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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瑜在石桌前站定,指尖轻叩桌面的力道渐次漫散,那股漫不经心像浸了水的棉絮,一点点沉在空气里。指腹擦过石面微凉的纹路时,连半分兴致都提不起,只觉得那粗糙的触感跟这满院的沉闷没什么两样。他的目光扫过院角那几株垂头的芭蕉,晨雾早散了,叶片上残存的水珠顺着筋脉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天光晃了晃,却连半点能勾住他视线的东西都没有。

他收回目光,脚腕微旋着起身,玄色靴底先碾过一片蜷曲的枯叶边缘,待整只靴跟重重落下,“咔嚓”一声脆响混在水珠滴落的“嗒嗒”声里,轻得像根羽毛飘在风里,连回音都没留下。这地方待得够久了,满眼都是提不起劲的景象,他侧过脸,对身后的孙北辰抬了抬下巴,语气里裹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像蒙了层灰:“走,回去吧。”

孙北辰连忙应了声“好”,指尖还沾着翡翠骰子的温润,往袖中揣的时候,指腹都在发烫,那骰子是方才在廊下把玩的,绿得透亮,此刻却比不上心里那点异样的躁动。他忍不住回头瞥向廊下的晚晚,这一眼望去,心脏竟莫名跳快了半拍,连呼吸都顿了顿。

晚晚换了身干净的浅蓝襦裙,领口绣着的细白缠枝被风掀得轻轻晃,像极了春日里刚抽芽的藤蔓。手腕上新缠的白绫裹得规整,衬得那截手腕愈发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从前他只当她是藏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影子,混在一众下人里,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可此刻见她垂着眉,指尖反复绞着裙摆边角,连被风拂起的鬓发都带着种怯生生的软,像株刚熬过雨的嫩草,鲜活又易碎,让人忍不住想护着。

见他看来,晚晚肩背倏然一缩,整个人往廊柱后又靠了靠,露在外面的半只耳朵红得像被烫过,连耳尖都在微微发颤。那模样让孙北辰喉结狠狠滚了滚,舌尖顶了顶下唇,到了嘴边的话堵在喉咙里,只觉得眼前这画面新鲜又扎眼,竟比手里的翡翠骰子还要勾人。转身跟上阿瑜时,脚步都带着点不受控的轻,脑子里反复晃着那截白绫裹着的手腕,还有她发红的耳尖。

晚晚垂着头,指尖把裙摆边角绞得发皱,指腹下布料的触感实实在在,提醒着她还活着。方才阿瑜眼底的猩红还在眼前晃,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看得她浑身发僵,可此刻她穿着干净的襦裙,手腕上的伤口被白绫裹得妥帖,没有冰冷的目光盯着,没有让人发颤的声响,连风拂过鬓角都是软的,带着点芭蕉叶的清香。

见孙北辰回头望来,她下意识往柱子后缩了缩,心脏揪紧的瞬间又松下来,他眼里没有恶意,只有些她读不懂的亮,不像阿瑜的阴鸷,也不像掌柜的惶恐,倒像是带着点好奇,又带着点别的什么。她悄悄抬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厅方向,指尖的力道才慢慢松了些,裙摆的褶皱舒展开来,连呼吸都比刚才稳了。

胸腔里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像溺水的人刚抓住浮木,连风里的芭蕉香都变得温和起来。她轻轻舒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白绫,布料下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可这点疼算不得什么,至少她还能看见风卷芭蕉,能听见水珠滴落,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穿过挂着墨色纱帘的门厅时,风卷着帘角扫过脚踝,凉得人打了个轻颤。掌柜弓着腰候在门边,手里攥着的青布帕子湿得能拧出水,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的印子嵌在帕子纹路里,连指尖都在发颤,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见阿瑜和孙北辰出来,掌柜脸上的肉先颤了颤,才慌忙堆起谄媚的笑,可嘴角却绷得发紧,那笑意根本没传到眼里,语气里的惶恐压都压不住:“公……公子,这就走了?小的这就让后厨备些蜜饯点心,让小厮骑着快马送到车上,您路上垫垫?”

