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姝痛苦捂着脑袋,脸色煞白,意识恍惚间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充斥着的难言的血腥味。
“她”正死死掐着顾沉舟的脖颈,五指骨节因用力而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听到颈椎断裂的脆响。
顾沉舟的脸早已被血糊成一片,左眼几乎被凝固的血痂黏住,仅存的右眼半睁着,左耳缺了半截,断口处还在缓缓渗着血,及肩的黑发黏腻地缠在下巴和脖颈上,左肩那个狰狞的血洞尤其可怖,碎骨混着红肉外翻着,血流汩汩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的水洼。
沈明姝听见自己嘴巴开合着,语调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没想到当年的方舟研究院居然还有漏网之鱼,人类,你们敢用我的基因制造血清,胆子可真大啊。”
这个声音化成灰她都不会认错。
是阿克里斯。
沈明姝眼睁睁看着阿克里斯附在她体内,操纵着她的身体,忽然松开顾沉舟的脖颈,任由对方像断线木偶般瘫软在地,喉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接着,“她”抬脚踹向脚边的金属箱,厚重的箱体在巨大的力道下翻倒,箱盖“哐当”撞在地上,露出里面整齐放着的十几支试剂。
“她”弯腰捻起一支,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玻璃管壁,浅红色的液体在管内轻轻晃动,少顷,“她”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蔑讽:“可惜啊,你们费尽心思研究出来的成果,救不了你们的命。”
“她”反手一扔,试剂狠狠砸落在地,玻璃碎裂的脆响里,大量淡红色血清争先恐后涌出,与周围几近干涸的血迹融为一体,最后变成诡异的紫黑色。
顾沉舟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血沫从嘴角溢出:“是……是吗?你这么急着附在容器身上前来杀人灭口……不是刚好证明了……咳咳,我们成功了吗?”
这番话落下,周围陷入了凝固般的死寂。
“她”缓缓转过身,白皙精致的面容在阴影里显得格外陌生,漆黑的瞳孔深处翻涌着不属于她的幽绿色,忽而轻笑开,声音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你说得对,所以,今天你们都得死,不过——”
“她”的目光扫过顾沉舟渗血的伤口,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左肩的血洞边缘,指节缓缓嵌入。
“在死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当年从研究院里活下来的那个幸运儿,他是谁呢?”
顾沉舟猛地抽搐了一下,浑身瞬间绷紧,却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根探进伤口的手指像淬了冰的钢针一般搅动着,带着撕裂般的剧痛,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我……不会说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哦?”
“她”歪了歪头,清冷的脸上覆着一层令人胆寒的漠然,“真是不知死活。”
“唔!”
沈明姝脑袋忽然一阵针扎似的剧痛,额头泛起细密的冷汗,耳边嗡嗡作响。
那本厚相册骤然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沈迟言一回头,便看见沈明姝单手捂着脑袋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神情痛苦到似乎连呼吸都在颤抖。
“阿姝!”
沈迟言瞳孔骤然紧缩,立刻冲过来扶起她,指尖都在发抖,声音带着慌乱:“你怎么了?阿姝!别吓我!”
混乱的记忆还在撕扯神经,那些被遗忘的血腥、惨叫、还有船上随处可见的尸山血海,全都在冲撞着她的脑海。
沈明姝紧咬着下唇,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住他的衣领,在他忧惧急切的目光里,猛地仰头——
“唔!”
沈迟言闷哼一声,肩头传来尖锐的痛感,她咬得极狠,仿佛是在发泄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肩膀处很快渗出了大片血迹,洇透了他身上那件价格昂贵的白色衬衫。
“阿姝?”
他僵了一瞬,却并没有推开,反而抬手抚上她颤抖的后背,将人搂进怀里,神情充满了无措和慌乱。
齿间的血腥味混着他身上清冷的味道,奇异地让那些疯狂的碎片慢了半拍。
顾沉舟几乎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胸口剧烈起伏着,疼得浑身发颤,像只被抛上岸濒死的鱼。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指尖,慢条斯理地在他身上那件白大褂上擦拭着,动作优雅得像在拂去灰尘。
淡红色的血渍在洁白的布料上晕开,触目惊心。
“她”忽然抬脚,重重踩在顾沉舟的伤口上,鞋跟狠狠碾过,“说,还是不说?”
顾沉舟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他急剧喘息几声,仿佛终于承受不住这种酷刑般的折磨,“……好,我告诉你。”
“她”满意地笑了。
顾沉舟虚弱地咳着血:“你……你过来一些。”
“她”纡尊降贵地弯下腰,凑近了距离,嘴角勾着一抹冰冷残忍的弧度。
然而,下一刻,原本已经奄奄一息濒死的人不知从哪里忽然爆发出了巨大力量,拿出事先被他藏匿起来的最后一支试剂,精准快速地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噗嗤!
玻璃试剂中淡红色的血清瞬间注入体内。
顾沉舟急迫的嗓音响彻耳畔:
“孩子!别放弃!你还有机会反抗祂!”
沈明姝缓缓松了口,齿痕处渗出丝丝血珠,她突然浑身脱力般靠在他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血……血清。”
顾沉舟扎进她心脏里的,是2型GE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