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木的大本营此刻坐镇平阳,拓跋卢之与刘成皆已倾巢而出,双方在平阳陷入僵持不下的对峙局面。
而此时正在齐万敌的大本营中。齐万敌凝视着沙盘,目光扫过面前的众将,沉声问道:“诸位认为,这一战该如何破局?”
帐内一时陷入沉寂,齐万敌麾下众将皆敛声屏气,无人率先开口。
片刻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一人……正是齐万敌身边那位十分有谋略的首席谋士王德才。
王德才感受到众人的注视,从容起身,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朗声道:“若与敌军正面交锋,我军必败无疑。”
话音刚落,帐内诸将皆是一愣。
西侧一员将领听完后,则是立马按耐不住,猛地拍案而起,正是十九部的大酋长力羯朱宏。
他浓眉倒竖,粗声质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这仗尚未开打,怎敢断言必败?”
“我军将士皆是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精兵悍将,大小战役历经百场,何曾惧过谁?”
王德才不急不缓地摆了摆手,示意力羯朱宏稍安勿躁:“朱将军稍待,容我细说。”
他转过身,指尖轻叩沙盘上平阳城的位置,沉声道:“诸位请看,平阳是杨元木的大本营。
也是我们此次出征的首要目标,拿下平阳,活抓杨元木。
此人根据情报所知,素来胆小如鼠,如今缩在城中死守不出。
据我方细作回报,城中粮草辎重最多支撑一年。
若我们按部就班围城困守,不出一年便能不战而胜。”
王德才此时看向了齐万敌,其实齐万敌最初出征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把这个平阳城给围起来,一直给他耗死,这样,他们就占据平阳与晋阳,如此之下,率领大军围攻漾泉,彻底覆灭了刘成。
当刘成被诛杀后,那么整个并州,基本上就可以拿下了。
其实在王德才的战略意图,那就先干掉杨元木,在干掉刘成,最终目标则是会战拓跋卢之。
而在王德才的眼里,最关键的则是干掉刘成,原因则是因为,那就是刘成在并州的根基雄厚,只要他在并州有一块土地,那都能拉出来武装力量和他们抗衡。
而另一个则是杨元木,虽然杨元木的水平不怎么样,而且现在并州这种局势,杨元木负主要责任,但是又不得不说,此时大周帝国的藩王,名正言顺的藩王,所以他的这个名号,在并州,那也是很响亮的,有很多人慕名而投靠。
所以在王德才的战略思想中,刘成是最危险的,杨元木是第二危险的。
而剩下的则是拓跋部族,拓跋部族在并州是没有根基的,其军事力量,也是以拓跋部族的族人为主,虽然战斗力十分彪悍,让人有所畏惧,但是这些人,在并州百姓的眼里,和他们的性质是差不多的。
所以只要拿下平阳,晋阳和阳泉三地后,就可以对拓跋部族形成碾压之势。
然而王德才其实出征前,判断失误了一次,他最初的判断,那就是刘成和拓跋卢之会眼睁睁的看着杨元木覆灭。
毕竟他们内部有着很多的矛盾,当初并州无法形成统一的力量,就是因为杨元木,所以在这个时候,刘成应该是记恨杨元木,从而不会支援他。
然而王德才判断错误了,在这种关系到存亡的时候,他们的恩怨和仇恨,其实是可以暂且搁置的。
因为这个判断错误,王德才他们此时必须面对三家的联合。
话锋一转,他指尖移向沙盘西侧的骑兵图标,语气渐沉:“但拓跋卢之与刘成已率军逼近。这两支人马一动,局势便全然不同了。”
“尤其是拓跋部的骑兵……诸位应当还记得秀容之战吧?”
“他们秀容之战,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你们应该没有忘记吧!”
“他们的骑兵皆是百战余生的铁骑,马术精湛如疾风掠草,箭术更是能百步穿杨。”
“其次,他们对于骑兵的战术,那也是有着很深奥的领悟!”
他目光扫过帐内诸将,语气凝重了几分:“反观我军,骑兵多是流民改编而成,虽经操练却根基尚浅,骑术箭法远不及拓跋部的精锐。”
“若真要正面厮杀,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军主力恰是以骑兵为主,这般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如何能胜?”
一番话掷地有声,力羯朱宏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握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
帐内众人正为王德才的分析蹙眉沉思时,帐中忽有细碎议论声响起……众人心中其实都藏着一层隐忧,其实在齐万敌的帐下并非全无可用之骑。
力羯朱宏麾下那支十九部骑兵,便是曾与拓跋部真刀真枪较量过的劲旅。
这支部队,渊源倒也颇深,十九部族也就是中五部之一,,十九部曾经是与拓跋部,还有北辰部相抗衡的存在。
后来十九部族又融和了两外两个中五部,蒲族与姚族,更为有着超越拓跋部族和北辰部族之势。
因为和拓跋部都是来自于中五部的,而且是曾经在北蛮相互争锋的劲旅,所以他们对拓跋骑兵的战术路数、冲锋节奏乃至战马习性,都积累了旁人难及的实战经验。
那些刀劈斧凿般刻在骨子里的战场记忆,绝非寻常部队可比。
只是谁都清楚,这支部队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在最初的秀容之战中,力羯朱宏为了彻底覆灭刘成,押上了全部家当……部族里最精锐的骑手、最精良的战马、攒了大半辈子的箭矢甲胄,全在那场血战里打了水漂。
后来拼着最后一口气才带着残部突围,此后再无资本自立门户,这才忍辱彻底效忠于齐万敌。
如今他手下这八千骑兵,已是十九部仅存的血脉。
说是核心力量,实则更像他的命根子,里头既有跟着他从尸堆里爬出来的老卒,也有近年收拢的流民青壮,虽经他日日操练,悍勇之气尚存,却再经不起折损。
若真要让这支部队充作先锋,去硬碰拓跋部那支养精蓄锐多年的虎狼之师,无异于逼着力羯朱宏亲手葬送自己最后的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