阿瑜连眼风都没往他身上扫,只鼻腔里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门厅角落那盆半枯的兰草上,叶片边缘沾着的暗红像没擦净的血迹,在枯黄的草叶上格外扎眼,可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和这满院的景象一样乏味,连多瞧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掌柜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视线,脸色“唰”地白了,比院角的石板还要白,忙往前抢了半步,半边身子挡住兰草,声音里的慌再也藏不住,连带着手都在抖,说话都磕磕绊绊:“这草没养好,天天蔫头耷脑的,净占地方,回头我就让人扔去后院,绝不让它碍着公子的眼……”

“不必。”阿瑜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生生打断他的话,连语气里都裹着几分懒得应付的淡漠,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抬脚往外走,玄色衣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掀得掌柜额前的碎发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黏糊糊的难受。

“留着。”他跨出门的脚步顿了顿,背影对着掌柜,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下次来,我要见它活过来,总不能每次来,都这么没趣。”

掌柜攥着帕子的手更紧了,帕子上的褶皱被汗浸得发硬,指节泛出的青白几乎要嵌进掌心,疼得他指尖发麻。他转身往静云院走,鞋底碾过昨夜残留的落叶,“沙沙”声细得像蚊子叫,刚飘到耳边,就被风卷芭蕉的“哗啦”声盖得没了影。

风裹着芭蕉叶上的残露,冷不丁砸在他手背上,凉意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可这点凉,连心头翻涌的慌意都压不住半分。他眼前又晃出方才的画面,阿瑜盯着晚晚时,眼底那股子因瘾意未消泛着的猩红,像两团烧得正旺的鬼火,连眼白上都爬着细密的血丝,红得吓人;还有他踹翻石凳的瞬间,木凳撞在廊柱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廊下的灯笼都晃了晃,烛火摇曳,映得满院的影子都在乱颤。

混着阿瑜那句淬了毒似的“连口舒坦的都没有”,重重砸在掌柜心口,闷得他当时就攥紧了帕子,差点喘不过气。他太清楚阿瑜发作时的模样了,那哪是平日里端着温文架子的公子,分明是失了心智的野兽,眼尾发红时,别说砸东西,稍有不顺心,能把整个藏店拆个底朝天,上次就差点把前堂的柜台都掀了。

晚晚待廊下彻底没了动静,才慢慢从柱子后探出头,像只受惊的小兽,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敢站直身子。她指尖松开裙摆,看着那片被阿瑜碾过的枯叶,叶子已经碎成了几瓣,风一吹就动了动。又低头摸了摸手腕上的白绫,布料柔软,裹得很严实,伤口的疼轻了些。

比起刚才的恐惧,这点疼算不得什么,她还活着,能看见风卷芭蕉,能听见水珠滴落,不用再面对那双猩红的眼,不用再怕下一秒就落在身上的怒火。她轻轻舒了口气,风裹着芭蕉的清香飘过来,竟让她觉得,这寻常的庭院,此刻比任何地方都要安稳,连空气都变得甜了些。

孙北辰跟在阿瑜身后,脑子里还反复晃着晚晚缩在柱子后的模样,那截露在白绫外的手腕,细得像根芦苇;发红的耳尖,像熟透的樱桃;还有她绞着裙摆的指尖,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粉,每一个细节都新鲜得让他心头发紧,像有只小虫子在爬,痒得慌。

从前跟着阿瑜见惯了逢迎或恐惧的脸,那些人要么满脸堆笑,说着违心的话;要么吓得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却从没见过晚晚这样带着怯意又鲜活的模样,像在满是灰调的画里,突然撞进了一抹浅蓝,亮眼得让他忍不住想再回头看一眼,看看她是不是还站在廊下,是不是还在绞着裙摆。

他攥了攥袖管里的翡翠骰子,冰凉的触感压不住心头的躁动,指腹反复摩挲着骰子上的纹路,只觉得今天这趟原本乏味的行程,竟因为这惊鸿一瞥,变得格外不一样,连空气都好像比平时清新了些。

