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流再造池里,巨大的祖树伫立于中间。
但见那:
旧叶灿灿,新叶翠翠,
层层叠叠,沙沙作响,
每一天都在积极向上的生长。
姬容的树身长势太快,为避免祖树长到禁制外头去,四小龙每日皆得往上再堆一层厚厚的云雨雷电,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树下,姬容对着角珏叹道:“曦主大人真是既贪心又霸道。
明明祂已经活了许多年,怎么就一定要追求永生呢?
如今天地皆在我等爪下,是时候按咱们的想法变革了。”
伏在树下的角珏嗤笑道:“彩鸟,你要如何变?”
“衰老是常态,若是祂老霸着天空不下来,如曦同这般的火法修者又如何能再进一步呢。”
姬容展了展翅,昂起头来正色道:“大哥,在我的梦里,天地之外,还有广阔的空间。
但为何你们做为神主的,皆只想着九州之地,没想过天穹之上是什么呢。”
角珏眯眼道:“那是能想的么?你成皇时该亲眼见过,繁复的秩序链条将天地围得密不透风,只有证得神道时才偶有松动,我等如何穿得过去。”
“哦。”姬容思索道:“为何咱们会被隔绝了呢,天穹之上,是否也挂着如咱们一般的天地,生活着如咱们一般的修者呢?
于大哥之上,是否还有大神握有更大的权柄,比如调动星辰?”
姬容越说便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她指着自己日渐庞大的树身道:“大哥,昔年祖树可接天地,却无辜被砍,你看它如今的模样,是不是会撑破天去。”
角珏眯着眼,看着那日渐高壮的树,皱眉道:“天盖地圆,自成一体,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若如你所说的,将天捅破向外,届时灵气溢散,咱们无非是褪化成凡,
但若外间的生灵强于我等呢?那般岂不是开了门让牠们来捉?
呆鸟,祖树被毁定是出于各种考量,咱们如今无法追溯,但破天的风险太大,不能妄自想象。”
好有道理!姬容听得这话,猛然呆住。
“哎,好吧,果然梦就是梦,不能全信。”姬容这般说着,便往龙凤殿里去。
角珏看着姬容宛若没事鸟一般飞了回去,便也自去忙了。
往俱州去的水路打通了,祂得安排些得力的去管理河道,顺道给曦同定期送些火晶过去,免得她太穷,将自己给烧没了。
姬容进到殿后,就找清平子说天外的事。
清平子确实感兴趣,他罕见地抬起头来对姬容说道:“师妹,你的想法十分妙,待师兄刻完这书,咱们的修为定会再进一步,到时候,师兄驮你上去看看。”
姬容本也不急,她道了一声:“好”,便伏在清平子身旁,看清平子刻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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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无驮着山水自丹穴山脉出发,走沧澜群山水脉,在转莽神山脉,下凉州去。
山水每到一地,便会联合百子将灵脉往丹穴山脉接。
于是,每隔上十天半月,姬容能感受到根系下的灵流脉络在一点点地扩大。
而源流再造池中,好不容易积攒的淡金源流因为新灵脉的不断拓展,时常回流,搞得姬容的心七上八下的,生怕那新接得的灵脉将池中的源流给耗尽。
有一回,在一旁眯着眼儿的角珏,皱着眉头颇为忧愁地同姬容说道:“傻鸟,这九州破如大筛,若是真这么好修,过往的神主们早就修好了,
依我看,如今咱们也连得了这么多土地,该是够用了。要不要同山水说一声,叫祂别再将灵脉接进来了。”
姬容却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坚定地摇头道:“大哥,还不到那时候,真到那时候再说,我自有打算。”
“有何打算,将你肚子里那点子源流吐出来补么,咱何苦呢。”
听得这话,姬容将黄豆大的眼儿瞪住角珏,嚎道:“我要改革啊,大哥!
这天底下的贫弱,是生来的,现在,我要让他们生来便富足!”
听得这话,角珏沉默了半晌,道:“傻鸟,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若是山中百子在前边顶不住,咱们可就要被九州的洞天福地围打,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就当我有病吧,可这于咱们也没什么坏处。”姬容指着这些年因为源流再造池不断破空生长的祖树道:“如今我因此越发强大,这不是好处是什么。”
角珏睁开眼来看着姬容,没好气地说道:“但你这树身也不能动了。”
这是事实,姬容反驳不来。
当年,她想着接得三州四地,便可将树身收起,逍遥游历去。
哪晓得各处地脉破损不一,大部分时候根本没法自给自足,全要靠源流再造池供给才能流动。
因此,姬容常在心中哀叹道:“这源流的修复果然是个无底洞,难怪过去没有一个神愿意牵头干这事。”
虽然大部分进来的灵脉破碎不堪,但偶尔,也会有灵流暴涨的时候。
每当姬容深感自己的决策太过理想化,准备口吐源流弥补新灵脉接入所带来的源流缺口的时,股股乳白色灵流便会裹挟些一阵阵纯金色的源流涟漪朝池中涌来,直叫姬容感激涕零。
只是这种情况十分少,只断断续续出现过五回,没让源流再造池彻地耗尽而已。
每一次,姬容皆会在心中祈祷道:“源流啊,源流,若是你能天天来就好了。”
她也曾挥舞着根须进到灵脉之中找过,但是如今的灵脉络群越发浩瀚,她只见得这源流是自广阳山脉那头来的,却分不清具体来自何处,该去联系哪一位山神。
如此这般过了四年,巡完凉州、快将源流用完的山水,回来了。
当祂听得姬容与祂讲述这其中的惊险时,温柔地笑道:“姬容小友,这可不是运气好,而是山猪和山雁趁着曦君沉溺于炼化权柄,偷了祂的储备源流呢。”
“啊?”姬容惊道:“神君,你从前不是告诉我,不能随意接别个的灵流,免得对方顺着路径杀过来么,若曦主知道了,岂不会顺着山猪祂们的移动轨迹知道咱们的秘密。”
山水笑道:“非也,曦君如今沉溺于权柄的融合之中,本身便要消耗源流。
山猪聪明,祂只是在有感灵脉流失过快时,才会自那山体中换一点,暂时不会被曦君发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