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翼刹那间悟透,为何冷傲执意留这几人。
这哪是登门送礼?分明是给主子送福运的!
有佳酿解馋倒在其次,苏二小姐这一出手,自家主公的眉眼……
冷翼偷瞥一眼,魏刈素来疏冷的眉眼,竟似春雪初融,泛起柔光。
魏刈也未料到,流霞酒肆的人竟连夜把酒送上门。
他抬眸扫过几人,声线清冽:“可是流霞酒肆的伙计?”
当中那人抱拳赔笑:“世子爷明察!小的是流霞酒肆二掌柜,姓周名福。”
魏刈眉梢轻扬。
流霞酒肆他尚未踏足,可这几人进退周旋,分明是调教有素的老手。
这周福不卑不亢,应对得体;旁侧小厮也利落精神,行止皆有章法。
别的铺子不论,流霞酒肆打根基时,全是苏欢亲手料理,能入她眼的人,岂会寻常?
苏欢挑人的眼力,向来独到。
魏刈唇畔掠过笑意:“既如此,酒便承下了。替我谢过二小姐。”
话音落,瞥向冷傲。
冷傲忙赔笑上前:“这份厚礼委实难得,几位受累了。”说着,递过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周福忙抱拳逊谢:“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不敢僭越———”
“拿着吧。”魏刈唇角轻勾,“二小姐断不会怪你们。”
主公都发了话,众人哪敢再推?听得后半句,几人互望一眼,终究接了:“谢过世子爷!”
见他们收下荷包,冷傲笑意更浓,亲送几人出府。
周福素闻冷傲,知道这位大人看着低调,在丞相府里,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如今冷傲对他们以礼相待,实在出乎众人意料。
“冷大人,您不必远送。”
周福揣着荷包,仍觉如梦似幻,“谁能料到,这一趟丞相府,不但得见世子爷,还得了这等厚赏?”
周福素来沉稳,也没料到会受此厚待。
冷傲笑吟吟道:“几位莫要拘谨,酒虽珍贵,苏二小姐的情谊更贵重。往后再来,不必局促。”
周福几人俱是一怔———往后还能来?
还能登门?
冷傲心思简单:早晚都是一家人,先处好关系准没错。又寒暄几句,语气温和,叫人倍感亲切。
几人最终欢天喜地地去了。
另一边,冷翼瞧着屋内一字排开的五坛酒,惊叹不绝:“这酒坛!比摘星楼的酒坛大了两圈!便是钦敏郡主的那壶‘云中醉’,也难及万一!”
他甚至已嗅到那缕清冽酒香,沁人心脾:“主子,您说,这莫不是苏二小姐直接从酒庄搬来的?”冷翼咂了咂嘴。
魏刈望着五坛酒,眉梢微挑:“兴许是。”
冷翼馋得不行,满眼艳羡:“苏二小姐忒大方!说送就送,一送就是五坛!”说着,偷瞥主子———主子若高兴,兴许能赏他一坛……
“听闻流霞酒肆的酒庄,是苏二小姐亲手督办的,里头还留了几坛她亲手酿的佳酿。”刚回来的冷傲适时补了句,“主子,这五坛,莫不是苏二小姐亲手酿的?”
冷翼难以置信地回头———你这货!拍马屁都拍到我头上来了!?
余光里,果然见主子唇角微勾。
冷翼不甘示弱,壮胆道:“主公,苏二小姐这几日没出府,听闻您回了帝京,立刻派人送酒来,可见对您———很是挂怀!”
魏刈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他欢喜,不全是因这酒,更因酒里藏的心意———苏欢天生七窍玲珑心,定知他回帝京后,会知晓她卷入何氏之死的风波。
此时送酒来,便是告诉他——她自有应对之法,无需他挂心。
也是,苏欢从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更不做没把握的事。
“你们都退下吧,日夜奔波,该好好歇着。想要什么,自去库房挑。”
冷翼眼睛骤亮———这可比一坛酒实惠多了!主子的库房里,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赚翻了!
“是!谢主公!”
冷傲瞥他一眼,摇头轻笑———想啥呢,这五坛酒,半滴都没他们的份!
在主子眼里,怕是没什么珍宝能及这几坛酒。
“属下告退。”
……
楚萧送了五个丫鬟,个个伶俐乖巧。
苏黛霜挑了个最年长的,名唤绯月,留作贴身丫鬟,余下三个都送了回去。
绯月一看就是高门调教出来的,举手投足透着傲气,不似普通丫鬟。且她理事极有条理,不过三日,府里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妥妥当当。
因众人皆知她是楚萧送来的,对她格外客气敬重,很快,绯月便成了府里除苏黛霜外,最有话语权的人。
就连跟了苏黛霜数年、极得宠的碧儿,也被压了一头。
加上苏黛霜对碧儿也冷淡了许多,众人见风使舵,碧儿的日子愈发难捱。
这日傍晚,碧儿端着炖了一个时辰的参汤,来到苏黛霜居外,想给她补身子,不料听见里头有人说话:“姑娘真要把她打发走?”
碧儿浑身一僵———说话的正是与她不对付的绯月!
接着,屋内传来苏黛霜的声音:“她打小跟着我,情分不同。原想着等她年纪大些,给她寻门好亲事,也算不辜负这些年辛苦。可……”
她叹口气,“自从家里遭难,这丫头性情愈发乖戾,做事没从前上心,还动辄顶嘴。我知如今不比往昔,可她实在叫人失望,和你比起来,差得太远。不如早些放她走。”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寒意彻骨,碧儿止不住浑身发颤。
绯月笑着问道:“可要奴婢去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