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泉川率领着残余部队刚刚肃清粮仓附近的极兽与魔物,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即率军赶往十泉月所在的战场。
行军途中,他竟迎面遇上了先前派出的精锐小队。
领头的战士满脸血污,铠甲上尽是裂痕,单膝跪地禀报道:“大人,那五尾狐刺客...逃了。我们刚整顿好伤员,收拾完战场就立即赶来支援...”
十泉川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这漫天风雪般席卷而来。
当听到战士描述战场上尸横遍野的惨状时,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月儿...”他低声呢喃,声音几乎被呼啸的北风吞没,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寒冰,那股熟悉的、血脉相连的感应此刻却如同断线的风筝,飘忽不定。
“全军加速!”十泉川的怒吼在风雪中炸开,他身形骤然前冲,脚下积雪爆裂四溅。
猩红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如同一面染血的战旗在狂风中翻卷。
刺骨的寒风如刀刃般刮过脸颊,却无人敢放慢脚步。
战士们咬紧牙关,铠甲上凝结的冰晶随着奔跑簌簌掉落。
“再快些!”十泉川的声音嘶哑破碎。他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不祥的震颤。
风雪怒号中,残部在崎岖山路上狂奔。
军靴踏碎坚冰的脆响与战士们粗重的喘息交织,溅起的冰渣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当转过最后一道山坳时,浓重的血腥味如实质般扑面而来。
十泉川猛地刹住脚步,冻土在军靴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眼前这片猩红的雪原上,残破的兵刃斜插在冻土中,那面熟悉的熊族战旗已被撕得支离破碎,却仍在风雪中倔强地飘动。
更令人窒息的是,满地都是残缺的肢体,鲜血将整片雪地染成了刺目的暗红色。
他的目光机械地扫过一具具尸体,每辨认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心脏就像被重锤狠狠击中。
突然,一具被残忍分尸的尸体闯入视线——那熟悉的铠甲碎片让十泉川浑身剧震。
“不...不可能...”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当确认那具残躯的身份后,十泉川猛地跪倒在地,滚烫的泪水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冰。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半掩的雪堆引起他的注意,一抹熟悉的衣角从积雪中露出,在风中微微颤动。
“那是...”十泉川踉跄着冲过去,双手疯狂地扒开积雪。当看清雪堆下的景象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奄奄一息的老高蜷缩在雪坑中,双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死死环抱着什么,当十泉川拨开积雪,看清那是妻子安详的面容时,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老高抬起血肉模糊的脸,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只呕出一大口鲜血,他的双臂已经僵硬,却仍保持着保护的姿态,十指深深陷入怀中头颅的发间。
十泉川浑身发抖,伸手想要接过妻子的头颅,却发现老高的手臂已经僵硬,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鲜血从老高的嘴角不断涌出,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花。
“快来人!快!”十泉川的嘶吼划破风雪。
他疯狂地催动流泉术,湛蓝的治疗光芒不要命地往老高体内灌注。
战士们闻声赶来,数十道流泉术的光芒同时绽放,将这片染血的雪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坚持住...老高...”十泉川的双手剧烈颤抖着,流泉术的光芒在他掌心忽明忽暗。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意识到泪水正顺着脸颊滚落。
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妻子苍白的面容,另一只手却仍在机械地输出着流泉术。“发生了什么...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却本能地回避了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本该死在禁闭室的老高,会抱着他妻子的头颅出现在战场上?极度的悲痛让他的思维产生了自我保护,自动过滤了所有不合常理的细节。
“大人...刺客是洛询...我来晚了...\"老高气若游丝地说道,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
他的演技堪称完美,连颤抖的声线都恰到好处。“夫人她...为了保护...”
十泉川死死抓住老高的手,流泉术的光芒骤然暴涨:“别说话!先保存体力!”
