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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像被墨汁染过的轻纱,浓得化不开,一缕缕、一片片,将深秋的寒意揉碎了裹在里面,沉甸甸地压在青石板路上,也黏在藏店那两扇朱红门扉的铜环上。铜环本是亮澄澄的,被雾水浸得发乌,边缘还凝出细碎的霜花,风一吹,霜花簌簌往下掉,落在门阶的青苔上,转瞬就化成了水。

巷子里静得很,只有孙北辰的乌木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咕噜——咕噜——”,车轮陷在雾里,溅起的泥水带着腐叶的腥气,沾在车辕那圈精致的雕花上。雕花是去年请江南最好的木匠刻的缠枝莲,如今被泥水糊住,连纹路都看不清了。可孙北辰浑然不觉,他歪在车厢的软榻上,软榻铺着蜀锦垫子,绣着金线流云,他却嫌不够软,半边身子压着个软垫,指尖夹着枚翡翠骰子。那骰子是上好的冰种翡翠,通身透亮,还嵌着几粒碎钻,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手指一捻,骰子就在掌心骨碌碌转起来,转得飞快,却总也掉不下来,像是长在了他手上。

车厢里飘着股混杂的气味,一半是隔夜的酒气,一半是脂粉香。酒是昨儿在“销金窟”喝的陈年女儿红,度数不高,却后劲足,到现在还残留在锦袍的纤维里;脂粉香则是头牌姑娘“苏怜儿”的,昨儿他搂着苏怜儿喝酒,那姑娘的香粉蹭在了他的锦袍下摆上,连带着他束发的珍珠发带里,都缠着几分甜腻的腻味。他抬手闻了闻袖口,眉头皱了皱,又松开,反正他素来不在意这些,左右不过是些风尘气,洗一洗也就没了。

“我说,这藏店真有那么邪乎?”孙北辰终于把骰子停下,捏在指尖转了个圈,然后踹开车帘。冷风“呼”地灌进来,带着雾水的寒气,吹得他鬓边的珍珠发带晃了晃,发带末端的银铃“叮铃”响了一声。他抬手扯下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那是前儿在“聚财楼”赌坊赢来的。

说起这令牌,孙北辰就忍不住想笑。前儿他赌牌,赢了个老赌鬼的全部家当,那老赌鬼哭丧着脸,鼻涕眼泪一起流,说这令牌能进城西的藏店,里头的“宝贝”比青楼头牌还勾人,连玩法都透着旁人碰不到的野趣。老赌鬼还说,昨儿有人为了抢个姑娘,把自己的无名指都押在这儿了,最后姑娘没抢到,手指也没了,只能抱着断指哭着走的。

当时孙北辰只当老赌鬼是输急了胡咧咧,可今儿一早就听府里的小厮说,这藏店确实古怪,只接有令牌的客人,里头到底卖什么、玩什么,没人说得清。他本就闲得发慌,又爱凑热闹,一听这话,立马就坐不住了,揣着令牌就来了。

车夫勒住马,马鼻喷出的白气混进晨雾,很快就散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回公子,这藏店邪性得很。前个有个盐商,就是城南开‘裕丰盐行’的王老爷,他不信邪,没带令牌就想硬闯,结果第二天就没了踪影。他家里人来寻,只在巷口捡到半只染血的绣鞋,那绣鞋是王老爷新给小妾买的,还没穿几天呢。”

车夫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听说里头的货,不光是玉石古玩,还有些……是掌柜从南边‘收’来的姑娘。那些姑娘有的是欠了债被卖进来的,有的是被人拐来的,性子烈的,没几个能撑过三天。前儿我还看见有侍卫从后门抬出去个担架,盖着白布,底下好像还渗着血……”

“行了,别瞎咧咧了。”孙北辰嗤笑一声,翻身跳下车。玄色锦袍的下摆扫过地面,沾了不少泥水,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他抬手理了理嵌珍珠的发带,指腹蹭过流苏上的银铃,“叮叮当当地往门口走,在紫彦城,除了皇帝和他爹,谁他都不放在眼里,哪会怕什么‘邪性’的店铺?

刚走到阶前,两个黑衣侍卫就伸手拦他。孙北辰被拦得一皱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瞎眼了?”

他把令牌往侍卫手里一扔,令牌砸在侍卫掌心,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看清楚这玩意儿!耽误小爷寻乐子,仔细你们的狗命!”