阿瑜走在前面,玄色衣摆在风里扫过地面,连脚步都带着几分不耐,像在应付什么麻烦事。方才院中的景象,晚晚的怯懦,掌柜的惶恐,都像重复了无数次的戏码,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样,连半点能勾起他兴趣的波澜都没有,只觉得无趣得很。

他想起门厅那盆半枯的兰草,暗红的痕迹在枯黄里扎眼,让他莫名生出点较劲的念头,留着吧,若下次来还这样死气沉沉,那才是真的无趣。风掀起他的衣摆,带着点凉意,却没让他那股子漫不经心的倦意散掉半分,只盼着赶紧回去,至少能避开这满院让他提不起劲的人和事。

刚到柴房门口,就见两个黑衣侍卫抬着盖白布的担架从密道出来。密道入口藏在柴房后的假山石缝里,平日里用藤蔓掩着,藤蔓长得茂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像天然的屏障。

白布下隐约露着浅绿的衣角,那颜色刺得掌柜眼睛疼,像根针扎在心上。他连忙侧身让开,声音压得像蚊子叫,连气都不敢喘匀,生怕惊扰了什么:“按规矩走,别让人看见。路上要是遇着巡夜的官差,就绕着走,实在躲不开,就用迷烟,千万别留活口。”

侍卫没应声,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像两口深井,深不见底。他们的脚步轻得像猫,踩在青石板上没半点声响,仿佛脚下不是坚硬的石头,而是柔软的棉花。转眼就消失在巷尾的晨雾里,那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把担架和浅绿衣角都吞了进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连空气里的血腥味都被雾冲淡了些。

掌柜拍了拍身上的灰,灰没拍掉多少,倒把衣襟上的血迹蹭得更明显了,暗红的印子在深色的衣料上,像块丑陋的疤。他不敢回前院,前院还有下人和客人,怕被人看出破绽,径直往听竹轩走,那是紫怡的住处,四周种满了湘妃竹,竹身带着浅褐色的斑痕,像人哭红的眼,透着股说不出的凄凉。

风一吹,竹叶就“簌簌”响,正好掩住谈话声,也掩住藏店里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走到竹门前,按约定敲了三下,先重后轻,再重,这是只有他和紫怡知道的暗号,重音敲在竹门上,发出“笃笃”的响,带着点沉闷;轻音却像羽毛拂过,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生怕被外人听见。

“进来。”竹门后传来紫怡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像冰珠砸在石板上,脆生生的,却带着刺骨的冷,让掌柜的后背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他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混着墨香,压过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那香气很淡,却很安神,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

他抬眼望去,见紫怡正坐在紫檀木桌前,手里把玩着枚墨玉扳指。那扳指是上好的墨玉,颜色深得像夜里的海,没有半点杂色,上面刻着条栩栩如生的蛇,蛇鳞层层叠叠,纹路清晰,连蛇信子都刻得根根分明,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扳指上爬下来。她指腹反复摩挲着蛇纹,指尖的温度似乎都没让墨玉暖起来,那玉依旧凉得像冰。

紫怡穿着身玄色襦裙,裙摆上绣着暗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缠枝莲纹,莲花开得正盛,花瓣层层叠叠,却带着股诡异的艳,不像寻常的莲花那样清雅。发间插着支赤金步摇,步摇上的流苏是细小的金珠串成的,一动就发出细碎的“叮铃”声,可这声音落在掌柜耳里,却比警钟还刺耳,每响一下,他的心就揪紧一分。

阳光透过竹影落在她脸上,在她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明是暖光,却没暖透她眼底的冷意,那眼底的寒,比冬日里的冰窖还冷,让掌柜不敢直视,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紫东家。”掌柜垂着头,双手递上枚沾着血渍的银铃。那银铃是莲儿的,她刚进藏店时,紫怡赏了她这枚铃,说让她挂在腰间,有事时摇铃就行,当时莲儿还高兴了好几天,把铃擦得锃亮。现在铃上沾着血,红得刺眼,像朵开在银器上的血花。

