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雷霆!
风雪,在拂晓前最后的黑暗时分,诡异地彻底止息了。天地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真空,连一丝风声都无。
昏暗的晨曦艰难地爬上地平线,将苍茫雪原映照出一种惨淡的灰白色。
临山关城墙上,熬了一夜的守军士兵们正强打着精神,双手哈着气,跺着脚抵抗寒气。许多人目光呆滞地望着城外一片死寂的白色大地。
“喂……快看那边……”一名靠近外侧垛口的年轻士兵眯着困倦的眼睛,费力地望向远方,“那些雪包……怎么好像……动了?”
“冻糊涂了吧?雪包怎么可能会动!”一个老兵嘟囔,然后又瞬间清明,“不好…有敌袭!”
就在他这声低微疑惑发出的瞬间发出了敌袭警报声!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恐怖巨响,猛然炸裂!
整个城墙脚下的积雪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轰然溅起!巨大的音波瞬间碾压过寂静,震得城砖嗡鸣,雪粉簌簌落下!
那年轻的士兵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得挪了位,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鸣叫!
恐怖的巨响并非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的讯号!
紧随着第一声巨响,数十架大型投石机同时发出沉闷而极具压迫力的抛射声!机括轰鸣,巨大的配重铁块落下!
嗖!嗖!嗖!
轰!轰!轰!
燃烧的油罐拖着长长的黑色尾烟,如同地狱恶魔投出的火矛!裹挟着巨大动能的粗糙巨石,则如从太古星空中坠落的魔星!
它们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地砸在临山关坚固的城头、城楼、墙根!
瞬间!
爆燃!巨响!粉碎!
冲天的火光猛然腾起!无数被点燃的焦油四处飞溅粘附,点燃一切可燃物!
坚固的城垛在沉重的、专门设计的裂石巨弹下,如朽木般碎裂、崩塌!
大块城砖被掀飞,露出下面灰白色的夯土。冰封的城道上,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与碎石的地狱!
“敌袭!敌袭——!!!”
“是天火!天火啊!”
“稳住!找掩蔽!弓箭手!弓箭手哪里去了?!快放箭——!!”
凄厉、混乱、恐惧到变形的嘶吼瞬间响彻城头!
刚刚从死寂中被惊醒的守军士兵,面对这从天而降、覆盖性的毁灭打击,瞬间失去了秩序。
有人试图躲避燃烧的火球却被点燃成了人形的火炬;有人被飞溅的巨石碎片打得血肉横飞;更多人像没头苍蝇一样惊恐乱窜,互相推搡,惨叫声和火焰吞噬的声音混杂成一片死亡交响!
“都给我稳住!!”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在混乱中响起。
只着内甲、提着佩剑就冲上城楼的李焕,脸上还带着一丝睡意和惊怒。
眼前的景象让他心胆俱裂——精心布置的城防,在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从未经历过的凶猛打击下显得如此脆弱!
然而,多年沙场磨砺出的本能让他强压下惊骇。
他抢过身旁亲兵的盾牌护在头顶,在燃烧的城墙上奔走喝令,试图收拢部队。
“举盾!架梯!滚木!礌石!金汁快熬……噗!”
话音未落!
“目标——丙段城墙!给老子轰开它!放——!!!” 关外传来一声暴虐至极的狂吼,仿佛来自凶兽!
下一刹那!
轰轰轰轰轰——————!!!
比之前投石车更加密集、更加恐怖、更加近距离的沉闷巨响连串爆发!
二十门早已装填完毕的“没良心炮”几乎在同一秒喷吐出死亡的火舌!
不是抛射巨石,而是将数个巨大的、裹着碎铁、石渣、破陶瓷片的火药包,以近乎直线、贴地的方式,狠狠砸投到丙段城墙脚下!
半空中,引线燃尽!
震碎人胆的爆炸接连炸响!
那不是普通的爆炸,是集束的、贴地的、超大当量的毁灭冲击!
炸点仿佛同时从地底钻出二十条愤怒的火龙!冲天而起的烟尘混合着积雪、泥土、碎石、血雾,瞬间吞没了那一段城墙!
恐怖的冲击波呈环状向四周狂暴扩散!数丈高的城墙仿佛被无形的巨灵神拳狠狠擂中!
