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言率百人骑兵队刻意放缓速度,时不时故意暴露行踪,心中盘算着能引开大部分满清追兵,为大军撤退争取更多时间。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身后始终只有一小队满清骑兵尾随,人数不过百余人,远处的满清大部队依旧朝着夜袭地方向行进。
郝言眉头紧锁,暗自思忖:“这满清将领倒是谨慎,竟不上当。”
事已至此,他只好咬牙下令:“全军向东全速前进,摆脱尾随敌军!”
郝言手下的骑兵队多为有两年以上军龄的老兵,个个参加过西北鏖战,实战经验丰富。
可即便如此,经过之前埋尸时的体力消耗,又与满清骑兵周旋了大半天,将士们也渐渐显露出疲惫之色,原本整齐的队形开始变得散乱。
但没人敢停下脚步,只能咬紧牙关,日夜不停地奔骑,马蹄声在草原上急促地回响。
尾随的满清骑兵见状,趁机加快速度逼近,双方的距离不断缩小,气氛愈发紧张。
就在这危急时刻,郝言突然发现前方有一片北山密林,他眼前一亮,当即下令:“掉头!奔往北山密林!”
骑兵队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密林疾驰而去。
进入密林后,众人立刻下马,取出背上的复合手弩,依托树木列阵迎敌。
尾随的满清骑兵追到林边,见明军已布好阵势,也勒住马缰停下,他们也知密林不利于骑兵冲锋,而明军的弩箭在林间更是占尽优势。
两军人数相近,且都清楚对方是久经沙场的精兵,一时间谁也不敢贸然进攻,只能在林间对峙。
许久后,满清骑兵派出一小股部队试图试探,刚踏入密林范围,便遭到密集的弩箭射击,几名骑兵应声倒地。
剩下的人吓得连忙后退,再也不敢上前,就这样,双方僵持到中午,突然一声清脆的哨声从满清骑兵后方传来,那队骑兵听到哨声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调转马头撤离了。
郝言松了口气,这才下令军士原地休息,将士们瘫坐在地上,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狼饼子,这种饼子里混合了独摇草粉末,能有效减缓夜盲症症状,是草原行军的必备干粮。
有人还从怀中掏出珍藏的肉干,夹在饼子里一起吃,试图改善一下单调的口味。
郝言也拿出一块狼饼子,慢慢咀嚼着,同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确保没有潜在的危险。
经过短暂休整,骑兵队恢复了些许体力,郝言再次下令向东行进,渐渐进入黄河套边缘地带。
沿途的景象愈发荒凉,大片农田早已荒废,地里长满了野草,偶尔还能看到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仔细辨认后,发现这些尸体大多是满清骑手,还有些衣着特殊的人,看起来像是草原部族的成员。
众人心中愈发沉重,不知这黄河套区域究竟发生了多少战事,就在队伍行进到一处山谷入口时,一名侦察兵策马奔回,神色慌张地向郝言禀报:“将军!前方山谷内,有一队人马被四百多满清人围攻,情况危急!属下仔细观察,发现被围者中竟有咱们圭圣军的书记官江宏业!”
郝言闻言,心中一惊,立刻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被围者中有江宏业,郝言心中有些急紧,他曾是江宏业的护卫之一,当年江宏业初入圭圣军时,便是由他负责安全保卫,两人虽相处时间不长,却有着一份特殊的旧情。
想到此处他当即抽出腰间长刀,高声下令:“全体将士准备战斗!务必救出江大人!”
百人骑兵队瞬间绷紧神经,纷纷检查武器装备,眼神中透着坚定的战意,跟着郝言朝着战场快速靠近。
靠近战场后,郝言藏身于一处土坡后仔细观察,才发现交战双方并非满清军队,而是马贼与图尔特部人马,图尔特部衣着复古,先前谭威礼待过他们,郝言有印象。
他心中稍安,却也愈发疑惑,图尔特部怎么会在这里与马贼交战?