“莲儿没了,按规矩让侍卫从密道抬去乱葬岗了,路上应该不会出岔子。”掌柜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小心翼翼,“柴房的血迹用消痕水擦干净了,连砖缝都擦了三遍,保证看不出半点痕迹。晚晚解了绑,在西厢房歇着,我让人给她送了碗粥,她没敢喝,就坐在床边哭,看样子是吓坏了。”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才继续说:“那位公子带着孙北辰走了,走前还骂了句,说咱们藏店‘连口像样的紫髓膏都拿不出’,孙北辰在旁边没敢说话,脸色白得跟纸似的,怕是也被那位公子的火气吓到了。”

紫怡接过银铃,用指尖捏着铃身,另一只手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去血渍。帕子是素色的,白得干净,沾了血后,像开了朵暗红的花,格外扎眼。她擦得很仔细,连铃缝里的血都擦干净了,动作轻柔,仿佛手里拿的不是沾血的银铃,而是件珍贵的玉器。擦完后,她随手把银铃扔在桌上,目光没在银铃上多停半秒,仿佛那不是条人命的证物,只是块沾了灰的石头,毫无价值。

“知道了。”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饭一样随意,“晚晚留着,别让她死了,阿瑜要用她解闷,死了还得再找,麻烦得很。让丫鬟盯着她,别让她乱跑,也别让她跟其他下人说话,要是她敢乱嚼舌根,就堵上她的嘴,饿她两顿,保管老实。”

她顿了顿,指尖在墨玉扳指上敲了敲,“笃笃”的声响在安静的听竹轩里格外清晰,像敲在掌柜的心上,让他的心跳瞬间快了些。她的语气骤然沉下来,像乌云压顶,带着股压迫感:“紫髓膏呢?那位公子又催了,说上次那点‘连飘起来的劲儿都不够’,你这边怎么还没动静?都过去三天了,你不会忘了他的瘾头有多大吧?”

这话像颗炸雷,在掌柜耳边炸开,炸得他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把里衣都浸湿了,贴在身上凉得难受。他连忙躬身,腰弯得更低,几乎要碰到地面,声音发颤,连带着肩膀都在抖:“紫东家,不是属下不上心!实在是现在整个紫彦城都明令禁止售卖紫髓膏,连黑市都不敢碰,前儿城西的‘万药堂’,您知道吧?就是王掌柜那家,他偷偷藏了半瓶紫髓膏,想卖给个外地来的商人,赚点差价,结果被官府查出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更急,带着点辩解的意味:“您猜怎么着?官府直接把他满门都抓了,连刚满月的小孙子都没放过,第二天就判了株连九族,尸体就扔在城外的乱葬岗,听说野狗啃了好几天都没啃完,场面惨得很!”

“属下找了几个以前的渠道,要么闭店关张,门上贴了封条,上面还盖着官府的大印;要么躲着不见,我去了三趟都没见着人。有个跟我交情还算深的货郎,偷偷跟我说,现在官府查得严,连带着运输药材的车都要搜三遍,每袋药材都得拆开看,谁要是敢沾紫髓膏,那就是跟官府作对,是嫌命长!属下实在没法弄啊!”

“没法弄?”紫怡猛地攥紧墨玉扳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那枚冰凉的玉扳指仿佛要被她捏碎。她抬眼看向掌柜,眼底的冷意更浓,声音冷得能结冰,像寒冬里的风刮过骨头缝:“当初你拍着胸脯跟我说,‘紫东家放心,只要是您要的东西,没有属下弄不来的’,现在你跟我说没法弄?”

她抬手,猛地将桌上的银铃扫落在地。银铃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叮铃”声,在安静的听竹轩里回荡,像极了莲儿死前那声没来得及喊出口的惨叫,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阿瑜昨儿还跟我嘲笑,说‘紫怡你这藏店,看着光鲜,怕是徒有虚名’,你想让我被他看笑话?想让整个藏店因为你弄不到紫髓膏,被阿瑜拆了?”

掌柜吓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抵着冰凉的青石板,石板的凉意透过额头往脑子里钻,却压不住他心底翻涌的恐惧。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连话都说不完整,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紫东家息怒!属下错了!属下这就再去想办法!今晚就去城南的‘鬼市’碰碰运气,听说那边还有些不要命的货郎,专做官府不让做的买卖,说不定能弄到紫髓膏!属下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紫髓膏给您弄回来!”

