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娘焚魂之火点燃的回魂路标在肾水寒潭上空炽烈燃烧,指向心火宴厅与肝木回廊的方向。碧波巨大的龙瞳中悲恸与暴怒的金焰交织,龙爪拍击黑水,泣血龙吟震得寒潭骸骨石柱簌簌发抖:“走!掀了它的五脏庙!”
“掀!必须掀!”灰爷在酸菜坛子里挥舞着焦黑的鼠爪,“九娘的尾巴不能白烧!老子的瓜子也不能白炸!”
回头的路,却比来时更凶险。寒潭黑水在饕餮意志的暴怒下彻底沸腾,无数怨水鬼藤如同疯长的水草,从骸骨石柱根部、从翻滚的泥沼深处、甚至从崩解的刑台残骸中钻出,带着刺骨的灵魂侵蚀寒意,疯狂拦截。碧波的金焰开道,焚烧着藤蔓,但每烧断一根,就有更多涌上,金焰在怨念寒气的侵蚀下明灭不定。凌霄子光秃秃的双翼勉强扇动罡风,清理侧翼,速度大减。众人如同逆流而上的鱼群,在粘稠的死亡黑潮中艰难前行。
“妈的…这破水…比甲方画的饼还粘牙!”苍狼王爪子燃着磷火,拍碎一条卷向他伤腰的鬼藤,动作因伤痛而变形。
“得…找个…快点的路…”柳爷蛇尾盘在琉璃仙冻出的一块浮冰上,毒液绷带缠住被鬼藤擦伤的伤口,气息微喘。
“快路?”一个慢悠悠、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在队伍后面响起。玄龟翁不知何时慢吞吞地游了上来,巨大的龟壳驮着蓬莱古阵图,在翻腾的黑水里稳如泰山。他绿豆眼半睁半闭,龟须随着水流飘动,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他慢悠悠地伸出龟爪,在龟壳上那块古朴玄奥的蓬莱阵图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像是在…算命?
“蓬莱…阵图…指路…”玄龟翁的声音含混不清,眼皮耷拉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他龟爪在阵图某个复杂的节点上轻轻一点。
嗡…
阵图表面极其微弱地亮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鎏金光晕,光晕如同涟漪般在阵图复杂的纹路上扩散,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玄龟翁绿豆眼猛地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其短暂、难以捕捉的清明金光!他抬起龟爪,慢悠悠地指向寒潭深处某个方向——那里并非回魂路标指引的心火宴厅,而是寒潭更深处、水流更加湍急、骸骨石柱更加密集、几乎看不到光的黑暗水域!
“那边…近…有…捷径…”玄龟翁说完,眼皮“吧嗒”一声彻底合上,巨大的龟脑袋往壳里一缩,发出沉闷的鼾声!他竟然在推算出“捷径”的瞬间,秒睡了!只留下那个指向黑暗深处的龟爪,还固执地伸在外面。
“啥?!那边?!”灰爷看着玄龟翁指的方向,鼠毛都炸了,“老乌龟!你睡懵了吧?那边黑得鬼都看不见!哪来的捷径?!”
“天地银行,冥府wIFI——给爷照个亮!”张天机甩出几张照明金符,金符化作光球射向黑暗深处。光芒所及,只见水流如墨,骸骨石柱如同巨兽的獠牙交错,水流在石柱间撞击出雷鸣般的轰响,怨水鬼藤的数量更是比这边密集了数倍!怎么看都是条死路!
“这老龟…关键时候掉链子!”碧波龙瞳中也闪过一丝疑虑。但回头的路被鬼藤死死缠住,推进速度缓慢,头顶那指引回魂路的魂火正在缓慢黯淡,时间不等人!
“信…信他一次!”烛九阴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他指尖缠绕的光阴锁链发出低沉的嗡鸣,“这老龟…睡梦里…看得比醒着…清楚…就是…得付点导航费…”
“导航费?”我心头一紧,想起白爷那蒲公英尾巴的下场。
“急啥…”烛九阴打了个哈欠,指尖锁链的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起来!一股细微却异常急迫的时间波动,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射向沉睡的玄龟翁和他驮着的蓬莱阵图!