侍卫捏着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云纹。那云纹刻得很深,纹路深浅均匀,边缘却有刻意磨出的旧感,倒像是真的,藏店的令牌素来如此,为了防伪造,特意做旧处理。侍卫抬眼再看孙北辰,见他穿的锦袍上绣着暗纹银龙,腰间挂着块鸽血红玉佩,玉佩有拇指那么大,颜色纯正,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满身贵气,却又透着股轻浮,显然是哪家不管束的世家子弟。

侍卫正犹豫着要不要放行,里头突然传来掌柜的声音。掌柜的声音又尖又细,还带着点谄媚的妥协:“让孙公子进来,别怠慢了贵客。”

孙北辰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斜了侍卫一眼,跟着迎上来的小厮往里走。小厮穿着灰布长衫,头低着,走路轻手轻脚的,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穿过挂着墨色纱帘的门厅,大厅里的气息骤然变了。没有寻常店铺的喧闹,连说话声都没有,只飘着股极淡的异香。那香像是檀香混了些别的东西,甜得发腻,又隐隐裹着点若有若无的腥气,藏在熏炉的烟气里,不细闻根本察觉不到。熏炉摆在大厅正中的八仙桌上,是个青釉瓷的,炉盖镂空,烟气从镂空的花纹里飘出来,袅袅娜娜地升上天花板,然后散在雾里。

孙北辰的脚步顿住了,他指了指大厅尽头的月亮门,那门是圆形的,框着后面的庭院,门上还挂着串珠帘,珠子是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着倒像是珍珠。“那是哪儿?”

小厮的脸色瞬间白了,比刚浆洗过的白棉布还白。他连忙压低声音,手指轻轻扯了扯孙北辰的锦袍袖子,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易碎品:“公子别问,那是‘静云院’,是……是店里贵客专属的地方,咱们得绕着走,万万不能靠近的。”

“贵客?”孙北辰来了兴致。他长这么大,在紫彦城横着走惯了,除了宫里的几位皇子和公主,还没见过哪个“贵客”能让一家店铺这么忌惮。他仗着自己是左丞相的儿子,谁都不敢惹,硬是拨开小厮的手,抬脚就往月亮门的方向凑。小厮急得额头都冒了汗,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灰布长衫的领口,却不敢真的拦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念叨着“公子别去”、“会出事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月亮门后的庭院栽着几株芭蕉,芭蕉叶子宽大,绿油油的,却被晨雾浸得发沉,垂在半空中,像一道道绿色的屏障,挡着里面的景象。孙北辰伸手扒开一片芭蕉叶,叶面上的露水沾在他的指尖,凉得他指尖一颤。透过叶片的缝隙往里看,他先瞧见个穿月白长衫的男人背对着他站着。男人个子很高,身形挺拔得像院角那棵老槐树,长衫的料子是上好的云锦,在雾里泛着淡淡的光泽,衣摆垂在青石板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他腰间别着柄玉柄小刀,刀鞘是墨黑色的,上面刻着缠枝莲的花纹,花纹里还嵌着银丝,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男人手里拎着串银铃,银铃和孙北辰发带上的很像,却更精致些,铃身上刻着极小的缠枝纹,不凑近看根本瞧不清。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铃身,偶尔轻轻晃动一下,银铃就发出一两声轻响,“叮铃——叮铃——”,声音清脆,却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人的心上。

而芭蕉树下,一个穿浅绿襦裙的姑娘正安静地站着。姑娘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发间别着两支珍珠簪子,珍珠圆润,在雾里泛着微光。她的站姿很规矩,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可孙北辰看得清楚,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看着像是怕的,她的肩膀绷得很紧,像拉到极致的弓弦,眼底藏着浓浓的恐惧,睫毛不停地颤动,像受惊的蝶翼,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稍微喘重一点,就会引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跑什么?”男人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调子,却又透着股冰冷的恶意,像在逗弄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不是说这串铃铛好看吗?你昨天还跟我说,想把它戴在手上,怎么今儿就不敢要了?”

姑娘咬着嘴唇,嘴唇被她咬得发白,却不敢说话,只是抖得更厉害了。她的指尖紧紧攥着襦裙的衣角,把衣角攥得皱成了一团,连指节都泛了白。男人往前走了一步,脚步轻得像猫,他蹲下身,视线与姑娘平齐,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强迫她抬起头。姑娘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来,像在强撑着最后一点尊严。

“再跑,我就把这铃铛融了,做成小玩意儿送给你,好不好?”男人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什么贴心话,可内容却让孙北辰都觉得心头发紧。他拿起银铃,在姑娘耳边轻轻晃了晃,“叮铃——叮铃——”,铃声清脆,姑娘的身体却猛地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孙北辰看得心尖发颤,不是怕,是觉得新鲜。青楼里的姑娘见了他,不是刻意讨好就是故作娇羞,哪见过这样的?绿裙姑娘明明怕得不行,却还强撑着不肯低头,那点藏在恐惧里的倔强,倒比那些温顺的玩意儿勾人百倍。他脚底下像灌了铅似的,还想再凑近些,看看那姑娘颈间的肌肤是不是也像看着那么嫩,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

小厮手劲儿大得反常,指甲都快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发颤却带着恳求:“公子!真不能再看了!那里面的主儿……主儿脾气不好,要是惹上了就麻烦了!”

