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吴冶赶紧来到高勋身侧,接过话头,喝道:“侯华,此案人神共愤,天理不容,本官不骗你,你肯定是死定了,可你若肯招认,供出同谋,或可免族诛之祸。”
侯华闭上双眼,嘶声道:“侯家...世代忠良...绝不会做...卖国求荣之事...”
吴冶眼中凶光一闪,与高勋对视一眼,轻轻挥手,又退了出去。
阎九咧嘴一笑,将火红的烙铁从炭火中取出。
“侯家主请了,这玩意有点疼,忍一忍哈”
侯华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将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却依旧一言不发。
“不能招,招了就全完了,他们没证据,没证据!”
阎九目光冰冷,静静的等待着烙铁由火红转为暗红。
刑讯老手都明白,拷问要有度,刑具使用更要有度。
譬如这烙铁,里外通红之时温度太高,放到人身上立刻化为焦炭,反而效果大打折扣。
阎九等了一会,见其外面已是一片暗红,才狞笑着缓缓贴上侯华的腋下,皮肉顿时被烫的发出“滋滋”声响,伴随着焦糊的气味,阵阵白烟升腾。
“啊啊啊啊”
侯华全身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随即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真不禁打,又晕了”
阎九皱了皱眉,示意狱卒泼水。
冷水浇下,侯华缓缓苏醒,看见满脸狞笑的阎九,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侯华,招不招!”
侯华艰难地喘息着,眼中闪过浓浓的恐惧,但仍咬牙道:“清白...重于性命...”
他还清白上了!
闫九手下不停,继续展示才艺。
侯华配合的无比默契,硬生生就是不招。
最后把闫九手都累抽了,将烙铁一扔,退后的同时对张癞子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取过一把细长的铁钳在侯华面前晃了晃。
“听说十指连心,不知指甲被生生拔去,是何等滋味。”
张癞子轻声道,“侯家主多年经商,常打算盘,这一双手,想必珍视得很呐”
“烙铁我都不怕,还怕你这个?”
侯华整个人都快疯魔了,这时候居然还挑衅,好悬没把张癞子气的倒仰,用铁钳夹住侯华右手拇指的指甲,猛地一扯。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刑房中。
“啊~”
鲜血从指端涌出,侯华浑身痉挛,再次昏死过去。
“泼,真不禁打!就知道晕!”
“换我,我还有招!”
一个侯华,可给这群狱卒刷经验了,你累了换他,这个累了换那个,如此反复了三轮,侯华已经气若游丝,浑身上下一块没剩一块好肉,好似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侯华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身子骨,就是硬!
当宋哑巴替换下张癞子,以一柄钢锉不断给他刮骨时,整个刑房又响起惊天的惨叫。
二道门外的高勋和吴冶均是眉头紧皱,谁也没想到这位如此能抗,几个手黑的狱卒都换了三轮,居然还是不招。
高勋低声道:“吴御史,这么打恐怕不行啊,万一人打死了,怎么跟抚台交待啊”
吴冶恨恨的锤了一拳:“灭族的大罪,他肯定不能轻易招供,不打他,还能怎么办?”
“要不...”
高勋犹豫一下道:“他硬挺着无非是不想族灭,派人去侯家,再抓几个一起用刑,最好是爹娘媳妇儿女之类的至亲,当他面用刑,就不信他还不招!”
吴冶思量片刻,摇了摇头:“这,,,恐怕来不及了,后天鲁家就要在太原行刑了,最迟明日必须拿到口供”
“诶呀,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苦思无计之时,刑房大门哗愣一响,韩叙笑呵呵的拱手道:“两位大人,审问的如何了?”
二人对视一眼,吴冶恨恨开口道:“人都快打死了,还是不招啊”
“哈哈,二位大人莫慌,抚台早有所料,命我给你们送两个人来”
韩叙笑着上前一步,将身后之人露了出来。
“他们是?”
韩叙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年轻的汉人,另一个居然是蒙古人打扮。
年轻人顺势躬身一礼,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在下鲁翼,乃太原府鲁家嫡子,这是投诚的彻辰汗亲卫术赤八斤,特来指证侯华及其党羽,通敌卖国一案!”
.......
那位要说陈牧怎么最开始没把人送来,事情紧急,这不是瞎耽误功夫么。
其实这才是陈牧高明的地方,他亲自审问过犯人,知道这种灭族的大祸,绝没有人轻易招认。
如果最开始就把鲁翼和术赤八斤撒出去,那时候侯华还神思清明,难保不会想出别的拖延之策。
而将人打到一口气,再让二人出现,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实也正如陈牧所预料一般无二,刚还死鸭子嘴硬的侯华,见到鲁翼二人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堆了。
“你......鲁...鲁.你们..”
鲁翼一见侯华,眼睛瞬间就红了,将韩叙的交待彻底抛到了脑后,三两步窜到近前,狠狠就是一拳,状若疯狂嘶吼:“姓侯的,你还我父命来”
一拳不解恨,他还想再打,被反应过的狱卒左右给拦住了下来。
鲁翼疯了似得挣扎,不断吼叫道:“你们别拦我,我打死他!”
“畜生,枉你和我爹称兄道弟,枉我还叫你一声伯父,你害我全家”
“我打死你!”
韩叙气的一跺脚,高勋也是紧皱眉,赶紧摆了摆手让人又把鲁翼拉了出去。
铁门哐当一声,刑房总算安静了些许。
“嘿,不中用的东西!”
韩叙强压心头怒气,上前一步对侯华劝道:“侯家主,在太原时,郭林为了拉拢鲁家家主,已经将你们的密谋说了通透,术赤八斤也已投诚,将前因后果尽数道出,现在人证物证具在,巡抚大人也已派人去抓郭林,你再抵抗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招了吧”
鲁翼的那一拳,把侯华从神思不定中打醒了过来,如今脑袋里竟有了片刻清明,闻言惨笑数声:“鲁翼?一个被正式定罪的叛逆所说的话,谁会信!”
“这个蒙古人,哼,他们的鬼话谁信!”
“就算有个万一,也就是个人证,物证呢,这位先生,物证在哪呢?”
侯华心中冷笑不已,密谋太原一事的确有他,可所有事都是私下面谈,从无一滴笔墨落下,又从哪来的证据。
没有证据,只要自己被审问的消息传出去,到时数家一起发力。
巡抚?
又能怎样,他们搞掉的巡抚,还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