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满铁调查科,张作霖和冯德麟可都太熟悉了,他二人当年能和倭国搭上关系,说来说去也都与这个部门脱不开干系啊。
所以当他们听说台上躺着的这个人竟是调查科科长水户清平时,脸上都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神情。
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杜玉霖特意将两年前在奉天讲武堂外与倭国人对峙的事简要说了遍,证明自己确实是见过这个人的。
冯德麟听完就是一咧嘴,当年正是满铁特务“王小辫”在曾琪那说了些小话,这才让他得以顺利被招安的,他可是早就见识过倭国人能量的,所以打心眼里不愿意得罪倭国人。
可再看着自己那一手血,老冯的心也在默默的流着泪啊。
也许是想看看是否还有挽救的机会,冯德麟几步就走到水户清平身边蹲下,将手指放到了对方的鼻孔处。
片刻后,他一脸坦然地叹出了一口气。
“这人彻底完了。”
“该,完得好,他妈狗日都嫌脏的东西。”
张作霖对着尸体就吐了口痰,刚才射向他那几枪多悬啊?要不是自己躲得快,这会早就跟阎王老子聊上天了。
然后他看向杜玉霖,指了指上头。
“这咋回事,你咋到上面去了?”
杜玉霖边观察着水户清平的尸体边解释到。
“请各位到这玩,我哪能不做点安全准备啊,就提前布置下了侦查处的人。刚才他们向我报告,有几伙人的行迹十分可疑,其中有几个人奔后台去了,我就过来看看。”
说着,他用手指向房梁的远方。
“那边有个梯子正好能上到这上来,平时可能是用来做维护用的,倒成了这小鼻子潜入刺杀的漏洞了。”
冯德麟这时也站起了身,仰着脖子往上看去。
“然后你就上去把这小子踹下来了?”
“到的时候他都开始射击了,我是从后面偷偷摸过去勒得脖子,费老大劲才抢下了枪,撕扯过程中这小子不慎掉下来了。”
“哦,原来如此。”
冯德麟、张作霖等人听了他的解释,自然也就都没多想。
确实啊,只要是脑子正常点的人,谁能想到那些枪其实全都是面前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射的呢?
原来,杜玉霖在堵住已经要撤离的水户清平后,不由分说就出手将他给勒晕了,然后又用他的手枪进行了射击。
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能闹到阿梅利国震怒、全世界都知道才好呢,只有让更多的人见识到了倭国人的“龌龊凶残”,将来他们在阻拦铁路修建的事上才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
但为啥要先杀王文馨呢?杜玉霖的想法主要有二。
其一,王文馨的姐夫金万福在真实历史上就是个华奸,沙倭战争中是,在倭军全面入侵东北后就更是,今晚看王文馨的表现,平日肯定也不是啥好东西,那就不如先送他“走”,既能抬高了此次刺杀行动的严重程度,也提前为国为民除个害,算是个一举两得。
第二,他这巡警队长的身份虽不算显贵,但在基层的影响力却是实打实的。奉天城内的巡警少说也有上千人,平日就是满铁拉拢的对象。可一个小队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倭国人打死了,这必会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大钉子,以后要有那不值钱的想给倭国人效力,也得先琢磨一下这些小鼻子到底是人还是鬼。
在一枪得手后,杜玉霖又将枪口对准了司戴德,这才是他主要的攻击目标。
在当前这个阶段,阿梅利国对于东北的态度就是很随意的,从历史的结果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投机心态,能做成就做、遇到阻碍就撤,反正远东这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就将不错的“锦珲铁路”计划闹成了不了了之。
那就把事情做得更绝一些,让阿梅利国的高层真的感受到了被侮辱,那个曾被自己的一艘船吓破了胆的东亚小国,如今已经不将它这个综合国力超过英吉利的世界第一大国放在眼里了。
只是这件事的难点就在于可不能真把司戴德给打死了,甚至打得太惨也不行,如果一枪把人打回阿梅利可就坏了大事了。
好在杜玉霖有“神枪手”天赋的加持,一枪就打到了领事大人的大腿上,从他被击中后倒地的反应来看,问题应该不大。
办好这事后的那些射击就比较随意了,先给张作霖、孙烈臣来几枪,然后又对着冯德麟打几下,也就都是做做样子而已。
张作霖有一点想错了,但凡杜玉霖刚才有一点想杀他的心,现在他确实都该跟阎王吃上饭了。
直到徐子江带人帮着冯德麟干掉几名特务后,杜玉霖这才掰断水户清平的脖子将他大头朝下丢了下去,然后跳到台上,这才是以往的真实经过。
见台上没啥可看的了,大伙才往下面走。
下面也是乱哄哄的,那些跟着王文馨来的小巡警早就都吓麻爪了,几个平时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弟兄正围着尸体有些不知所措。
冯德麟摇摇头,叹了声“世事无常”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银洋交给他们,嘱咐这些人好好办理队长的后事。
随后他们又来到了司戴德面前,他此时正躺在地上,徐子江在为他包扎大腿上的伤口呢。
“怎么样,严重么?”杜玉霖盯着伤口问道。
徐子江正收尾呢,在狠狠地勒了一下绷带后打好了个结,起身前还拍了那一下。
“算他命大,子弹是穿过去了,养些日子就好了。”
司戴德哪经过这个,躺在那本就满头是汗、嘴唇发白,被这突然的一拍,吓得他连“哦买噶”都喊出来了,将脖子用力的抬起,眼中露出了疑惑神情。
“确定没事么?要不就先送我去施医院吧,我可还不想死啊。”
这盛京施医院乃是英吉利人施督阁所建,到今年在奉天也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是西医在东北最早的落脚点,一般来关外的西洋人都会选择在那就医。
杜玉霖听罢就是无奈地一笑。
“你这死出要在我们青马坎,还不得被吐沫星子给喷死?行啦,别看这徐子江年轻,但也算经验丰富了,他说你没大事就肯定没大事的。”
“对,顶大天就是锯个腿呗。”徐子江补充道。
“啊?这......”
“逗你玩呢。”
众人“哈哈”大笑,司戴德见状也只能缓缓地坐起身,感觉上好像还真没那么疼了。
笑了几声过后,杜玉霖认真的看向司戴德。
“怎么样,这回算是见识到倭国人的恶毒了吧?你们阿梅利人总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但这小鼻子可是比鬼还恶上万倍的败类啊,面对这些东西,你可还敢继续把铁路做下去?”
司戴德眼睛都立起来了。
“我是真的没想到,倭国这群三嗷夫逼蛆,实在是太坏了,没有一点点贸易精神,杜先生、张先生,还有冯先生,你们放心,我司戴德也绝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这铁路不但要做下去,而且还要往大了做、好了做,我决不能让这样的一群混蛋在东北为所欲为。”
“这话说得好。”
杜玉霖起身看向张作霖和冯德麟,眼中露出寒光。
“既然满铁先不仁,就莫怪我们后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