孙北辰被拽得胳膊生疼,心里的兴头被扫了一半。他低头看了眼小厮,见小厮脸色白得像纸,冷汗把灰布衫都浸湿了,不像是说谎。他悻悻地甩开手,却也没再硬闯,倒不是怕了,只是觉得犯不着为这点事坏了寻乐的兴致,要是真惹了麻烦,回头还得让他爹出面收拾烂摊子,麻烦。

可没等他转身,小厮已经半拉半拽地把他往二楼带。“听风阁”的门推开时,一股暖香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茶香,在鼻尖绕着圈。靠窗的书桌上摆着套汝窑茶盏,茶盏是天青色的,釉色均匀,看着就价值不菲;墙上挂着幅江南名家画的山水画,画里的江南水乡烟雨朦胧,透着股雅致;连软榻上的垫褥都是蜀锦绣的,绣着缠枝莲的纹样,摸上去软乎乎的,一看就是精心伺候的雅间。可孙北辰哪有心思赏这些?他往软榻上一歪,脚蹬着矮凳,满脑子都是绿裙姑娘发抖的模样,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袍下摆,想着刚才那姑娘眼里的恐惧,心里竟生出点莫名的兴奋。

没一会儿,小厮领着两个歌姬进来,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捧着玉笛。两个姑娘都穿着浅粉色襦裙,眉眼娇俏,肌肤雪白,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一看就是训练过的。“公子,掌柜说让她们陪您解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支使。”小厮放下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茶盏放在描金托盘里,他放的时候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茶盏,话里话外都是提醒,“您在这儿歇着,千万别下楼,小的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事喊一声就行。”说完,他又特意把门锁上,钥匙揣进怀里,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抱琵琶的姑娘最先反应过来,顺势往孙北辰怀里靠了靠,手肘轻轻蹭过他的小臂,声音软得像浸了蜜:“公子说的是,只是这琵琶刚调了弦,奴先弹支曲助助兴,等会儿再好好陪公子,好不好?”她指尖轻轻搭在琵琶弦上,没真弹,反而借着调弦的动作,手腕微微翻转,露出皓腕上系着的银铃,一动就发出细碎的响声,晃得人眼晕。

捧玉笛的姑娘也凑过来,挨着软榻坐下,玉笛横在膝头,指尖却没碰笛孔,反而伸手去够桌上的茶盏。莲步轻移时,裙摆下露出的绣鞋尖轻轻蹭了蹭孙北辰的靴面,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试探。“公子尝尝这雨前龙井,掌柜说特意给您留的明前茶,凉了就可惜了。”她端着茶盏递过去,手臂微抬,领口顺势往下滑了些,露出肩头淡淡的梨花纹身,眼神却故意往孙北辰脸上瞟,眼尾带着勾人的笑意:“奴喂公子喝好不好?”

抱琵琶的姑娘见她抢了先,立刻放下琵琶,手指绕着鬓边的珠花转了转,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撒娇的软意:“公子要是觉得听曲儿闷,奴给您唱段小调?昨儿刚学了曲,里面有段词,说的是‘檀郎若肯垂青眼,奴愿伴君度永宵’,公子想不想听?”她说着,身体又往孙北辰身边凑了凑,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脖颈,混着身上的脂粉香飘过来。又故意把琵琶往一旁推了推,腾出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膝盖上,指尖似有若无地摩挲着锦袍上的云纹,像羽毛挠在心上。

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围着孙北辰,一个软语相劝,一个暗送秋波,连呼吸都带着刻意练过的娇柔。捧玉笛的姑娘见孙北辰没推开她,干脆把茶盏放在一边,伸手去整理他皱了的衣领,指尖划过他的锁骨时,带着点微凉的触感:“公子昨晚没歇好?眼下都有青影了,等会儿奴给您按按肩,保准舒服。”抱琵琶的姑娘则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声音里的娇憨更浓:“公子您看,奴这腰是不是比琵琶还软?您要是喜欢,以后天天给您揉。”

门刚关上,孙北辰的手就伸了出去。左边抱琵琶的姑娘刚在矮凳上坐下,指尖还没碰到琵琶弦,就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往怀里带。姑娘没防备,踉跄着跌在他腿上,鬓边的珠花抖得叮当作响,脸上瞬间泛起红晕,带着点慌乱的娇羞。孙北辰低头盯着姑娘领口露出的半截锁骨,锁骨精致,皮肤白皙,他拇指在姑娘的腕子上磨来磨去,隔夜的酒气混着身上的浊气喷在姑娘脸上:“琵琶弹得再好,哪有陪小爷快活有意思?”说着就伸手去扯姑娘的衣襟,指尖勾着领口的丝带,猛地一拽,领口瞬间松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

姑娘吓得浑身一僵,指尖本能地按住敞开的衣襟,慌乱间连鬓边的珠花都晃掉了一颗,滚落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她强压着心头的惧意,挤出几分柔媚的笑,声音发颤:“公子别急……奴、奴听您的就是……只是这琵琶还在腿上,磕着您就不好了……”说着想轻轻挪开腿上的琵琶,可手刚碰到琴身,就被孙北辰按得更紧,他的掌心贴着姑娘的手背,力道重得让她疼,眼神里满是不耐烦的欲色。

