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做的?!”他真的还没想到,自己外甥女还有这本事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织机前仔细审视。结构虽然简陋,材料也只是寻常木料,但那个同时带动多个纱锭的核心设计理念,与他认知中那个开启了纺织业革命的珍妮机基本上一模一样。
这可不是普通的改良,这直接是原理上突破!
他一直把科研的重心放在自己的革创班,没想到自己家里也有一个小天才,真就应了那句话,高手在民间呐!
不过他也得反思自己,自己确实对家里的事情关心得太少了,自己外甥女有这种天赋他都没有发现。
“姐姐,”他声音有些发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青青....她是怎么想到要做这个的?”
“她啊,不就是看我没事干嘛。”谢静姝揉了揉自己的腿,“咱现在也年纪大了,你闲不住,我也闲不住,做冬衣她心疼我做老久了,想让我轻松点,就不知从哪儿捣鼓出这么个物件来。”
“还别说,有了这东西,日子倒是充实不少,腿脚也省劲儿。”这些年她身体也不太好,把生意交给思蓁后又闲不住,干脆就在家里捣鼓些衣物绣品什么的。
谢青青经常会回谢府待几天陪陪谢静姝,这日他破天荒地被请进了谢清风的书房。她心里有些打鼓,不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妥让一向温和的舅舅如此正式地召见。
她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垂首而立,“舅舅,您找我?”
谢清风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眼前已为人妇却仍带着几分稚气的甥女,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道:“坐。”
待谢青青忐忑地坐下,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你给你母亲做的那架织机,我看到了。”
“做得很好。”谢清风声音沉稳而清晰。
谢青青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事后,坐姿松散了些,“谢谢舅舅的夸奖。”从小到大她对这个舅舅又怕又敬,虽然他有时候也挺宠她的,但她还是有点不敢造次的感觉。
从舅舅的书房出来后,谢青青脑子还有点没有回过神来,舅舅居然夸她了诶!
还是为着正事夸她!
她从小就听娘和二姨说舅舅是如何一个人从大羊村考到京城,如何一个人撑起谢家的门户,为她们遮风挡雨,她真的很崇拜他。
所以当舅舅对她说,对不起对她的成长有疏忽时,她一下子鼻子就酸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舅舅怎么会错呢?如果没有舅舅,谢青青现在恐怕早就听从大羊村爹的安排嫁个寻常庄户人家,日日为柴米油盐发愁,哪里能读书识字呢?
她能拥有念书的机会,都是因为舅舅和老奶,她的命运,从舅舅带她和娘走出大羊村的那一刻起,就彻底不同了。
当舅舅接着问她是否愿意将这织机的制法公布出去惠及更多织户时,她想都没想立刻点头:“当然可以!舅舅需要,拿去用便是!”
听到舅舅说不会亏待你,会给你专利费时,她虽然不太明白专利费具体是什么,但隐约知道大概是银钱方面的补偿。
她连忙摇头,语气坚决:“舅舅,我不要钱!这就是我瞎琢磨出来的东西,不值什么。只要能帮到舅舅,我就很高兴了,任何让舅舅为难或者需要舅舅额外费心的事情,我都不要!”
舅舅已经为这个家付出太多太多了,她这点微不足道的小聪明,能帮上舅舅的忙,已经是意外之喜,哪里还能要舅舅的东西?只要舅舅能轻松一点,她就心满意足了。
青青这孩子懂事,谢清风哪能真免费要这孩子的东西,他让人扛起珍妮纺织机就往皇宫走。
其实他知道珍妮纺织机怎么制作,但他说不出来,只能等圣元朝的本地人探索,现在好了,他家青青争气,自己给整出来了,给他省了至少十年的时间让革创班去探索。
真好。
他当即吩咐下去:“备车,将此物仔细装好,随我入宫!”
谢清风已经等不到第二日天明了,直接动用了萧云舒多年前赐下允他随时觐见的令牌,带着纺织机在宫门即将下钥的时辰,直奔皇城而去。
宫门守卫验看令牌时,眼中难掩惊诧。更令人侧目的是,随行的侍卫还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抬下一架用厚布半遮着的东西,老大一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谢清风无暇他顾,手持令牌,步履生风地走在熟悉的宫道上。沿途遇到的宫人内侍,无不纷纷避让躬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
大家都知道谢大人最是守礼持重,若非天大的事情,绝不可能在此时辰,还用上御赐令牌带着这么个古怪东西直闯内宫!
有胆子大些的小太监悄悄凑到一起议论:“你看谢大人这阵仗,莫不是这纺车是什么稀世珍宝?”
“肯定不一般!谢大人这些年从不滥用御前令牌,今日特意拿出来,还亲自护着这物件,指不定是能让陛下龙颜大悦的好东西!”
“谢.....谢大人?”有相熟的内侍忍不住低呼。
“陛下可曾安歇?劳烦通传,谢清风有要事求见。”谢清风语气急促,但还是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节,只是那眉宇间的急切与隐隐的兴奋,是多年来宫中下人从未见过的。
消息很快传到萧云舒耳中。
正准备去妃子宫中歇息的皇帝愣住了,披衣起身对左右笑道:“这个谢允执,搞什么名堂?深更半夜的,让他进来,这他要是拿不出什么正经的理由,看朕怎么收拾他!”
当谢清风引着侍卫将那架卸去遮布的纺织机抬到灯火通明的殿中时,萧云舒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谢卿,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