紫怡的脸色稍缓,指尖重新摩挲着墨玉扳指上的蛇纹,粗糙的纹路硌着指尖,让她稍微冷静了些。“鬼市?”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又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期待,“你最好说到做到。阿瑜的瘾头越来越大,上次给的那点,只够他撑三天,要是再拿不出紫髓膏,他恼起来,别说你,就是我,还有这藏店,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她顿了顿,又道:“让你那几个心腹跟着,多带些银子,沉甸甸的元宝比什么都管用。要是遇上官府的人,能躲就躲,别跟他们硬碰硬,更别把藏店牵扯进去,咱们现在还不能跟官府撕破脸,羽翼没丰,硬碰就是找死。还有,要是货郎敢坐地起价,你就先答应,别跟他纠缠,等拿到紫髓膏,再让人跟着他,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银子拿回来,顺便……”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底的狠厉一闪而过,快得像划过夜空的流星,“别留下活口,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是!属下记住了!”掌柜连忙应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把深色的布料染得更深。他能感觉到额头抵着的石板已经被他的汗浸湿了,黏糊糊的难受,可他不敢起身,直到紫怡挥手,那动作像赦免令,他才敢慢慢爬起来,膝盖因为长时间跪着而发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酸又疼。

紫怡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像在驱赶什么碍眼的东西:“行了,别在这杵着了。去盯着晚晚,别让她跑了;再派个小厮跟着孙北辰,他是丞相府的人,心思多着呢,眼珠子转一圈就能想三五个主意,看看他回丞相府后说些什么,见了谁,尤其是别让他漏了店里发生的事,官府要是从他嘴里查到什么,你我都得完蛋,连全尸都留不下。”

掌柜躬身退下,刚走到竹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墨玉扳指砸在桌面上的声响,“啪”的一声,脆生生的,像冰裂的声音。他不敢回头,快步往前院走,脚步快得像在逃,后背的衣服还湿着,风一吹,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路过西厢房时,他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那声音细弱,像只受了伤的小猫在哭,断断续续的,揪得人心头发紧。他脚步顿了顿,心里有些不忍,晚晚才十四岁,是半个月前被她赌鬼爹卖进藏店的,长得清秀,还识几个字,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擦桌子扫地都格外仔细,从没惹过事,跟院里那些油滑的下人不一样。

可紫怡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没用的同情,只会误事,在这藏店里,心善的人活不过三天。”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停下脚步。他管不了晚晚的命,只能先顾着自己的活路,在这藏店里,每个人都在刀尖上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走到前院,掌柜立刻喊来两个心腹小厮。一个叫李三,个子高,力气大,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囊囊的,以前是混街头的,会点拳脚,打架不要命;另一个叫王小二,脑子活,眼尖,走路轻得像猫,擅长跟踪和打听消息,上次就是他摸清了城西货郎的行踪。两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吃穿用度都靠他,对他忠心耿耿。

掌柜把两人拉到墙角,这里背风,还能挡住其他人的视线,他压低声音吩咐,语气里满是急切,像在交代后事:“你们俩,今晚跟我去城南鬼市。李三,你多带些银子,用布包好,揣在怀里,再把那包迷烟带上,就是上次从黑市弄来的,药效强的那种,要是遇上麻烦,就用迷烟,别跟人硬拼,咱们的目的是紫髓膏,不是打架;王小二,你去准备辆马车,要那种不起眼的,别用店里的马车,容易被认出来,停在鬼市外的巷子里,要是得手了,咱们就赶紧上车走,别停留,鬼市鱼龙混杂,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务必弄到紫髓膏,哪怕只有半瓶,也得弄到手!”