另一个捧玉笛的姑娘见状,手里的玉笛差点脱手,她慌忙起身,手指绞着裙摆,声音细若蚊蚋:“公……公子,要不先让妹妹弹支曲儿吧?她弹的曲最是好听,能给您助助兴……”话没说完,就被孙北辰一记冷眼扫过,那眼神像淬了冰,吓得她膝盖一软,又跌坐回原位,双手紧紧攥着玉笛,指节泛白,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被按在怀里的姑娘见求饶没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砸在孙北辰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他顿了顿。她哽咽着抓住衣襟,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公子饶了我……我……我只是个歌姬,掌柜说只负责弹琴伴唱的……”

“只负责弹琴?”孙北辰嗤笑一声,另一只手顺着姑娘的腰往下滑,隔着轻薄的锦裙,能清晰摸到腰肢的细软。他指尖故意在姑娘腰侧捏了一把,惹得姑娘浑身发抖,才慢悠悠开口:“掌柜把你们送来,不就是让小爷开心的?装什么贞洁烈女?”说着,手指越发放肆,竟往姑娘的裙底探去。姑娘吓得尖叫出声,双手拼命去推他的胸膛,可她的力气哪抵得过孙北辰,反而被他按得更紧,连动都动不了,只能无助地呜咽。

右边捧玉笛的姑娘吓得往墙角缩,后背贴着凉凉的墙壁,却还是觉得浑身发烫。她看着同伴被欺负,心里又怕又急,可刚想再开口劝,就见孙北辰的目光扫了过来,那目光黏在她身上,像钩子似的,让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孙北辰伸脚勾住她的裙摆,指尖勾着裙角的银线猛地一扯,姑娘的裙摆往上缩了大半,露出两条白皙的小腿,腿肚子控制不住地发颤。“躲什么?”孙北辰的眼神直勾勾落在那片白上,喉结动了动,伸手就去脱她的绣鞋,“过来!给小爷捏捏脚,捏得舒服了,小爷赏你银子!”

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攥着裙摆不肯动,眼泪掉得更凶,声音里满是哀求:“公子……求您别这样……我……我还没嫁人,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就没法活了……”

“没嫁人正好!”孙北辰笑得越发猥琐,伸手就要去撕姑娘的裙衫,“让小爷教教你怎么伺候男人,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可指尖刚碰到姑娘的衣领,脑子里突然闪过早上的画面,静云院里,绿裙姑娘咬着唇站在廊下,就算眼里满是恐惧,也没像眼前这两个这样,一吓就哭哭啼啼,连半点骨气都没有。他再看怀里的歌姬,闭眼发抖的模样只觉得腻味,那点刚冒出来的邪火瞬间灭了大半。

孙北辰猛地推开腿上的姑娘,力道大得让她直接摔在地上,怀里的琵琶“哐当”一声翻倒,琴弦断了一根,发出刺耳的“嘣”响,像指甲刮过木头似的。他嫌恶地掸了掸锦袍上沾到的脂粉,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什么玩意儿?一个个软得没骨头,哭哭啼啼的,看着就烦!”

捧玉笛的姑娘趁机往后退,想躲到门后,却被孙北辰一把抓住头发,硬生生拽到面前。他盯着姑娘泛红的眼睛,手指狠狠掐着她的下巴,语气狠戾:“想跑?小爷还没玩够呢!”说着就往姑娘脸上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雅间里回荡,姑娘的脸颊瞬间红了一片,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两个姑娘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没一会儿额头就磕出了红印,渗着点血丝。

孙北辰看着她们这副狼狈模样,更觉得无趣,抬脚踹开身边的姑娘,姑娘被踹得跌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滚!再哭一声,小爷把你们扒光了扔到大街上去!”

两个姑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指尖慌乱地去够门锁,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半天都没对准锁孔。孙北辰从腰间摸出钥匙扔过去,钥匙“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他眼神里满是不耐:“自己开!再磨蹭,小爷让你们好看!”

穿粉裙的歌姬连忙捡起钥匙,指尖颤抖着插进锁孔,试了三次才把锁打开。两人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裙角扫过门槛时,还差点绊倒自己。孙北辰靠在软榻上,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锦裙的腻滑感,却只觉得恶心,比起静云院那个能让人想把她“驯”服的绿裙姑娘,这两个只会哭求饶的歌姬,连提不起他半分兴趣。

他百无聊赖地捏着茶杯转了转,茶水早就凉了,杯底沉着几片干瘪的茶叶。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哐当”一声响,满脑子都是穿月白长衫的男人,那人到底是谁?对付姑娘的法子怎么那么多?要是能跟着学两招,把那绿裙姑娘抢过来,好好“玩玩”,岂不是更有意思?