周围的战士们也都红了眼眶,没有人怀疑这个浑身是血的老人,更没人想到要去检查他伤势的真伪——尽管那些伤口确实真实存在。
在极度的悲痛中,所有人都选择相信眼前这个\"舍命护主\"的感人场景。
良久,洛询长舒一口气,十泉家的治疗能力果然名不虚传,连他隐藏在体内的断尾都有了愈合的迹象。
“川大人...”他刚开口,脚下的雪原突然产生剧烈爆炸。
十泉川反应极快,立即展开仓颉伞防御,战士们也纷纷结阵。
就在这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两道身影——九幻狸和寺夕,他们身后黑压压的极界大军如同潮水般涌来。
十泉川护着虚弱的老高,毫不犹豫地将他拽到身后,指挥将士们列阵。
答案不言而喻,杀害他妻子的凶手,对面两人必定也有份。
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妻报仇。
“熊兽之力!”没有丝毫犹豫,十泉川立刻准备开启最强形态。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一截冰冷的刀锋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他的后背,精准地刺破心脏,从胸腔贯穿而出。
刀锋快得甚至没带起一丝风声——因为这把由洛询亲手打造的刀,本就是无声的杀器。
“什么?!”十泉川满脸不可置信,他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刀尖,鲜血顺着锋刃滴落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是谁?这怎么可能?!
他颤抖着回头,却看见身后的老高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老高...你...”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体内运转的熊兽之力突然凝滞——不知何时,剧毒已侵蚀了他的经脉。
洛询怎会给他反击的机会?在他转头的瞬间,弯月刃已划过他的脖颈。
“大人!”身后的将士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家主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招,就这样倒下了——敌人竟如此狠毒。
“为大人报仇!”熊族战士们怒吼着扑杀上来。
但失去了主将的军队,就像被斩首的巨兽。
九幻狸的魔花从雪地下破土而出,瞬间缠住数名战士;寺夕的四象盘在空中旋转,降下漫天雷火,更可怕的是,他们脚下的雪地不知何时已化作剧毒沼泽。
洛询缓缓抽出弯月刃,刀锋再次划过十泉川的脖颈,带出一串血珠。
“抱歉了,川大人。”他的声音不再是老高苍老的声线,而是恢复了原本的清冷音色。
“您太强大了。您不死...我实在难以心安啊。”
十泉川的瞳孔开始扩散,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
洛询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您知道吗?十泉家的祖训说得真好——'刀既能为弱者出鞘,亦能让背叛者见血'。”
“我承认,若是光明磊落的公平决斗,我不一定是你的对手,所以…我只能…在你出刀之前先杀了你!”
“可惜...”洛询的指尖轻轻拂过刀身上的血槽,“您永远没机会对我出刀了。”
洛询轻声说道,看着这个身处战争仍旧保留善良的大熊。
十泉川的身体重重倒在雪地上,最后的视野里,是洛询逆光而立的身影,以及那把折射着寒光的弯月刃。
远处,熊族战士们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壁。
屠杀,开始了。
洛询站在战场中央,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的弯月刃滴着血,脚下是十泉川逐渐冰冷的尸体,远处,熊族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的反抗在精心布置的陷阱面前显得如此徒劳。
当然要绝!既然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又怎会不布置陷阱?方才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人在遭遇巨大冲击时,往往会下意识忽略矛盾之处,特别是反向思维。
老高为何出现在此?十泉川只会本能地往好的方面想:若是敌人,又怎会死死护着妻子的头颅?这种心理盲区,正是最致命的陷阱。
洛询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当爆炸发生,敌人来袭时,十泉川自然会本能地保护他这个\"忠心\"的间谍。而他又怎会手下留情?
“真是无趣。”洛询轻声道,在他身后,最后一名战士被魔花的毒刺贯穿胸膛,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脚步突然在雪地中凝滞,俯身凝视着十泉川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魂魄...”
“寺夕。”洛询的声音冷冽如刀,“把他的魂魄抽出来。”
风雪中,寺夕的身影悄然浮现,他苍白的手指按在十泉川的眉心,幽绿色的魂火如活物般缠绕而上,在尸体周围织成一张诡异的网。
这一次,一缕幽蓝色的魂魄被缓缓抽出。然而就在脱离躯体的瞬间,魂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抓到了!”寺夕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但随即转为困惑,“可是...这消散速度...和十泉月一样快...”
洛询眯起眼睛,仔细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魂魄气息,那熟悉的力量波动,确实是十泉川无疑。但为何...
九幻狸凑近嗅了嗅,狐耳微微抖动:“确实是他的气息没错,但这消散方式...我也从没见过...”
寺夕急忙掐诀,试图稳固魂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掌心化作点点荧光。
“太奇怪了,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在主动分解...”