他顿了顿,又看向王小二,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带着点警告:“还有,你先去丞相府附近盯着,孙北辰要是回府了,你就跟着他,看看他进府后见了谁,说了什么,有一点消息都要立刻报给我。记住,别被他发现了,丞相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个个都是练家子,要是被抓了,你就自己认了,别把我和藏店供出来,明白吗?你要是敢松口,你娘在乡下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李三和王小二连忙应下,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却不敢多问,他们知道掌柜的脾气,问多了没好处。李三转身去拿银子和迷烟,脚步匆匆;王小二则快步往门口走,脚步轻得像猫,转眼就没了影。

掌柜站在原地,抬头望向天边,晨雾已经散了些,阳光透过竹影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却没半点暖意,反而让人觉得冷。他摸了摸怀里的匕首,那是紫怡给的,匕首柄是黑檀木做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刀刃锋利,吹毛断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紫怡当时说:“要是遇上麻烦,要么解决麻烦,要么解决自己,别给我添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匕首,冰凉的刀柄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晚必须弄到紫髓膏,否则,他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连带着李三和王小二,都得跟着他死。

掌柜刚把心腹小厮打发走,前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踏在青石板上,“哒哒哒”的,又重又急,像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震得檐角的铜铃“叮铃”乱响,像是在提前预警一场风暴。铜铃的声响原本是清脆的,此刻却显得格外刺耳,听得人心里发慌,连手里的活都停了。

门口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往后院冲,粗布短褂上沾了不少泥灰,膝盖处还磨破了个洞,露出泛红的皮肉,渗着血丝,看着都疼。他跑得太急,过门槛时差点摔个嘴啃泥,双手死死扶住廊柱才勉强站稳,胸口剧烈起伏,喘得像头拉磨的驴,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掌柜!不好了!那……那位公子又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了些,眼神里满是惊惶,话都说不利索:“刚到门口就发了火,一脚把青石门墩踹得晃了晃,那力道,差点把旁边的灯笼架都带倒!灯笼摔在地上,烧了半盏,还是侍卫赶紧踩灭的。他还骂骂咧咧的,说……说要让东家亲自出来陪他,不然就要拆了咱们前堂的柜台,把藏店翻个底朝天!”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平静的后院,瞬间激起千层浪。正弯腰擦梨花木桌的丫鬟小禹手一抖,布巾“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清水溅湿了她的青布裙角,深色的水渍在浅色的布料上格外显眼,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脸色白得像纸。

劈柴的杂役大牛举着斧头僵在半空,斧头刃上还沾着木屑,木柴从膝头滑落在地,发出“咚”的闷响,在安静的后院里格外清晰,吓得旁边的小丫鬟尖叫了一声。大牛也没理会,只是愣愣地看着前院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恐惧,他上次亲眼看见阿瑜把一个犯错的小厮打得半死,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几个小厮丫鬟瞬间凑成一团,脑袋挤得密不透风,声音压得像檐角蚊蚋嗡嗡,慌意却顺着话音往外冒,像水汽一样弥漫开来。“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吧?怎么又折回来了?”丫鬟小朱攥着手里的掸尘,指节都泛了白,眼里又疑又怕,“上回公子来还是三日前,哪回也没这么勤啊!前儿他来虽也带着火气,坐了盏茶的功夫就走了,哪像今儿,走了又回头,还发这么大的脾气,怕是要出大事。”

“谁说不是呢!”小厮阿顺靠在货架旁,手里还捏着整理货物的木尺,指尖无意识地刮着木尺纹路,刮得“沙沙”响,“今早来就没给好脸,盯着后院那个晚晚的眼神,跟要吞了人似的,现在又折返,怕是没那么好打发。咱们掌柜的……”他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小厮阿武狠狠扯了下衣袖,后半句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像被掐住了脖子。阿顺缩了缩脖子,赶紧把木尺别回腰间,低头去理货架上的瓷瓶,指尖却抖得碰倒了两个小瓷罐,“哗啦”一声,瓷罐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阿武放下手里清点账目用的算盘,算珠还挂在上面,他粗着嗓子压低了声:“别瞎嚼舌根!掌柜的事、店里的事,轮得到咱们说三道四?赶紧干活!要是被管事听见,或是传到前院去,咱们谁都落不着好!”话虽硬气,他却悄悄把耳朵往门口偏了偏,眼神里藏着掩不住的慌,他在店里见过那位公子发作的模样:前几日有个小厮搬货时没拿稳,把一匣子玉器摔了个角,阿瑜当场就把那匣子砸在小厮脚边,玉器碎渣溅了小厮一腿的血,还让人把小厮拖出去打了六十板,之后那小厮就没再出现过,谁也不敢问去向,只知道后院的狗那几天吃得格外欢。