就这么熬到日头偏西,晨雾早就散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雅间,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孙北辰实在坐不住,抓起桌上的鸽血红玉佩揣进怀里,玉佩的凉意透过锦袍传来,才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走到门边拍了拍门板:“开门!小爷要透气!”

小厮在门外应了声,开门时还在絮絮叨叨地劝:“公子,您可别再乱走了,掌柜特意吩咐过,西侧走廊不能去,静云院更是碰不得……”

“少废话!”孙北辰打断他,径直往楼梯走,玄色锦袍的下摆扫过楼梯扶手,带起一层细灰,“小爷就去院子里转两圈,还能丢了不成?”小厮不敢拦,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像个甩不掉的尾巴,手里还攥着块干净的帕子,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孙北辰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担忧。

孙北辰故意绕开大厅,往西侧走廊走,早上他看得清楚,这走廊尽头有个角门,正好通着静云院。他脚步放轻,鞋底踩在铺着的青石板上,几乎没发出声音。身后的小厮还在唉声叹气,嘴里念念有词,孙北辰却充耳不闻,越走越近,心里的邪火又冒了上来,甚至在琢磨:要是再见到那绿裙姑娘,先把她发间的珍珠簪子拔了,看看她哭起来是不是比这两个歌姬好看。

刚到角门附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像是茶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个男人低低的笑,笑声里满是戏谑,裹着股子凉飕飕的劲儿,像深秋的风刮过枯树枝:“莲儿,琵琶弦断了就用手弹。你昨天不是还跟我说,你的琵琶弹得全城最好吗?今儿就让我听听,没了弦的琵琶,是不是也能弹出声来。”

孙北辰的脚步顿住,耳朵竖得老高,这声音,不就是早上那个穿月白长衫的男人?莲儿……果然是那个绿裙姑娘!他悄悄扒着角门的缝隙往里看,心跳得飞快,连呼吸都放轻了,心里的邪火烧得更旺:正好,看看这男人怎么折腾她,等会儿自己也试试!

这话刚落,就传来姑娘压抑的哭声,哭声很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细碎的呜咽。接着是“啪——啪——啪——”的闷响,那是手掌拍在木头琴身上的声音,一下下,很有节奏,却听得人心里发紧。孙北辰能想象到,那个叫“莲儿”的姑娘,正用手拍着没了弦的琵琶,手掌肯定早就拍红了,甚至可能拍破了皮,可她连哼都不敢多哼一声。

他正看得入神,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孙北辰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就看见个穿黑衣的侍卫站在身后。侍卫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得像腊月里的寒冰,和门口拦他的那两个侍卫是同款服饰,只是腰间的刀鞘上多了道银色的纹路。“我家公子请您进去。”侍卫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传达命令,而不是请求,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孙北辰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慌,他知道自己偷看被发现了,可又忍不住好奇,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心里却在琢磨:反正自己是左丞相的儿子,就算这人背景再硬,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跟着侍卫走进静云院,孙北辰才发现,这庭院比他想象中大多了。除了门口的几株芭蕉,院子里还种着些别的花草,有牡丹,有芍药,还有些他叫不上名字的,只是现在不是花季,花都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像一个个干枯的骨架。院子收拾得极干净,连片落叶都没有,石板路被扫得发亮,可空气中却飘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味道很淡,混在之前闻到的异香里,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可孙北辰还是闻到了,他昨儿在“销金窟”见过赌徒打架见血,对这味道很敏感。

那个穿月白长衫的男人正坐在石桌旁喝茶。石桌是青石的,表面打磨得很光滑,摸上去凉沁沁的。桌上放着个白瓷茶杯,茶杯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在杯口绕着圈。男人手里把玩着个翡翠鼻烟壶,那鼻烟壶孙北辰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他昨天落在赌坊的那个!那鼻烟壶是他娘给他的生辰礼,通身是帝王绿,还刻着他的名字缩写“北辰”二字,他昨天赌得太尽兴,忘了拿,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而石桌旁的柱子上,绑着个穿粉裙的姑娘。孙北辰也认出来了,正是上午在大厅角落里见到的那个,当时她还在给客人端茶,没想到现在却被绑在这里。姑娘的眼睛被黑色的丝带蒙着,丝带把她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小巧的下巴。她的手腕被绑在柱子上,用的是条粉色的丝带,和她的襦裙很配,只是现在丝带勒得很紧,她手腕上的红痕清晰可见,甚至能看见一丝淡淡的血迹,顺着丝带往下渗。她的头发散乱着,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脸上还带着泪痕,身体时不时地发抖,显然是受了不少惊吓。

“呵——左丞相的公子,倒是喜欢听壁角。”男人抬眼看来,他的眼睛很大,瞳仁是深黑色的,像浸在墨里的冰,没什么情绪,却透着股慑人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孙北辰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怕不是寻常贵客,寻常贵客哪会有这么大的排场?哪会敢在藏店里这么“玩”姑娘?他连忙拱手,态度放软了些,脸上挤出个笑容:“在下孙北辰,不知是兄台在此,多有冒犯,还望兄台海涵。”

“叫我阿瑜就行。”男人指了指石桌旁的石凳,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坐。刚听你在门外,好像对我这‘玩法’很感兴趣?”