洛询沉默片刻,突然挥刀斩断身旁一截枯枝。“够了。”他扭头看向半空中的邪灵,冷声道,“既然确认是他的魂魄那就行了。”
雪,下得更大了。很快,这片染血的战场就会被纯白覆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三人静立在一片猩红的雪地上。
洛询指尖轻敲刀柄,眉头微蹙:“医疗团和禁闭室都翻遍了,没找到那个小熊崽子。”
九幻狸把玩着发梢,狐尾不耐烦地甩动:“粮仓那边也扑了个空,一样。”
寺夕的四象盘突然泛起幽光,他闭目感应片刻,嘴角扯出冷笑:“有意思。熊族那边,奴殿带着陆玲珑和狐拨郁来了出好戏——佯攻宝兴城调虎离山,转头就把十泉家的族地屠了个干净。”
他睁开眼,眸光森冷,“可惜,翻遍所有老弱妇孺的尸首,还是没找到目标。”
“老高的儿子呢?”洛询突然问道。
“那枚暗棋还没暴露,继续潜伏着。”寺夕收起四象盘,望向逐渐亮起的天际,“前线部队已经在回撤,我们的极兽和魔物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九幻狸眯起眼睛:“会不会情报有误?根本没有那只小熊崽子?”
洛询沉默片刻,突然挥刀斩断身旁一截枯枝:“十泉家既已杀绝,就不必纠结了。再搜一遍战场,再抓不到目标就带其他天赋高的兽人回去。”
他转身时披风扬起一片雪沫,“动作要快,前线撑不了多久,各族援军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注:熊族和破元战役其他的事情后面会以不同的视角展开,这里只有一部分。)
……
当十泉介赶到时,战场已是一片死寂。
“快点……再快点!”他一路狂奔,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膛,喉咙里翻涌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可当他终于冲破后勤区的防线,踏入那片焦土时,映入眼帘的只有地狱般的景象。
烈阳如血,将整片战场染成暗红。断裂的兵刃斜插在焦黑的土地上,未熄的火焰仍在尸堆间幽幽燃烧。
他在尸骸间踉跄前行,直到——
直到他看见那两具零落的残躯。
“……哥哥……嫂嫂……”
他的双膝重重砸进泥泞,混着血水的污浊溅上他的衣袍,他浑然不觉,颤抖着伸出手,可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地面,和再也无法回应的寂静。
命运何其讽刺——说他幸运吧,他连兄嫂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说他不幸吧,偏偏又让他逃过了这场必死的杀局。
让他活下来见证这一切,却夺走了他最重要的人。
十泉介缓缓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血肉,冰冷的悔恨与灼热的愤怒在胸腔里翻涌,却再也换不回那两声温柔的应答,回应他的只有战场上呼啸的寒风。
烈焰仍在战场各处肆虐,浓烟遮蔽了半片天空。洛询、九幻狸和寺夕分散在战场的不同方向,搜寻着符合要求的猎物——天赋高、血气强的兽人。
“啧,杀得倒是干净......”九幻狸踏过满地尸骸,玫瑰般的尾巴不耐烦地甩动着。
他眯起狭长的眼睛,目光扫过战场,“不过熊族的体魄,倒确实比别的种族强上不少。”
忽然,他耳尖微动,捕捉到一丝细微的颤抖声。
视线一转,便瞧见屋檐下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熊兽人。九幻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荆棘瞬间窜出,将对方死死缠住拖了出来。
“哦?见舟家的?”他打量着对方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指尖划过那结实的胸膛,“血气不错,天赋也够格......就你了。”
话音未落,他一个手刀劈下,熊兽人顿时昏死过去。九幻狸掏出特制通讯器,懒洋洋道:“我这边逮到个不错的,现在要撤吗?”
“废物!全是废物!”洛询暴躁地踹开脚边的尸体,鲜血溅上他的衣摆。他这一路见人就杀,可遇到的不是天赋低微的庸才,就是缺胳膊少腿的残次品。
通讯器里传来九幻狸的声音,他阴沉着脸回应:“这边没有合适的......看来那小熊崽子真是假的。”他抬头望了眼远处逐渐逼近的烟尘,语气森冷,“撤吧,再拖下去,我们就要被包饺子了。”
突然,寺夕凄厉的惨叫炸响在通讯器中:“救......救命!我这边撞上回援的见舟山了!他妈的——啊!”
杂乱的打斗声和岩石碎裂的声响刺入耳膜,洛询眼神一厉,立刻调转方向:“撑住!我们马上到!”
九幻狸啧了一声,拎起昏迷的熊兽人:“麻烦死了......等着!”
(宝子们,这是原着线,我尽力圆了,不过也埋了伏笔。
昨天有人在群里问,有细节已经证明十泉夫妇没死,不可能让他们死的,就看你们看的细不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