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外的震动像擂在天灵盖上的战鼓,陈万辉喉间泛起腥甜。
他盯着入口处翻涌的尘雾,暗金血纹在颈侧游走如活物——那道幽绿目光还在,隔着漫天石屑与他对峙。
\"轰!\"
最后一层石障被撕开的刹那,整座密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尘土悬在半空,连雷长老袖中飘落的阵盘都凝固成静止的金芒。
一道虚幻身影自尘雾中凝形,轮廓像被浸在墨汁里的皮影,唯余一双泛着青灰的眼瞳,正缓缓扫过四人。
\"第九十九位命者……\"那声音像风刮过空谷,带着腐烂的甜腥,\"你终究还是来了。\"
陈万辉瞳孔微缩。
他能感觉到这道身影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被时间腌渍过的意识残片。
暗金血纹顺着锁骨爬向喉结,他压下翻涌的灵力,故作冷硬:\"你是谁?\"
回应他的是一记无形的压迫。
慕婉儿后退半步,星陨剑嗡鸣着脱离剑鞘,在她身侧划出半轮寒月;玄无极指节捏得发白,体内灵脉如沸水翻涌,袖口被震得猎猎作响;雷长老刚摸出的阵盘\"当啷\"坠地——那道身影抬手的瞬间,整座密室被染成浑浊的灰,石墙渗出暗红液体的位置还在滋滋作响,却连一滴都落不下来。
\"命门残留的意志。\"玄无极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惶,\"我在古籍里见过记载,天命界最深处的命门,每百年会凝聚一缕残识,筛选'命者'。\"他猛然转头看向陈万辉,额角青筋暴起,\"它在等你回应召唤!\"
雷长老终于捡起阵盘,指尖快速掐动法诀。
十二枚小金旗\"咻\"地插入四人脚边,淡蓝光幕升起时,他压低声音:\"这道残识维持不了太久,最多三息。\"
\"三息?\"虚影突然发出冷笑,灰瞳里翻涌着某种癫狂的快意,\"你们以为自己掌控了命运?
不过是被选中的棋子罢了。
夜无影、慕家那老东西、甚至这方天地——\"它的目光扫过慕婉儿紧攥符印的手,\"全是棋盘上的死子。\"
陈万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幻境里黑袍人脚下的祭坛,想起那枚戒指里最后一缕意志的警告——原来所谓\"天命界\",不过是更高存在圈养\"命者\"的牢笼。
暗金血纹突然在掌心凝成细链,他不着痕迹地将气息压下三分,神识如蚊蚋般钻入其余三人识海:\"别硬拼,拖它说话。
我引它暴露真身。\"
慕婉儿的符印光芒暗了暗,玄无极的灵力波动突然变得紊乱,雷长老的阵盘蓝光忽明忽暗——都是接收到传音的暗号。
虚影的灰瞳闪过疑惑,它抬起半透明的手,虚空中顿时裂开数道黑缝,锁链状的幽光从中窜出,直取陈万辉咽喉。
陈万辉踉跄着后仰,后背重重撞在祭坛石壁上。
他手掌在石面擦过的瞬间,暗金血纹如蛇钻入石缝——这是他方才在幻境里见过的祭坛铭文,每道纹路都刻着\"命\"字的古体。
锁链擦着他脖颈划过,在石墙上留下焦黑痕迹,他却低笑出声:\"你急什么?
我这不是来了?\"
虚影的灰瞳骤然收缩。
它似乎这才发现陈万辉的不同——其他\"命者\"要么恐惧,要么癫狂,眼前这人的血纹里竟裹着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它再次抬手,黑链如暴雨倾盆,却在触及蓝光幕的瞬间被弹开。
雷长老的阵盘光芒大盛,他额角渗汗:\"撑不住了!\"
\"那就别撑。\"陈万辉突然直起身子。
他掌心的暗金血纹顺着石缝蔓延,整座祭坛开始震颤,石壁上的铭文像被泼了热油,泛出暗红微光。
虚影的身形出现裂痕,它发出尖锐的嘶叫:\"你动了封印!
你不可能——\"
\"我是神血主宰者。\"陈万辉扯开领口,暗金血纹在胸口连成完整的龙形,\"你的棋盘,该换主人了。\"
祭坛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
一道暗红光芒从地缝中喷涌而出,将虚影的身形撕成碎片。
陈万辉盯着那道光芒里若隐若现的古老文字,耳边响起玄无极的惊呼:\"是命门铭文!\"
\"命门将启,真命现世。\"
八个血字浮现在祭坛上空,每一笔都像滴着新鲜的血。
虚影的残片在血字下剧烈颤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陈万辉望着那逐渐消散的灰雾,暗金血纹在眼底流转——他终于看清了,这缕残识恐惧的不是他,而是从命门深处透出的那道红光,那道不属于任何\"棋子\"的,真正的光。
慕婉儿的符印\"啪\"地碎裂,玄无极踉跄着扶住祭坛,雷长老的阵盘\"叮\"地坠地。
密室重新陷入震动,这次的震颤却带着某种破茧的力道。
陈万辉弯腰捡起雷长老的阵盘,指尖拂过祭坛上的血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九十九次?\"他望着逐渐消散的虚影残片,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次,该掀棋盘了。\"
祭坛中央的血字突然暴涨,将整座密室映成血色。
虚影最后的残识发出绝望的尖叫,在血光中彻底湮灭。
陈万辉望着石壁上渗出的暗红液体——这次,那液体里竟混着几缕金线,像极了他体内的神血。
\"命门……\"他低声呢喃,暗金血纹在掌心凝聚成刀,\"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