孙北辰屁股刚沾着石凳,手指就无意识地在凉沁沁的石面上摩挲,石凳的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窜,却压不住他心里的燥热。他的目光像钩子似的,总往绑在柱子上的粉裙姑娘身上瞟,看她领口松垮露出的半截锁骨,看她手腕上渗血的红痕,又飞快地收回,假装盯着地上的青石板,生怕阿瑜看出他那点龌龊心思。可越掩饰,心里的兴奋越翻涌,连呼吸都比平时重了些,胸口微微起伏着。

“瑜兄说笑了,只是路过,碰巧听见了而已。”他扯着嘴角装淡定,声音却有点发飘,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路过?”阿瑜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半分暖意,像冰碴子刮过耳边,让人心里发寒。他拿起桌上的银铃,指尖捏着铃身转了圈,银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然后抬手一抛,银铃落在孙北辰掌心,凉意顺着掌心往心里钻。“别装了。你那令牌是从聚财楼老赌鬼手里赢的吧?他还跟你说,这藏店的‘宝贝’比青楼头牌勾人,甚至敢押手指赌姑娘,对不对?”

孙北辰捏着银铃的手猛地一紧,铃身硌得指节发白,他没想到阿瑜连这都知道,看来这人的眼线早把他的底细摸得透透的。他干笑两声,只能点头承认:“瑜兄消息灵通,什么都瞒不过您。”心里却更好奇了,这阿瑜到底是什么来头?

“灵通算不上,只是见多了像你这样的纨绔。”阿瑜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眼神却扫过孙北辰腰间的鸽血红玉佩,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那价值连城的玉佩在他眼里只是块普通的石头,“想来藏店寻乐子,却只盯着楼上那些只会卖笑的歌姬?太没见识了。”他抬手指了指粉裙姑娘,指尖虚点了下她发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玩味:“比如她,上午敢拿滚烫的茶杯砸我,现在不也乖乖绑在这儿?这才叫有意思,驯服烈马,总比逗弄家猫有趣,不是吗?”

粉裙姑娘被他一指,身体抖得更厉害,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很快又被风吹干,只留下淡淡的水迹。孙北辰看得心里直痒,忍不住追问:“瑜兄手段确实厉害,只是这姑娘看着娇弱,要是伤重了……岂不可惜?”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要是伤重了,就没那么好玩了。

“伤重?”阿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前倾身体,手肘撑在石桌上,眼神里的轻蔑更浓,“孙公子是怜香惜玉,还是觉得没玩够就坏了‘玩意儿’可惜?”没等孙北辰回答,他已经伸手扯开了粉裙姑娘眼上的丝带,姑娘的杏眼瞬间露出来,眼里满是恐惧,像受惊的小鹿,却又带着点不甘,死死咬着嘴唇,不肯求饶,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幼兽。阿瑜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头对着孙北辰,指腹用力掐着她的腮帮,让她连闭嘴都做不到:“怎么?想求孙公子救你?那就让他开心,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做得好,我或许能让你多活两天。”

姑娘瞳孔猛地一缩,先是愣了愣,接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往孙北辰方向凑了凑,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哭腔:“孙公子……求您……我什么都愿意做……您让我跳舞、让我端茶……哪怕让我……让我伺候您……求您救救我……”她说着,手腕用力往丝带上蹭,红痕处的血珠渗得更多,顺着丝带往下滴,在青石板上连成细小的血线,像一道道红色的泪痕。

孙北辰被她这副模样勾得心头火起,青楼里的姑娘从不敢这么卑微又带着点“烈”,眼前这姑娘的绝望像蜜糖,比任何刻意的讨好都勾人。他刚想开口应下,阿瑜的声音又插了进来,带着几分戏谑,像在逗弄猎物:“别急,玩得太急就没意思了。不如咱们赌一局?”

阿瑜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刮了刮,发出细碎的声响,目光落在孙北辰手里的银铃上,语气里多了点试探:“孙公子,你要是能让她跟着这银铃转三圈,跳支像样的舞,不用好看,只要能撑完三圈,我就把你那枚帝王绿鼻烟壶还你。”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眼神里闪着算计的光:“但要是输了,不光鼻烟壶归我,你昨天在赌坊赢的三千两银票,还有你腰间那枚玉佩,也得留下。敢赌吗?”

这话像惊雷似的炸在孙北辰耳边,三千两银票是他这半年最大的进项,那鸽血红玉佩更是他娘的陪嫁,按说该犹豫,可他骨子里的赌性瞬间被点燃。他盯着阿瑜的眼睛,见对方眼里满是“你不敢”的轻蔑,反而来了劲,捏紧银铃猛地起身,锦袍的下摆扫过石凳,带起一阵风:“有什么不敢的?赌了!不就是让她跳支舞吗?小爷还不信治不了一个姑娘!”