原来此前江宏业与图尔特部五长老在议事厅反复商议联手抗清事宜,大长老于翠山虽认可圭圣军的战力,却仍想亲自查验谭威的诚意与实力,便决定率一百多人(其中包括江宏业)携带装满野果的骡马前往西北,那些野果是图尔特部特意准备赠予谭威的礼物,既显诚意,也能展现部落的物产。
而马贼哈什纳自羟县战败后,带着六百多手下为躲避满清与草原部族的追捕,一直在漠南真空地带纵横劫掠。
此次恰好遇上图尔特部的队伍,见骡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包裹,便误认里面装着金银财宝,顿时起了歹心。
于是在图尔特部人马接近黄河北沿时,哈什纳下令发起围攻,想要抢夺 “宝物”。
图尔特部将士素来善用弓箭,面对马贼的围攻,他们迅速结成防御阵型,箭矢如雨点般射向马贼,当场斩杀数十人。
可马贼人数众多,且个个凶悍善战,图尔特军虽奋勇抵抗,却始终难以突围,局势渐渐陷入僵持。
江宏业也手持弓箭加入战斗,他虽不像图尔特部将士那般精通箭术,初时几箭都射偏了,引得身旁士兵暗自着急。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调整呼吸,箭法渐入佳境,最后竟一箭精准射中一名马贼战马的左眼。
战马吃痛狂躁,将骑手狠狠摔下,被图尔特士兵趁机斩杀。
江宏业放下弓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略带遗憾地说道:“还是不及蔡狗剩啊,他要是在,定能箭无虚发。”
于翠山在一旁看得清楚,笑着赞道:“江先生过谦了,你并非专职将士,能有这般箭法已属精湛,刚才那一箭更是绝妙,足以震慑敌胆。”
江宏业心中稍感宽慰,可看着外围越聚越多的马贼,仍担忧地说:“马贼势大,再这样耗下去,咱们恐怕难以支撑。”
于翠山却神色平静地分析:“放心,马贼只为求财,一旦发现包裹里是野果而非宝物,无利可图便会自行退走。”
就在此时,郝言率领骑兵队突然出现在马贼后方,马蹄声如雷,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哈什纳本就不愿打耗时费力的阵地战,只是被 “宝物” 诱惑才迟迟不退,如今见后方突然出现明军骑兵,顿时心生退意,他清楚圭圣军的战力,若是被前后夹击,自己这六百多人恐怕要全军覆没。
他连忙转头观察战场局势,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马贼阵中有人高声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把驮着木筐的骡马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图尔特部军士连忙回应:“木筐里装的都是山果,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我们愿意送一筐给各位,还请高抬贵手!”
哈什纳在阵后听得真切,却误以为对方是在掩饰,心中认定木筐里藏着珍宝,冷笑道:“少装蒜!要是普通山果,怎会用这么厚实的木筐装载?”
待图尔特部真的递过一筐野果,哈什纳打开一看,见里面全是普通野果,顿时暴怒,拔出腰间长刀狠狠劈倒旁边的骡马与木筐,野果滚落一地。“竟敢戏耍老子!给我杀!”
马贼们见状,再次发起猛攻。
郝言在后方看得清楚,知道马贼人数占优,自己这百人队硬拼讨不到好,便心生一计。
他挥刀下令:“兄弟们,跟我佯攻一波就撤!”
骑兵队呐喊着冲向马贼侧翼,眼看就要冲入阵中,却突然调转马头向另一侧奔去,如此反复几次,彻底搅乱了战场形势。
马贼本就军心不稳,被这么一折腾,阵型顿时散乱,不少人开始慌乱张望,生怕陷入包围。
哈什纳见状,知道再打下去只会夜长梦多,当即吹响角号大喊:“撤!全军向西北撤退!”
马贼们如蒙大赦,纷纷调转马头,朝着西北方向狂奔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草原尽头。
于翠山望着马贼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称赞:“这哈什纳倒是狡猾,来去如风,倒有几分马贼首领的本事。”
江宏业松了口气,揉着酸软的双手坦言:“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实战,刚才拉弓射箭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双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他指着远处的郝言,向于翠山介绍:“那位是郝言,曾是我的亲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
于翠山此前因满清势力阻隔,对圭圣军的情况知之甚少,今日亲眼见到郝言所率骑兵骑术精熟、进退有度,即便面对数倍于己的马贼也毫不慌乱,不由得点头认可:“果然名不虚传,圭圣军的战力确实非同寻般。”
另一边郝言见马贼撤退,并未下令追赶,只是让士兵们虚张声势地呐喊了一阵,他清楚穷寇末追,况且自己的主要任务是断后,没必要为了追击马贼消耗体力。
郝言勒住马缰骂了句:“今日真是个凶日,先是被满清骑兵追,又遇上马贼混战。”
好在清点人数时,发现部下只是有人磨破皮、有人脚上起了血泡,竟无一人伤亡,他顿时心情大好,拍着身边一名军士的肩膀,用西蜀降兵常说的 “龟儿子” 调侃道:“你这龟儿子,刚才冲锋时跑得比谁都快,怎么没见你追上马贼?”
那军士也不生气,笑着回嘴:“队长您跑得更快,属下哪敢落后!”
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玩笑过后,郝言不敢大意,率队谨慎地向图尔特部人马靠拢,在弓箭射程之外停下。
他高声喊道:“前方可是图尔特部的弟兄?我们是圭圣军,特来相助!”
江宏业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连忙对於翠山说:“是郝言他们!”
随后单人独骑出阵,朝着郝言的队伍挥手:“郝队长,我是江宏业!”
郝言看清来人确实是江宏业,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连忙催马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