表面的城砖被瞬间剥离、震得粉碎!露出的夯土结构承受了更大的破坏力,肉眼可见地向下凹陷、龟裂、然后如同被啃噬的朽木般大块大块地崩塌下来!
“噗!” 李焕甚至没来得及被亲兵完全扑倒,一口鲜血就狂喷而出!
巨大的冲击波将他连同身边数名亲兵像破麻袋一样掀飞数丈!
他重重摔在滚烫的、布满火星和血污的城砖上,滚烫的金汁泼洒在不远处,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气味。
他挣扎着抬头,头盔早已不知飞向何处,半边脸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鲜血浸染了视野。
透过弥漫的硝烟、火光、雪粉、灰尘组成的浑浊幕布,他看到——
丙段!
那段他曾引以为傲、以为牢不可破的城防巨壁!
消失了!
一个巨大到令人绝望的豁口赫然出现在视野中央!那根本不是缺口,而是一段近乎被完全抹平的区域!
城墙崩塌了近十丈宽!断壁残垣之上,铺满了己方士兵扭曲破碎的残骸、撕裂的军旗和燃烧的木料。
断裂的夯土、碎裂的城砖、焦黑的尸体和被冻结的血泥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通往地狱的恐怖甬道!
城墙……被……炸塌了?!如此彻底?如此迅猛?!
“这……” 李焕感觉喉咙腥甜,眼前发黑,全身的力量仿佛随着那坍塌的城墙一同流失。
惊骇、绝望、难以置信!这不是他所知的任何战争!
这种力量,超越了他的想象极限!他的心脏,仿佛也被那惊天的爆炸狠狠撕裂。
一口鲜血混杂着模糊的字眼喷出:“……周朔……你……这怎么可能……!”
余烬血战
“儿郎们——!!!” 赤忽那混合着战嚎与狂喜的咆哮,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整个雪原!“长生天护佑!天神大人挥佑!踏平临山关!冲锋——杀…!!!”
呜——嘟——!悠长凄厉的牛角号撕破混乱的战场!
积蓄了无穷战意的草原铁骑,早已在雪地中列好突击阵型!
在豁口形成的刹那,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狼群,发出了渴望杀戮的集体嚎叫!
“喝哈——!” 震天的吼声响彻云霄!
万马奔腾!
沉重的马蹄践踏着被炮火蹂躏过的、泥泞不堪的冻土!
积雪飞溅,泥浆翻滚!
雪地上如同卷起了一股黑色与铜褐色交织的狂暴铁流!
冰冷的寒光在他们手中厚重的弯刀、长矛上跃动,映射着城头还在燃烧的烈火!
如决堤的灭世洪水,势不可挡地冲向那刚刚被撕开的巨大创伤!
城……破了!
崩溃!
如同堤坝被撕裂了一角,洪水找到了宣泄口!
原本还能在李焕强令下勉强组织的零星抵抗,在这股从天而降的毁灭性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如同烈阳下的薄雪,脆弱不堪!
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碎了最后一丝反抗的意志!
汹涌的铁流瞬间便灌满了城墙豁口,然后狂暴地冲入关内!
狭窄的关城内街道上,尚未从毁灭性炮击中恢复、更来不及组织有效长矛阵和拒马的青州守军士兵,被这排山倒海的冲击力撞得七零八落!
铁蹄无情地踏过躯体,弯刀划开脆弱的皮甲,长矛刺穿背脊!
巷战的号角尚未吹响,临山关城内守军的建制已在瞬间被这钢铁洪流撞成了齑粉!
哀嚎与绝望的呐喊交织,瞬间变成了屠宰场的背景音!
“稳住!结阵!弓箭上墙!拦住他们!!”
李焕在数名亲兵的死命搀扶下挣扎起来,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洪流中那些狰狞的脸孔。
鲜血和烟尘糊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如同恶鬼。
他强撑着身体,试图在混乱中收拢残兵,退向关城中心的府衙和粮仓等核心区域。
然而,一支最为锐利、也最为狂放的箭头,早已锁定了他的帅旗!
赤忽如同一头发狂的赤色狮子,一马当先!他那独特的红色战马在人群中极为醒目!
目标明确——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