阿瑜挑了挑眉,眼里的轻蔑淡了些,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意外,他本以为这纨绔只会仗着家世横冲直撞,没想到敢拿这么贵重的东西赌,倒比他想的骨头硬点。他靠在石椅上,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好,那我就等着看孙公子的手段。”

孙北辰走到粉裙姑娘面前,故意把银铃凑到她耳边晃了晃,“叮铃——叮铃——”的铃声刺得姑娘缩了缩脖子,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声音里带着赌徒特有的亢奋,语气却透着威胁:“乖乖跟着铃声转三圈,跳完了,我保你今晚能睡个安稳觉。要是敢偷懒……”他故意顿了顿,眼神扫过她渗血的手腕,又指了指院子角落里那棵歪脖子树,“阿瑜瑜兄的手段,你刚才也见识过了,要是惹得我们不高兴,把你绑在那树上喂蚊子,你信不信?”

姑娘吓得连连点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拼命挺直了些身子,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孙北辰见她应了,指尖一捻,银铃立刻响了起来,他故意把铃声打得又快又急,就是要看看这姑娘能撑到什么时候,想看着她因为跟不上节奏而慌乱得手足无措的模样。

姑娘深吸一口气,跟着铃声挪动脚步。她的裙衫太紧,刚走两步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只能死死拽着绑在柱子上的丝带稳住身子,手腕上的红痕被勒得更疼,她却不敢哼一声。银铃响得越来越急,她的脚步也越来越乱,腰肢僵硬地扭着,像只被扯着线的木偶,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手腕上的血珠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地上跟着她的脚步移动,在青石板上画出一道道红色的印记。

孙北辰站在一旁,眼睛亮得吓人,他看着姑娘眼里的泪,看着她腿肚子的颤抖,看着她明明快撑不住却还在硬扛的模样,比赢了三千两银票还兴奋。他甚至故意加快了铃声,看着姑娘因为跟不上节奏而慌乱得差点摔倒,心里竟生出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感,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阿瑜坐在石凳上,端着茶杯的手没动,眼神却变了,起初他只是想戏耍这纨绔,看他像跳梁小丑似的围着姑娘转,可越看越觉得意外。孙北辰眼里的亢奋不是单纯的好色,而是赌徒见了好局的狂热,哪怕知道姑娘快撑不住,哪怕知道输了要赔重金,他眼里也没半分退缩,反而越来越亮。这种“不管输赢都要赌到底”的狠劲,倒比那些一吓就怂的世家子弟有意思多了。

“啪嗒”一声,粉裙姑娘终于撑不住,腿一软摔在地上,银铃声也跟着停了。她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头发散乱地遮住脸,只剩下肩膀不停颤抖,像是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孙北辰连忙上前扶她,指尖碰到她胳膊时,只觉得一片冰凉,却还没忘了赌局,抬头冲阿瑜喊:“她都转了两圈半了!差一点就成了,怎么算?”他语气里带着急切,还想争辩,他不甘心就这么输了。

阿瑜放下茶杯,嘴角的笑意深了些,不再是之前的轻蔑,多了点认可:“差一点,也是输。孙公子这赌性,倒比我想的烈。”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孙北辰手里的银铃上,又补充了一句:“愿赌服输,这是规矩,孙公子该不会想赖账吧?”

孙北辰还想争辩,院外突然传来掌柜的尖叫,声音里满是恐慌,连声调都变了:“公子!不好了!后院莲儿她……她用断琵琶弦……勒脖子了!人已经没气了!”

阿瑜脸色瞬间沉下来,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砸在石桌上,茶水溅了一地,杯盖滚到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起身时带起一阵寒气,厉声骂道:“废物!连个姑娘都看不住?还不处理干净,别脏了我的院子!”他语气里满是怒意,眼神冰冷得能杀人,和刚才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判若两人。

掌柜连滚带爬地跑了,院子里只剩下血腥味和银铃的余响,孙北辰僵在原地,刚才那点赌输的不甘瞬间被恐惧冲得烟消云散。他看着阿瑜骤然冷厉的侧脸,又低头瞥了眼地上粉裙姑娘手腕渗出的血珠,后颈猛地冒起一层冷汗,莲儿?不就是刚才被阿瑜逼着用手弹断弦琵琶的绿裙姑娘?她竟……就这么没了?

“处……处理干净?”孙北辰的声音发颤,指尖捏着的银铃“叮铃”一声掉在地上,滚到青石板缝里卡住。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静云院根本不是寻乐子的地方,是吃人的陷阱!阿瑜也不是什么普通贵客,是敢随意要人性命的狠角色!

阿瑜没理他,转身冲暗处抬了抬手。两个穿黑衣的侍卫立刻从芭蕉树后走出来,脚步轻得像猫,面无表情地往后院去。路过粉裙姑娘身边时,其中一个侍卫弯腰,用脚把她往柱子边踢了踢,动作粗鲁得像对待一件垃圾,姑娘闷哼一声,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对方摆弄。

“孙公子刚才想问什么?”阿瑜转过身,脸上的怒意已经压下去,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只是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戾气,“是想争辩赌局的输赢,还是想问……莲儿要怎么处理?”

