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十次。
林玄的心脏,微微一缩。
这意味着,至少有四五十个修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此人偷袭,落得个身死道消、财物尽失的下场。
这其中,或许不乏作恶多端之辈,但也一定有无辜之人。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
这阴鸩子,就是一条潜伏在黑暗水道里的毒蛇,平日里不见踪影,一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若非有戒指里的老祖警醒,恐怕自己也会成为此人手下一个亡魂。
林玄心中杀意翻涌,几乎要压抑不住。
但他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玩味的笑容,仿佛在听什么有趣的修仙界逸闻。
“四五十次,一次都未曾失手?”
“看来道友这匿形敛息的手段,当真是独步天下,神鬼莫测了。”
“这种级别的秘法,可不像是一般宗门能传授的。”
林玄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那被困在金丹中的残魂,猛地一颤。
他听出了林玄话语中的试探,也听出了那一丝几乎无法掩饰的……贪婪。
对!就是贪婪!
阴鸩子在心中狂喜,对方的贪婪正合他心意!
只要自己的东西能满足对方的胃口,自己就还有活路!
“道友果然是行家!”
阴鸩子连忙奉上一个马屁,神念波动都显得无比激动。
“不过,这并非什么功法秘术,功法哪有这般神效。”
“实不相瞒,在下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张上古符宝。”
上古符宝?
林玄的眉梢,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
“哦?符宝?”
林玄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只是指尖那缕若隐若现的灵光,跳动得似乎更活跃了一些。
阴鸩子的残魂感受到了那灵光中蕴含的毁灭气息,不敢有丝毫怠慢。
“正是!那是一张名为‘上古龟息符’的上古符宝!”
“能让在下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无论是身形还是气息,都能完美隐匿。”
“除非是元婴期的老怪物用神识一寸寸地犁地般搜查,否则结丹期内,绝无可能被发现!”
说到这符宝的威力,阴鸩子的神念中再次透出强烈的自信。
“不过,此等至宝,本就不该属于在下这种无名小卒。”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充满了谄媚与决绝。
“今日能得见道友这般人物,也是它的缘法!”
“在下愿将此符宝献与道友!只求道友能看在这件宝物的份上,饶恕在下之前的冲撞之罪,给在下一条生路!”
林玄微微一笑,没有与阴鸩子继续谈论符宝的事,而是问出了心中的另外一个问题道。
“我想知道,你我既然是同道中人,道友为何这么巧,将此次古墟药渊之行的目标选择了我?”
这个问题,与符宝无关,却直指事情的源头。
“选择道友为目标是万万不敢,在下……在下罪该万死!”
阴鸩子惶恐回应道,神念的波动有些混乱。
“在下此行的真正目标,其实是……是道友身边的那位女伴。”
女伴?
林玄的眸光,骤然一凝。
柳寒酥。
他心中暗道,【这家伙难道是顾默那小子派来?】
阴鸩子感受到林玄气息的微妙变化,不敢有丝毫停顿,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和盘托出。
“此女是瑶光仙宗炼丹长老容九章的得意弟子。”
“数年前,在一个规模不小的拍卖会中,有一份关于古墟药渊的地图进行拍卖。”
“那地图据说标注了数个上古灵药的生长之地,甚至……甚至可能有通往药渊核心区域的密道。”
“在下本来对那份地图志在必得,准备了许久。”
他的神念中透出一股强烈的不甘。
“可惜在重要关头,被人横插一手,以高出数倍的灵石抢走了宝图。”
“后来在下苦苦追查,才查到一丝蛛丝马迹,那份地图,最终是被瑶光仙宗的炼丹长老容九章拍得。”
……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所有的线索,在林玄的脑中瞬间串联起来。
这阴鸩子,是冲着地图来的。
此次古墟药渊开启,容九章并没有进入,他便将主意打到了其弟子柳寒酥的身上。
猜测柳寒酥身上也有地图。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柳寒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自己。
林玄沉默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颗包裹着残魂的金丹。
那眼神,比之前质问时更加平静,也更加冰冷。
阴鸩子却从这片死寂中,感受到了比山崩海啸还要恐怖的压力。
他不知道林玄在想什么。
未知,才是最深的恐惧。
自己的生死,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他心中此时也忽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情况,就是那柳寒酥是不是林玄的道侣,他将对方的道侣当做猎物,这个罪过,恐怕比偷袭林玄本人还要严重百倍千倍。
“道友饶命!在下……在下也只是想求一份机缘,绝无半点亵渎道友道侣的意思啊!”
“只要道友肯放过在下,在下愿立下心魔大誓,道友任何要求都会遵循!”
“在下还知道许多古墟中的隐秘,都可以告诉道友!”
阴鸩子的神念恳求着。
林玄心中再无半分波澜,那升腾而起的杀意,也再无需任何压制。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那颗金丹之上。
“道友误会了。”
“她并非我的道侣。”
“你我也并非是同道中人。”
“我从来都不干这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他的话语顿了顿,眼神中的冰冷似乎化为了实质。
“除非,是那些十恶不赦,又主动挑衅送上门的。”
林玄看着那颗光芒不断黯淡的金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问题,甚至都不需要一个回答。
“道友做了这么多杀人越货的勾当,可曾放过你的对手一次?”
哇!
闻言,阴鸩子整个残魂都仿佛被冻结,心中只剩下拔凉拔凉的死寂。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本就知道,若是林玄也是他那样的狠辣之辈,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可他看林玄年纪轻轻,气息纯正,不似久经杀伐的魔头。
他以为对方阅历不足。
他以为自己的示弱与谄媚,能够哄骗住这个看似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为自己博来一线生机。
原来,对方不是天真,而是通透。
不是阅历不足,而是心如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