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圣女指尖的琴弦还在微微震颤,透明的风蛊蝴蝶在她肩头盘旋,翅膀扇动的气流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她看到左九叶,眉峰微蹙:“这位是?”
“他是左九叶,莫问前辈的外孙。”赤焰连忙介绍,红衣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是自己人,这次多亏了他,我们才能从大乾禁军手里逃出来。”
琴音圣女这才放下戒备,白衣裙摆,露出脚踝上系着的银铃,那铃铛与赤焰的同心铃样式相同,只是铃身上刻着细密的音纹。
她拨了下琴弦,一道无形的音波荡开,将百米外偷窥的几只飞鸟惊得四散而逃,“你们不该来的,现在整个西蜀都在搜捕我宗门圣女。”
琴音圣女的指尖猛地一顿,琴弦发出刺耳的颤音,风蛊蝴蝶突然变得焦躁不安,在她周身乱撞。
她沉默片刻,从琴盒里取出一卷羊皮纸,纸上用朱砂画着复杂的星图,图中央的北斗七星被人用墨笔涂改成了淫秽的图案,“半个月前,我用风蛊窃听到两个禁军密探的对话……”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风偷走,“大乾皇帝已经卧床许久,就连九州第一医圣,春山的华先生都说油尽灯枯了。新立的太子原本性情温和,可不知怎滴,突然性情大变,整日沉溺酒色,连早朝都懒得去。传闻是永安王兮忘川再暗箱操作,而且已经洗脑了太子,说端公门圣女是九天玄女下凡,不仅容貌绝世,还能以纯阴之体与男子双修,能让人功力大增,青春永驻。”
“双修?”白莲圣女手里的药锄“哐当”落地,药篓里的活血草散了一地,“我们端公门的纯阴体质是用来温养蛊灵的,怎么到了他们嘴里成了……”
她气得脸颊绯红,白衣下的手指紧紧攥着那朵白莲,花瓣被捏出淡淡的指痕。
白莲柳眉紧蹙,“兮忘川这个老狐狸!他根本不是为了太子,是为了他自己!他想要的,定是我们的纯阴体质做鼎炉,向着破阶成仙!”
“不瞒你们说,兮忘川早就是仙阶了,而且是仙上仙!若以九州魂师修为等阶来算的话,至少十一品!若我推断的没错的话,他是想破散仙阶,需以纯阴之体为引,采阴补阳,此乃逆天之举……”左九叶说道。
“十一品!仙?”圣女们目瞪口呆,在九州,九品圣已经是云端的存在了,现在又来个十一品!
要了老命了!
“不管那兮忘川是多少品了,反正当下远在冀州之地,你们先看这个。”琴音拿出一个羊皮纸,上面用鲜血画着个诡异的阵法,阵眼处写着“假面”二字。
字迹潦草,像是临死前仓促画下的,“这是三天前,风蛊从白城方向带回来的,我原本不解其意,直到昨天……”
她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收到假面的传讯蛊,说她在滇池被堵住了。那些人用特制的锁蛊链困住了她的幻蛊,还说……还说要把她献给太子做生辰礼物。”
“锁蛊链?”赤焰的瞳孔骤然收缩,红衣无风自动,“那是专门克制蛊术的法器,用百种毒虫的骸骨熔炼而成,端公门百年前就失传了,那些人怎么会有?”
左九叶沉思片刻,“这不是简单的抓人行径。兮忘川一方面下令诛杀端公门,一方面以太子觊觎端公门圣女的理由抓捕圣女,看来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是他兮忘川想要得到你们,他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借圣女之体,突破修为瓶颈。”
左九叶推断得没错。
端公门的这四圣女,实在百日幼童的时候就被选中的。
四女自幼同修,体质互补,合在一起便是天下至纯的阴脉……
兮忘川修炼的是阴毒功法,用圣女的纯阴体质,可布成‘四象阴鼎炉阵’,将圣女四人的纯阴之气强行吸纳入体,以此瞒天过海突破境界。
赤焰娇喝道:“去找兮王忘川那个老王八拼命!”
左九叶白了她一眼,“白白送死,有啥意义?”
“还是那句话,兮忘川远在千里,目前是要寻到被禁军狗贼们抓走的假面!”琴音说道。
白莲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蛊卵,卵壳上布满血丝,“这血影蛊,能追踪血脉气息。假面的血我这里有,只要让它感应到气息,就能找到她的位置。”
她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蛊卵上,那卵壳瞬间裂开,爬出一只通体血红的小虫,朝着东北方向爬去。
左九叶望着血影蛊爬行的方向,“那个方向好像是豫南荡寇军的所在地。”
“的确是荡寇军的驻地方向!”赤焰大喜,“如果假面被送去那里的话,便有救了!”
