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重重敲击在沈迟言的心脏上，他不可置信地凝视着沈明姝，瞳孔骤缩如针，喉结在紧抿的唇线下滚动了两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沈明姝的震惊也并不比他少。
直到冰凉的淡红色液体注入进她的体内，沈明姝才终于确认，正是因为顾沉舟注射进她心脏里的GE血清，她才没有被阿克里斯彻底占据身体。
不仅如此，电光火石之间，她甚至成功吸收并转化了那半枚核心潘多拉残骸中的部分能量，最后拼死一搏，与阿克里斯的灵魂体同归于尽。
她没有死，还被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强行使用空间异能前来救她的艾薇莉安带离了黎明号。
沈明姝心底升起一丝疑惑。
可是GE血清为什么会对她起作用？
而且，顾沉舟哪怕在濒死之际也要将最后一支血清用在她身上，他就那么笃定会成功吗？
无数的疑问和不解串成一条线，牵引了意识更深处某些早已被模糊甚至遗忘的零碎记忆。
——伊斯尼亚，小姝心脏里那半枚潘多拉残骸碎片难道不能取出来吗？残骸中的能量辐射一直在外溢，再这样下去她撑不住的。
——她现在浑身上下各处器官全都濒临崩溃，核心潘多拉残骸外溢的能量虽然会对人体产生影响，但目前起码还在维持着她的生命体征，你们也不看看她现在都什么样了，命都快没了还管那些？
——可她现在的精神域和精神力数值也极度不稳定，就没有什么办法既能保住她的命又能安全取出残骸碎片吗？
——有是有，但是很棘手，基本上不可能，啊啊啊天知道她体内那半枚碎片为什么会和她的精神域融合到一起去了啊？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人类能和潘多拉残骸融合的！
——小姝的精神力和从前完全不同，这不会也是核心潘多拉残骸造成的？
——……这我哪知道啊？我也没见过啊！
在被救回东洲的一个月里，她的精神力和异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不久，她便发现自己忽然觉醒了另一个新的S级异能——【噬源同化】。
沈明姝一直觉得【噬源同化】是阿克里斯附身后残留在她身上的能力，而当时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宴疏桐等人都没有多想，毕竟作为实验体，拥有多个不同种类属性的异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尽管她其实算不上是一个被完全改造的实验体——方舟组织还未来得及对仅有三岁的她进行最后一次改造手术，艾薇莉安就带人端了那个实验基地，将她救了回去。
如果她一直以来都是错的呢？
【噬源同化】或许并不是阿克里斯残留下来的能力，而是……她自己觉醒出来的能力。
她在七岁那年觉醒S级异能【霰雪飞霜】后，又再一次觉醒了第二个S级异能【噬源同化】。
二次觉醒。
这个认知像惊雷在脑海炸响，沈明姝的指尖猛地攥紧，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早在四年前就实现了二次觉醒。
顾沉舟当时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GE血清成功了。
不仅是沈迟言，就连她也……
不，不对。
沈迟言并没有成功二次觉醒。
沈明姝忽然眯起眼睛。
他只是在注射2型GE血清后活下来了而已。
直到之前的崖岛地库，沈迟言吸收了她体内的能量，那之后，他才逐渐开始恢复精神力。
沈明姝心里顿时一惊。
所以，二次觉醒的关键难道是……核心潘多拉残骸？
“你当年也在……黎明号上？”
沈迟言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脑子里像有无数根线缠成乱麻，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沈明姝掩去眼底翻涌的思绪，抬头看向他，声音平稳至极：“是。”
一个字，如同投入沸油的火星，瞬间炸开沈迟言混沌的思绪，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冷的金属操作台。
她也在，她当时甚至还见到了顾沉舟。
沈迟言一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如擂鼓般剧烈猛跳，无数震撼错愕与难以置信最终汇聚成一个想法：
她是怎样从那场惨烈的屠杀里活下来的？
黎明号上二十多名S级异能者全部惨死，当年只有十五岁的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我也是刚才才想起来这些。”
沈明姝垂下眼睫，指尖松开又攥紧，开口道：“我曾在黎明号上见过顾沉舟，他给了我GE血清。”
沈迟言心跳猛地一滞，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阿克里斯做的吗？是祂杀的所有人？”
他赶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还未来得及勘察现场，骤然产生的爆炸就彻底摧毁了所有证据。
真相与尸骨残骸一同沉没海底。
沈明姝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抿着唇道：“重伤失忆，只想起来一点零星的碎片。”
她想起来的当然不止这些。
但她不想说。
她不想告诉沈迟言，阿克里斯当时附身在她身上，船上那一百多条人命全部死于她手。
甚至连顾沉舟都险些被她所杀。.
她不敢说。
沈明姝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手指缓缓攥紧，指节捏得泛白。
阿克里斯占据她身体的时候，她隐约是有自己的意识的。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阿克里斯轻飘飘地随手杀了那些人，到处都是破碎的哀嚎和绝望的呼救。
而她根本反抗不了。
针扎似的剧痛瞬间再次炸开，沈明姝脸色煞白，身形踉跄一瞬，咬着唇溢出一声痛苦的轻哼。
沈迟言连忙上前扶住她，像之前在顾家老宅做的那样，将人揽进了怀里，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语气心疼：“我不问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大脑放空，放慢呼吸。”
沈明姝将脑袋搁在他的肩窝里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艰难吐出两个字：“电脑……”
“嗯？”
“顾沉舟好像说，他电脑里有很重要的东西。”
她与阿克里斯同归于尽，结果阿克里斯的灵魂体被她重创，而她却也没死成，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顾沉舟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请你帮忙找到我的电脑，那里面有事关黎明计划的关键，绝对不能毁。
然而，她强撑着身体离开船舱，没走多远便直接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人就已经在东洲了。
沈迟言一顿。
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