时间加速!作用于玄龟翁的“导航预感”!
沉睡中的玄龟翁毫无所觉,但他龟壳上那块蓬莱阵图,在时间之力的催化下,那丝微弱的鎏金光晕猛地变得炽烈清晰!阵图纹路如同被点燃的金线,瞬间勾勒出一个指向黑暗水域深处、某个极其隐蔽水流节点的清晰路径!
“就是现在!跟着光走!”烛九阴厉喝!
碧波再无犹豫!焚天金焰暴涨,巨大的龙躯如同燃烧的金色利箭,猛地调转方向,撕裂挡路的怨水鬼藤,朝着玄龟翁阵图指引的黑暗水域深处狂冲而去!众人紧随其后!
有了阵图金线的明确指引,碧波的金焰如同有了灵魂,精准地焚烧着路径上最薄弱的藤蔓节点,避开最湍急的暗流漩涡!推进速度瞬间飙升!虽然水域更加凶险,鬼藤更加密集,但在明确的路径指引下,竟硬生生在绝境中撕开了一条通道!
“卧槽!真行!”灰爷看着两旁被金焰焚烧、疯狂扭动的鬼藤,又看看玄龟翁龟壳上那清晰的金线路径,绿豆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眼看就要冲出这片最黑暗的水域,前方隐约透出不同寻常的暗红光芒,似乎连接着另一个空间。阵图上的金线路径也指向那里,光芒越发炽盛。
“快到了!”碧波精神一振,龙吟带着希望。
就在众人即将冲出黑暗水域的刹那——
“嗝~”
沉睡的玄龟翁,突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混合着劣质酒精和不知名草药的怪味,猛地从他龟壳里喷了出来!同时,他驮着的蓬莱阵图上,那炽烈清晰的金线路径,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疯狂地闪烁、扭曲起来!
“糟了!老龟酒劲上来了!”烛九阴脸色微变,指尖锁链的嗡鸣变得紊乱!他施加在玄龟翁“导航预感”上的时间加速,被这突如其来的酒嗝和混乱思绪严重干扰!
阵图上的金线路径在疯狂的闪烁扭曲中,最后猛地一跳,指向了一个完全偏离原方向、几乎是垂直向上的位置——那是一片由无数巨大惨白肋骨状岩石交错构成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狭窄水道!水道深处,隐约可见暗红粘稠的“肉壁”在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热气!
“不——!”碧波察觉路径突变,巨大的龙躯猛地急刹!但已经来不及了!在时间加速的惯性推动和路径突变下,庞大的龙躯连同紧跟其后的众人,如同失控的列车,顺着那最后跳变的错误路径,一头扎进了那条狭窄、散发着腥热气味的恐怖水道!
“噗通!噗通!噗通!”
众人砸进一片粘稠、温热、带着强烈血腥味和奇异甜香的暗红色“液体”中!这根本不是水,更像是…某种生物的消化液!
“操!这他妈是哪儿?!”黑爷抱着酸菜坛子在粘液里扑腾。
“牙缝…”琉璃仙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指向头顶。只见众人头顶上方,是两排如同山峦般巨大、覆盖着暗金糖晶和粘稠涎水的惨白色“石壁”——不!那根本不是石壁!是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微微开合的…牙齿!牙齿缝隙间,还残留着未被消化的骸骨和糖晶残渣!
脚下是不断蠕动、分泌着粘稠消化液的暗红“肉毯”。前方,水道尽头,是深不见底、散发着恐怖吸力与磨牙吮血声的黑暗深渊——饕餮的喉咙!
玄龟翁的龟壳导航,在酒嗝和混乱思绪的干扰下,在烛九阴时间加速的推波助澜下,成功地把所有人——导进了饕餮的牙缝里!