“豫南荡寇军不就是剿杀我们西蜀人的!怎么还有救了!赤焰你在说什么!”白莲柳眉一簇。
“你不懂,反正荡寇军的首领是自己人……”
“你管兮忘川的儿子叫自己人?”琴音也皱起了眉。
“一两句说不明白,总是,信我便是了。”赤焰没有将刘千的身份言明,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几个时辰后,左九叶带着三个女扮男装的俊俏小生出现在了豫南军营外。
岗哨看到左九叶出示的通行令牌,挥手放行。
穿过层层营房,左九叶注意到士兵们看他身边的三个俊俏的小生眼神都带着异样的贪婪。
这三位姑娘的确太漂亮了,太惹眼了,即便做了装化处理换上了男衣,仍旧无法遮盖住那份国色天香。
有个络腮胡的老兵故意撞了赤焰一下,嘴里嘟囔着,“好俊俏的小生,比女子还……”
“混帐!兮将军的人你也敢言语轻薄?”左九叶厉声呵斥,将赤焰护在身后。
老兵捂着嘴不敢作声,周围的士兵也识趣地散开。
中军大帐外,两个亲卫正守着门口。
左九叶刚要上前,亲卫突然拦住他,“将军有令,特殊时期,没有将军传令,任何人不准进内。”
“左少侠归营,你也敢拦!”左九叶不怒自威,一个大步跨入账中。
帐前护卫早就听说兮将军的好兄弟最近在营中了,看左九叶气宇轩昂还有兮将军的令牌,也不敢阻拦。
大帐内。
刘千正背对着帐门,他面前的木桩上绑着个黑衣女子。
女子脸上戴着面具,面具上的裂纹渗出淡淡的血珠……
“你咋那么回来了?”刘千猛地转身,“快把帐帘放下!”
左九叶反手落下帐帘,同时赤焰、白莲、琴音三女也闪身进入了营帐。
“我靠!这么多人!”刘千一愣,略显尴尬,“他们是……”
刘千的话还未说完,赤焰就快步冲向了那被捆绑的面具女子。
“面子妹,你怎么样?”赤焰扯断绳索,担忧地问道。
“锁蛊链……锁着我的丹田,幻蛊用不了……”面具圣女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你们认识?”刘千看向左九叶一脸疑惑。
“她也是断公门圣女,与赤焰一样。”左九叶回应道,“你这啥情况啊,兮忘川在抓圣女,怎么送到你这了?”
“我正愁这事没法解决。”刘千连连叹息,“就在你们离开军营后,我向忘川那厮汇报完端公门事件后,他就告诉我,会送过来一个女人……然后……”
刘千看了看旁侧三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欲言又止。
“无碍,你继续说。”左九叶说道。
“兮忘川那个狗贼,让我与这位假面圣女同床,取她的处子血,说这血能助我突破九品圣。还说等回到皇城,就传我独门功法,吸收这纯阴之血后,不出三月就能……”
“畜生!”白莲、赤焰、琴音三女异口同骂。
“这老东西……”左九叶叹息摇头,“到底在搞什么鬼!抓了圣女居然给自己儿子同房……”
“老家伙说了,一共四个……”刘千眼神瞟着赤焰三人,已经很明显了,定是这她们了……
刘千的话还未说完,赤焰的拳头已经打过来了。
刘千紧忙闪躲,光晕闪现之间,他变回了自己本来的容貌。
“赤大小姐息怒啊!你知道的,我刘千啊!并非兮鸿霸那个小畜生,怎么可能听从兮忘川老王八的安排!”刘千焦急地解释道。
“男性本色!鬼知道如果我们没来,你会对我面妹妹做出什么!”赤焰瞪着他。
“赤姐姐,跟他废什么话,灭了便是!”琴音已经做出了战斗姿态。
“你居然是真的永安王世子,你到底是谁?”白莲看了看刘千,又对赤焰问道,“不得给我们个解释么?”
赤练刚要开口,刘千就自己说了,“两位姑娘,真正的兮鸿霸被我宰了,我乃西蜀六皇子刘千。”
“居然是前朝的西蜀皇室?”白莲和琴音对视一眼,十分震惊。
“所以,你的最终目的是复国?”白莲问道。
“不!是给我们西蜀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家园!”刘千回应道。
“姑且信了你。”白莲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千。
“西蜀皇族不可信!”琴音冷哼一声,“一群自以为高贵的蠢货!如果不是你们刘氏,我西蜀百姓怎可能落得无国无家的下场!”
