的两名剽悍亲卫策马突前,手中套索如同毒蛇般甩出!
李焕身形不稳,被套索精准套中腰部和受伤的手臂,几个亲兵拼死来救,瞬间被乱刀砍翻!
他本人被狠狠拖拽下马,重重摔在冰冷的泥雪地上,又被迅速拖行、踩踏!
“绑了!” 赤忽冷喝。
数名士兵猛扑上前,用牛筋绳将李焕捆得如同粽子。
“放开我!老子宁死不辱!” 李焕目眦欲裂,徒劳地挣扎嘶吼。
他看着周遭的杀戮景象,看着青州男儿在铁蹄弯刀下倒下,看着临山关浓烟四起……心如刀绞。
赤忽俯视着他:“李将军,也是条汉子!我家主公爱才……”
“呸!”李焕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出,“休做此妄想!某堂堂守土之将,今日失地兵败,唯死而已!岂肯屈膝事敌?!尔等……不过借妖法奇巧之力!若无那凶邪炮火……吾关……安能陷落!……青州……男儿……”
他声音越来越低沉,夹杂着无法洗刷的屈辱与刻骨的恨意,目光望向青州城的方向,仿佛要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穿透硝烟、眺望那未能守护的家乡。
赤忽脸色微沉,不再多言,挥手示意手下将其押往俘虏队伍。
几名士兵试图强行架起这伤痕累累但依旧桀骜的敌将。
突然!
李焕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最后一抹摄人的光芒,那光芒里是绝对的清醒与决然。
在被拖行的途中,他的身体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或许是生命最后的燃烧!
他双臂肌肉贲张,以不可思议的劲道瞬间挣脱了绳索,绳索本身极其牢固,李焕将自己潜能彻底激发。
潜能被彻底激发,确实能在短时间获得强大力量,但时间一到不死也会彻底废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他还能如此反抗!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失去反抗能力的刹那,他猛地将旁边一名押送士兵腰间并未完全卡紧的短匕拔了出来!
寒光一闪!
没有冲向赤忽,也没有冲向上前的士兵!
那淬了血与火的短匕,被他反手握着,带着无比的恨意与解脱般的决绝,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喉咙!
噗嗤!
鲜血如瀑,喷涌而出!
那双充满了悲愤、不甘、绝望却又固执到极点的眼睛,死死地瞪视着青州方向的方向,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泡声,终于重重地倒在了那片被他鲜血染红的关城冻土上。
至死,他的眼睛也没有闭上。
整个战场似乎因这突然的悲壮一幕而凝滞了一瞬。
即使是以勇悍闻名的赤忽,看着那倒下的、死不瞑目的敌将,脸上的肌肉也微微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沉默片刻,“这就是主公所说的愚忠吧!”
缓缓举起沾满血迹的长刀,声音沉重而肃杀:
“传令!速清残敌!遇反抗者格杀!尽快肃清全关!”
随着李焕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自尽,本就群龙无首、士气崩溃的守军残部,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最后的有组织抵抗如同秋日落叶般迅速消散。
零星的反抗很快在代州军步骑协同的清剿中被粉碎。
大火在城内蔓延,浓烟遮蔽了大半天空。
哭喊声、求饶声、胜利的呼喝声取代了激烈的战吼。
残阳如血,无力地涂抹在千疮百孔的临山关城墙废墟之上。
积雪已被彻底染红,又被浓烟熏黑,化为一滩滩污秽泥泞。
烧焦的木头和尸体混合着恶臭弥漫在空中。
侥幸投降被缚的俘虏面无人色,如同行尸走肉。
牛大魁梧的身躯站在那巨大的城墙豁口旁边,踩着一块从高处滚落的巨大城砖,望着豁口内外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四处燃烧的断壁残垣。
他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点,望着手中那支尚未燃尽的特制粗大引线,再看向炮位上那些沾满泥雪的“没良心炮”炮管,咧开嘴,露出的笑容充满了残忍的征服感和对造物主般的敬畏:“妈的……主公搞出来的这玩意儿……真他娘的够‘没良心’!够劲儿!”
崔琰一身戎装,立于刚刚插上“代州”大旗的关楼废墟之上。
他的脸在风雪的余息和血色的夕阳下,显得异常平静,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脚下这片被瞬间撕碎的“天险”,投向关内通向青州腹地那广阔的、再无遮挡的雪原。
缴获的粮草军械堆积如山,士兵们虽疲惫但士气高涨,在各自官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扑灭余火、收治伤兵、关押俘虏。
一面新的战旗在残存的关楼上猎猎作响,宣告着胜利与征服。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冷、混杂着血腥与硝烟气息的空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侍立一旁等待军令的传令兵耳中,如同冰冷的军令:
“临山关已破,青州门户……洞开!迎主公进城!传令全军:打扫战场、清点缴获、秘密厚葬敌将李焕并放出消息李焕已投降代州……其余青州军卒,按规制处置!全军休整一日!明日拂晓——”
他的手指,坚定地指向东方青州城的方向:
“拔营——兵发青州平阳城!”
风雪虽尽,但另一场关乎更大存亡的风暴,已然在临山关燃烧的残骸之上,被这震天的雷霆所引燃,呼啸着向青州腹地席卷而去!
代州军的战旗,在呼啸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如同雷霆过境后,回荡在大地上的、令四方皆颤的滚滚余威!
周朔骑着雪影马,迎着风雪进入了临山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