“老乌龟!老子跟你没完!!!”灰爷的惨叫在腥热的牙缝里回荡。
“导航费…付…付清了…”沉睡的玄龟翁在粘液里飘着,龟爪还保持着指路的姿势,鼾声如雷。他那巨大的龟壳卡在饕餮巨大的门牙缝隙之间,坚硬的龟壳与惨白的巨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更诡异的是,在龟壳与饕餮牙齿摩擦接触的地方,那坚硬的龟甲表面,被饕餮牙齿上覆盖的暗金糖晶和粘稠涎水,硬生生蚀刻出了一行歪歪扭扭、却清晰无比的古篆字:
【剔牙…需付…阳寿!】
这行字如同饕餮冰冷的账单,就刻在众人唯一的“掩体”上。
“吼——!!!”
似乎是察觉到牙缝里卡进了“食物”,饕餮那深不见底的喉咙深处,传来一声混合着贪婪与不满的恐怖低吼!巨大的上下颚猛地加大了咬合的力度!卡住玄龟翁龟壳的巨齿狠狠摩擦、挤压!龟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粘稠的消化液如同瀑布般从上方涌下,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瞬间将几个躲闪不及的狼崽子淹没,发出凄厉的惨嚎!
“顶住!”碧波龙爪死死撑住上方压下的巨大上颚,金焰疯狂灼烧着覆盖其上的糖晶和涎水,发出“滋啦”的爆响,但上颚的力量如同天倾,压得她龙躯弯曲,鳞甲崩裂!凌霄子用残存的翎羽罡风切割着从“牙龈”肉壁中探出的、试图缠绕众人的粘稠触手!张天机的金符在消化液和饕餮规则的双重侵蚀下迅速黯淡!
“柳爷!毒液!腐蚀这牙床!”黑爷抱着坛子大吼。
“腐蚀个屁!这牙床比甲方的脸皮还厚!”柳爷的毒液喷在蠕动的暗红肉壁上,只留下几个焦黑的浅坑,瞬间就被新分泌的粘液覆盖!
绝望如同粘稠的消化液,包裹着所有人。饕餮的牙缝,成了最后的葬身之地。
就在这时——
“咳…咳咳…”一直蜷缩在琉璃仙冻出的冰块上、气若游丝的哑钟守夜人,再次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一次,他咳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近乎透明的、带着微弱金芒的血沫。他挣扎着抬起头,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卡在牙缝里的玄龟翁龟壳,尤其是龟壳上被蚀刻出的那行字——【剔牙…需付…阳寿!】
哑钟染血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仿佛在呐喊。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抓起滚落在冰块上的青铜钟槌!槌头“五更天救命”四个古篆字,在饕餮喉咙深处传来的恐怖吸力和磨牙声中,竟再次透出一层微弱却无比坚定的金色毫光!
他将钟槌高高举起,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向玄龟翁卡在牙缝里的巨大龟壳!
目标——正是龟壳上被蚀刻出的那行字!
“当——!!!”
洪钟大吕般的震响,不再是作用于灵魂,而是实打实地在饕餮的牙缝里炸开!声波混合着哑钟咳出的带金芒血沫,狠狠撞在龟壳上!
“咔嚓!”
一声脆响!龟壳上那行由饕餮糖晶蚀刻的【剔牙…需付…阳寿!】古篆字,在钟鸣与血沫的冲击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随着这行字的碎裂,玄龟翁那巨大的龟壳内部,沉睡中被震动的老龟,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鼾声,同时龟爪在龟壳内部无意识地一划拉,似乎想挠挠痒。
“嗡——!”
一直被玄龟翁驮在背上的蓬莱古阵图,在这内外交击的震动下,竟被无意识激活了!阵图表面黯淡的鎏金光晕猛地爆发!无数玄奥复杂的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的金龙,瞬间从龟壳表面蔓延开来!金光所及之处,饕餮牙齿上覆盖的暗金糖晶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消融、剥落!那巨大的、咬合挤压的牙齿,竟被这爆发的阵图金光硬生生撑开了一丝缝隙!
“蓬莱…古阵?!”碧波龙瞳骤缩!
这丝缝隙,成了绝境中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