刘千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竟无言以对。
“好了,旧事再提已然没有意义,最起码当下的兮鸿霸是刘千,而刘千保住了我宗门上千门徒的性命。”赤焰劝说道。
“琴音,当下局面,我们也只能与这六皇子结盟了。”白莲考虑的还是比较长远和实际的。
白莲走到叫做小面的面具圣女前,按住她的手腕,将活血草放在她掌心,“你的丹田被锁蛊链压制了三个时辰,再拖下去,纯阴之血会逆行攻心。必须先解开锁链,再用‘子母蛊’疏导经脉。”
说着,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个黑陶罐,里面爬出两只通体雪白的蚕蛊。
“雪蚕能暂时护住你心脉,若要解除锁蛊链可能坛主都没办法,得寻到老宗主。”白莲将雪蚕放在了小面身上。
“老宗主尊上游历九州以是在,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寻觅就只能靠坛主了。”琴音说道。
“坛主就在营中。”赤焰搀扶着小面,看向了刘千,“六子,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带着妹妹去找我们坛主。”
“当然可以,几位姑娘请自便。”刘千尴尬的回应道,“我安排亲卫护送你们过去。”
“等等。”左九叶拦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们得配合演场戏。”
说着,他指了指假面圣女,“让她装作被世子兮鸿霸采了处子血,修为尽废再离开。然后琴音姑娘用风蛊制造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魔教妖女’已经逃脱。”
“有必要么?”琴音不爽。
“有的,中军还有来自大乾皇宫的禁军在。”左九叶看向刘千,“搞出点动静声音。”
“我咋搞,得面面姑娘出声吧。”刘千尴尬的回应道。
“胡闹!我们这么多人在这营帐之中,就算搞出声音又有何用!可信度高么?”琴音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永安王的世子殿下嘛,有点特殊癖好才正宗。”左九叶打包票地说道,“正好四圣女都在,那就叫起来吧!”
“左九叶!你是想死么!”赤焰咬牙切齿地恶狠狠的瞪着他。
“听我的没错,我可是在永安王呆了好多年了,深知兮鸿霸那个狗东西的癖好……”左九叶虽然觉得得有点羞耻,但越是这样,兮忘川眼线汇报上去才会越真实。
“赤焰!你带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脏东西!”白莲此刻十分想抽左九叶一巴掌。
“他说得有道理,特殊情况,需特殊处理。”赤焰的回答令其她三女有些无语。
她们想不通,赤焰作为宗门圣女之首,圣女中最烈的存在,为何在一个男人面前变得如此柔软……
想不通!
“若想救宗门于水火,若想拯救那千千万受苦受难的西蜀百姓,若想活命,就这么办!”赤焰看着几个姐妹仍旧没有答应的意思,怒目呵斥。
一刻钟后,一声声咿咿呀呀,啊哦哦,从中军大帐中传了出来。
不夸张的说,加上扩音法技的加持,整个军营都在听着……
半个时辰后。
接到传令的使者带四个亲卫走进了军帐。
为首锦袍官员是大乾皇宫里来的,乃是司礼监掌印大监兮万宇的亲信,是一位俊俏的小太监。
小太监年纪不大,但官威却不小,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根本没把这永安王世子放在眼里。
小太监的目光在帐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假面圣女身上,“世子殿下,这妖女的处子血采了吗?司礼监掌印大监可是等着好消息呢。”
刘千刻意装出的疲惫,“刚采完,不单单是她的,其她这三位的也采完了,这些个妖女的纯阴之血果然霸道,哎呀,本世子腰疼!”
刘千锤了锤腰背,继续说道:“嗷对,你没有男子根,不懂这份疲惫也是自然。”
小太监脸色阴沉,咬了咬牙,却无力反驳,自己是无根之人,咋个反驳?
小太监走到衣衫凌乱的假面圣女面前,伸手就要摘她的面具。
刘千突然咳嗽一声,琴音圣女的风蛊立刻化作无形的屏障,小太监的手刚碰到面具,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弹开。
“怎么回事?”小太监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手。
“放肆!本世子刚刚临幸的女人,你也想染指!你可得有那个物件啊!”刘千冷冷地说。
小太监讪讪地收回手,“世子多虑了,杂家不敢染指您的女人。只是司礼监掌印大监有令,让您尽快将处子血装进这个玉瓶,连夜送去皇都。”
他从怀里掏出个白玉瓶,放在案几上,带着亲卫退了出去。
帐帘落下的瞬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左九叶从垂帘后走了出来,拿起白玉瓶,倒入了早就准备好的“处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