孙北辰的腿肚子直打颤,后背撞到冰凉的柱子时,却忽然觉出点异样,阿瑜虽语气冷,眼底却没真要置他于死地的狠厉,反而像在打量一件“合心意”的玩意儿。他攥着玉佩的手稍稳,咽了口唾沫,声音仍发飘,却少了几分哭腔:“瑜……瑜兄,银票玉佩我都给您,只求您别跟我这糊涂人计较……”

“糊涂人?”阿瑜低笑出声,收回按在他手上的力道,指尖轻轻弹了弹他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嗒”声,“能敢拿三千两和传家玉佩赌一个姑娘跳舞,孙公子可不算糊涂,倒是比那些一吓就尿裤子的世家子弟,多了点狠劲。”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孙北辰心里,刚才的恐惧竟散了大半。他抬头看向阿瑜,见对方眼底的轻蔑淡了,反而多了点玩味的笑意,胆子忽然壮了些:“瑜兄是说……您不是真要杀我?”

“杀你?”阿瑜绕着他走了半圈,指尖划过石桌上的茶杯,“左丞相的儿子死在我这儿,平白惹一身麻烦,不值当。”他顿了顿,忽然俯身,凑到孙北辰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但我瞧着你这赌性、这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倒合我胃口,比跟那些老狐狸虚与委蛇有意思多了。”

孙北辰瞳孔猛地一缩,心里的惧意彻底被好奇取代。他早瞧出阿瑜身份不一般,此刻听对方话里有拉拢的意思,哪还顾得上害怕,连忙直起身:“瑜兄的意思是……愿意跟我交个朋友?”

“朋友谈不上。”阿瑜直起身,随手将那枚帝王绿鼻烟壶扔给他,“但要是你肯跟着我,我保你以后玩的‘乐子’,比青楼赌坊有意思百倍,比如,驯服那些像莲儿、晚晚这样的‘烈马’,比如……掀翻某些人的地盘。”

鼻烟壶落在孙北辰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看着阿瑜袖口露出的墨莲暗纹,又想起宫宴上圣上侍卫的服饰,心里忽然有了计较,这人怕是宫里出来的,要对付的,说不定就是他爹那伙人!可骨子里的赌性和对“新鲜乐子”的渴望,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瑜兄若不嫌弃,北辰以后就跟着您!”孙北辰干脆单膝跪地,双手捧着鼻烟壶,态度恭敬却带着点亢奋,“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把这玉佩当场砸了!”

阿瑜挑眉,伸手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肩上的灰尘,语气里多了几分熟稔:“行了,别整这些虚的。以后别叫我瑜兄,跟他们一样,叫我阿瑜就行。”他指了指绑在柱子上的晚晚,“先把她解开,上药,顺便学学怎么‘伺候’人,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

孙北辰连忙应下,转身走到晚晚身边。解开丝带时,他看着姑娘手腕上的血痕,竟没了之前的龌龊心思,反而多了点谨慎,阿瑜让他做这个,说不定是在试探他。他从怀里掏出锦帕,小心翼翼地给晚晚包扎,动作竟比刚才轻柔了不少。

晚晚睁开眼,看着他满是认真的模样,眼底的恐惧淡了些,却仍是戒备地往柱子后缩了缩。

“别怕,我不碰你。”孙北辰低声说,语气里竟有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耐心。

阿瑜坐在石凳上,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孙北辰这颗棋子,性子野、背景硬,又容易被“乐子”勾住,正好用来搅乱左丞相的阵脚。等事成之后……再怎么处置,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孙北辰包扎完,指尖还捏着那枚银铃晃了晃,凑到阿瑜跟前,眼里满是期待:“瑜兄,您说的有意思的乐子,总不能是让我天天在院里浇花喂鸟、守着这院子吧?”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要是您要去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或是去会会那些不好惹的角色,可得带上我,我虽没您本事大,但跑腿盯梢、撑场面的事,保证办得漂亮!”

“急什么。”阿瑜放下茶杯,指了指后院的方向,“先把莲儿的事处理干净,顺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不留痕迹’。”他起身往后院走,玄色的靴底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跟着我,以后有的是好戏看。”

孙北辰连忙快步跟上,掌心紧紧攥着那枚帝王绿鼻烟壶,冰凉的玉感混着心底翻涌的兴奋,让他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院子里的风还在吹,卷起地上细碎的尘埃,光秃秃的枝桠被吹得轻轻晃荡,投下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晃来晃去。方才晚晚手腕滴下的血迹,早已被风刮得干涸,只留下几缕淡褐色的印记,浅浅覆在石板上,像被时光磨淡的痕迹,仿佛刚才的慌乱与血色,从未在这里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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