众人瞬间散了开,像受惊的鸟雀。青禾慌忙拿起掸尘扫货架,指尖抖得厉害,掸尘在瓷瓶上碰来碰去,半天没扫净一片浮灰,反而把瓷瓶上的花纹蹭掉了一点;阿武重新拨弄算盘,算珠碰撞的声响却没了往日的利落,断断续续的,目光总忍不住往听竹轩的方向瞟,盼着紫怡能出来解决麻烦;阿顺整理货物的动作慢了半截,木尺掉在地上都没立刻捡,盯着地面发愣,谁都想知道,掌柜要怎么应付这难缠的那位公子,更怕这风波缠上自己,落得和前几日那小厮一样的下场。

掌柜在屋里刚把迷烟和银两归置进布囊,布囊是粗麻布做的,耐磨,还能藏东西,揣在怀里不显眼。他正想着要不要再带把短刀,就听见小厮的呼喊,心脏“咯噔”一下沉到谷底,像被块巨石砸中,连呼吸都滞了半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抓过搭在椅背上的青布帕子擦了擦汗,刚攥干的帕子瞬间又变得湿黏,贴在手心凉得刺骨,那凉意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让他浑身都发寒,起了层鸡皮疙瘩。他顾不上呵斥后院窃窃私语的下人,趿着双半旧的布鞋就往外跑,鞋跟在青石板上磕出“噔噔”的急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凝重了。

路过回廊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听竹轩的竹门“吱呀”一声推开,紫怡竟比他先得了信,动作快得让人意外。掌柜愣了愣,脚步慢了些,心里松了口气,却又多了几分忐忑。

他看见紫怡已换了身水红色的软缎襦裙,裙摆上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金线勾边,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走动时像一团流动的火焰,把她原本冷白的肤色衬得愈发娇艳,跟刚才那个眼神冰冷的女人判若两人;发间那支冷硬的赤金步摇不见了,换成了支艳色的珊瑚珠钗,珠钗上的珊瑚色泽饱满,像熟透的樱桃,坠着的银铃偶尔发出细碎的声响,清脆悦耳,没了先前的压迫感;她脸上淡扫了层胭脂,原本冷白的脸颊添了几分柔媚,连眼底的寒意都淡了些,只剩恰到好处的温婉,像极了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眉眼间都带着股软意。

“慌什么?”紫怡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劲,尾音里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从容,仿佛眼前的麻烦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件寻常小事。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指尖划过珊瑚珠钗的流苏,银铃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像泉水滴在石头上:“那位公子,自然有他的心思。你去前堂守着,把大门虚掩上,别全关上,显得刻意;再让小厮盯着,任何人都不准靠近静云院半步,哪怕是送茶水,也得你亲自递过去,别让其他人掺和。要是有其他客人来,就说东家有事,今日不做生意了,打发走,别让他们在门口逗留。”

掌柜连忙点头,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把深色的衣襟染得更深。他看着紫怡踩着莲步往前院走,水红色的裙摆扫过青石板,裙摆下露出的绣鞋绣着精致的并蒂莲,鞋尖缀着两颗小小的珍珠,每一步都走得稳当又优雅,仿佛即将见的不是难缠的阿瑜,而是寻常的熟客,要跟他聊些家长里短的闲事,半点看不出紧张。

他不敢多停留,转身快步往小厮的方向走,路过后院时,狠狠瞪了春桃几人一眼,眼神里的怒意像要溢出来,带着点迁怒的意味。小朱几人被他瞪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低下头,手里的活终于快了些,只是指尖的颤抖依旧没停,他们都知道,掌柜这是在发泄心里的慌,可他们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受着,在这藏店里,下人从来没有反驳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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