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分量极重,沈樱樱唇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得罪苏欢不算什么,可大长公主与魏世子,却是她们沈家万万招惹不起的!
沈樱樱越想越怕,身子晃得像风中残叶,眼瞅着就要栽倒。
她身侧坐着的少女刚抬手想扶,指尖快要碰到她衣袖时又猛地缩回,低头盯着自己的裙角,生怕沾染上半分麻烦。
钦敏郡主瞥到这光景,扬声笑道:“沈小姐脸色这么差,莫不是要请孙御医来瞧瞧?”
沈樱樱是真的怕慌了神,满殿各色目光扎在身上,只觉眼前一黑,直挺挺晕了过去。
“樱樱!”沈文章慌忙上前搀扶。
孟贵妃见状适时开口:“先把人带下去吧,救人要紧。”
见景帝没吭声,沈文章如蒙大赦,连拖带抱地把沈樱樱拽了出去。
瞧着那对狼狈离去的背影,钦敏郡主撇撇嘴哼道:“还以为多大胆子,原是个纸老虎,就会背后编排人!”
这话虽难听,满殿却没人敢接话。
谁都瞧得明白,大长公主和魏世子铁了心给苏欢撑腰,沈家得罪了这几位,往后怕是没好果子吃!
孟贵妃打圆场道:“钦敏,小孩子家说几句浑话,何必较真?苏二小姐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什么流言?这次她舍命救了世子,本就该重重赏赐。”
魏刈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淡声颔首:“贵妃娘娘说得是。只是她不爱金银,那些身外之物未必入眼。倒是……她父兄当年的案子,若能查个水落石出,还她清白,或许才是最好的赏赐。”
孟贵妃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世子的意思是……”
魏刈转头看向许辙:“方才许大人说,吴浩当众指认苏崇岳与苏崇漓之死有关,不知查得如何了?”
满殿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料到魏刈会重提旧案。
却见许辙抱拳朗声道:“启禀陛下,臣昨夜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所言,直指苏崇漓当年并非意外身亡,实是遭了亲兄弟的算计!”
死寂过后,满殿哗然!
“啥?!”
“苏崇漓大人一家当年走得蹊跷,难道真是苏崇岳下的手?”
“原以为吴浩是瞎掰,怎的还有匿名信?”
景帝脸色沉得像冰:“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魏鞒手掌猛地攥紧,下颌绷得铁紧,冷沉沉的目光扫向许辙,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许辙朗声道:“信里说,苏崇漓当年带家人离了帝京去清河镇,行踪极秘,知晓的人寥寥无几。那会儿天降大雪封了路,就算有匪寇,也不该挑那样偏僻的路段动手。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泄了行踪,买通刺客扮成流寇灭口。而把消息捅出去的人……最可能是苏崇岳!”
景帝面色沉肃。
当年因秦禹之事,他一怒之下将苏崇漓贬出帝京,未料其一家竟遭横祸。
可如今看来……这桩旧事绝非意外!
“你这推断,可有实证?”
许辙顿了顿,沉声道:“有。若属下所料不差,证据当在吴府。”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惊。
“吴府?”景帝眉峰紧蹙。
许辙颔首:“若此事当真为苏崇岳所为,他必不会留下半分线索。但吴浩敢数次要挟苏崇岳,怕是握有铁证。”
他顿了顿,再道,“恳请让苏二小姐出手,务必保下吴浩性命。待他醒转,真相或可水落石出。”
大长公主望着殿门外月色,许久轻叹了一声。
魏鞒突然起身:“既然如此,何不带人直去吴府搜证?迟了怕要生变数!”
许辙垂眸道:“属下正有此意,只待陛下定夺。”
“查!”景帝沉声下令,“即刻派人去!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证物找出来!”
魏鞒欲起身请命:“父皇,儿臣愿———”
“世子,你去。”景帝打断他,“既然是世子最先提及彻查当年之事,这差事由他担着最合适。”
魏鞒脸色霎时僵住。
魏刈似未察觉他的异样,起身长揖:“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
摘星楼内。
酒过三巡,苏景熙眼底不见半分醉意,狭长凤眸反而愈发锐利。
身旁的苏景逸安坐不动,看似平静,耳尖却已泛红,显然是在硬撑。
晚风穿堂而过,吹散些许酒气。
忽听街面一阵喧哗,苏景熙探身望去:“出什么事了……”
话音未落,一声慌张呼喊传来:“不好了!失火了!”
苏欢偏首望去,只见窗外某方火光冲天,黑烟滚滚,街道上的百姓乱作一团。
苏景熙猛地回头:“姐姐,那是———”
苏欢轻呷一口茶,黛眉微挑,唇角噙着抹淡笑:“吴府。”
“姐姐!瞧这火势汹汹,咱们快些过去!”苏景熙望着冲天火光,急道,“吴浩如今半死不活,若真丧生火海,咱们岂不前功尽弃?”
苏欢慢条斯理放下茶盏,眸光沉静:“慌什么,恶人自有天收,他命硬得很,死不了。”
······
此刻的吴府早已是人间炼狱。
烈焰腾起数丈高,浓烟裹着哭喊声冲天而起,府内府外乱成一锅粥。
围观百姓里三层外三层,议论声此起彼伏:“吴府怎会突然失火?”
“谁知道呢!被人发现时火势就已冲天了!”
“我刚才见几个下人慌慌张张跑出来,也不知里面还有没有人……”
“这火哪里救得住?现在冲进去不是找死吗?再说了,吴府本就快倒了,死在里面或许还是解脱呢!我听说吴大人明日就要问斩,这节骨眼上,谁还肯插手?”
“谁说不是呢……指不定那吴公子,倒要抢在他爹前头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