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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西洲从家里出来后,就直奔行宫,路上正好遇见来传话的杨大监,杨大监在风雪中开不了口,但表情别提多庆幸了。
景平帝和叶西洲也算是心有灵犀,一个想叫,一个就来了。
杨大监回去的路上,有叶西洲护着,走的比来时轻松许多。
到了能说话的地方,杨大监对叶西洲表示多番感谢,两人扫去身上的风雪,才一起去了景平帝面前。
不多时,杨大监从里面退出来,带走了周围所有的宫女和太监。
叶西洲也一连三日,都没露面。
赵琳也从自己姐姐那里知道了点消息,深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她,便在家里悄悄安排了起来。
这日,风雪骤歇。
钦天监断定,除夕夜之前,不会再有风雪。
冬祭被如火如荼的操办起来,赵琳和孩子们,也终于到了心心念念的冰场。
确实是鞑靼人更擅骑射,也更擅冰滑。
场上十个有八个都是鞑靼人,而齐人练习的空间,还在因为鞑靼人练习的幅度不断增大,而在逐渐减少。
赵琳裹着披风,坐在观雪台上,一动不动。
旁边的炭火烧的噼里啪啦响,赵琳看着场上身轻如燕的人们,眉头越皱越深。
是的,她不会滑。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南姑娘,西北汉子,她见过风,见过雨,见过雪,见过冰,就是没见过冰湖。
其实上京就有,但她没去过。
所以上京的公子和姑娘们,几乎都会冰滑,就连嫁了人,忙于管家,而疏于自身的妇人,也差不多都能上去走两下。
只有赵琳,在拼命观察冰场上的每一个人,企图通过看他们是怎样滑的,就能学会。
然而没等她看出个名堂来,她就被夫人们给围了。
“侯夫人怎么不上去?”
“皇后娘娘不是说,你今年要参加冬祭。”
“是啊,上去叫我们看看吧。”
“这么冷的天,上去滑滑,能暖和不少。”
赵琳不管这些人真心还是假意,关心还是嫉妒,嘲讽还是酸得慌,实话实说道:“我不会。”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明白了,赵琳出身江南,江南多烟雨,哪有冰,便有夫人提议道:“要不,我们找个人教教你。”
“是啊是啊,冬祭非小事,总不能输的太难看。”
“万一不会滑,上场摔了也不是小事。”
“那你们谁能教我?谁的身形又能扶住我?”赵琳回头,一连三问,把在场的夫人们都问闭嘴了。
赵琳身高腿长,站在一众男子中都不虚,何况是站在女子之中,就更显鹤立鸡群了。
教滑冰,也并非教其他,一个搞不好,说不定两人都受伤,教的那个,还有可能被赵琳压在身下,这真不是闹着玩的。
众夫人一哄而散,赵琳长长叹了一口气。
长公主坐在上首,对赵琳说:“怎么不见平阳侯?让平阳侯教你多好?”
“他也不会。”赵琳的语气多有嫌弃。
尽管叶西洲不参加冬祭的理由冠冕堂皇,但以赵琳对他和景平帝的了解,但凡叶西洲有一点会的可能,都不会让鞑靼人作威作福那么多年。
长公主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笑了一下,说:“我这有个会的,我让他教你,可好?”
赵琳顺着长公主的目光看去,是两个眉清目秀的男子。
赵琳前脚拒绝,后脚就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选蓝衣服那个。”
赵琳猛地吓一跳,回头看见谢兰青,拍了她一下,说:“你吓死人啊,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冰场上玩吗?”
谢兰青伸出被摔的青紫的两个手掌,说:“我都摔了十七八个跟头了,歇歇不行啊。”
说完,又撺掇赵琳选蓝衣服那个,还说:“蓝衣服那个比白衣服那个好看。”
赵琳捂住谢兰青的嘴,说:“你闭嘴,别说话了。”
谢兰青奋力扒开赵琳的手,说:“我是认真的。”
赵琳使了更大的力气捂着她的嘴,对上座的长公主说:“长公主一番美意,臣妇心领了,小女年幼,言行无状,还请长公主恕罪。”
长公主笑说:“无妨,小姑娘胆子大点好玩,上前来。”
赵琳不得已放开谢兰青,并小声嘱咐道:“去吧。”
谢兰青微微吐了吐舌头,上前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先是问了谢兰青的身世,又问她是如何来的平阳侯府,最后再感叹她母亲和赵琳的情分,又说了句:“平阳侯果真大度,与夫人你也恩爱有加。”
赵琳说:“是,侯爷心胸宽厚,嫁与他,是臣妇之幸。”
“那这教你滑冰的人,你是不打算选了。”
赵琳笑笑,说:“多谢长公主美意,臣妇应当是不需要了,家中几个孩子已经在学了,回头臣妇跟他们学就行。”
“也好,你家那个探花郎,是看着比我这两个人舒心些。”
赵琳对此沉默不语,众人的目光看向冰场,也确实是叶承珲更加惹人注目,虽然在这之后,他立马摔了一下。
赵琳和谢兰青见状,一起笑出了声。
叶承珲被侍卫扶起来,继续往前走,转头看见叶承越,目光一直随着他移动,忍不住笑着滑过去。
这一笑,就如湖上冰花盛开,清冷夺目。
“三哥可真好看。”谢兰青说:“比我大哥还好看一点,主要是身上那个生人勿近的气质,劲劲儿的,比我大哥那温柔公子,看着值钱。”
赵琳听完这话,哭笑不得,长公主还问谢兰青:“那你是喜欢你三哥这样的,还是喜欢你大哥那样的,本宫这都有,还有你大哥,本宫还没见过,改天带来见见。”
“回长公主殿下,臣女大哥出门办事了,没跟着一起来,他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回侯府呢,而对于喜欢的人,臣女也比较看中心意和眼缘。”谢兰青一五一十回答道。
“哦?怎样的心意?怎样的眼缘?”长公主追着问,她发现赵琳的这个养女,比赵琳还有意思。
谢兰青听见长公主这么问,实话实说道:“长公主勿怪,既然是眼缘,那就只可意会,难以言传,既然是心意,那当然是收到的实在东西。”
长公主笑了笑,说:“本宫明白了,多谢三姑娘指教。”
“臣女不敢。”
谢兰青对长公主,一言一行,应对得宜。
对赵琳,言行就像土匪。
众人除了惊叹于谢兰青的多变,就是感叹赵琳对这个养女是真的好。
一时间,众人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都能对这么好,那更亲近的儿媳妇,不是对更好。
想到这,众人不免有些羡慕周清漓,虽然前些日子都说她遇上了一个厉害婆婆,但这厉害要是对外的,那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有人和周夫人套着近乎,问他们家和平阳侯府的世子定了亲,那三公子的婚事,有没有知道一点。
周夫人已经无意间出卖过赵琳几次了,这一回,是无论如何都打算把嘴闭严实了。
但周清漓和周清姿姐妹两个都下去玩了,周夫人身边没个帮她周旋的人,而那些夫人们又穷追不舍,周夫人应付起来十分吃力,渐渐向赵琳投来求救的目光。
而赵琳早就听见她们说的话了,毕竟赵琳是习武之人,耳朵实在尖,再加上周夫人频频看她,想不察觉都难,可要是一开口,就等于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所以赵琳没吭声,等她们说话越来越大声时,赵琳戳了戳谢兰青。
谢兰青本来躲在赵琳的披风里,和她说着冰湖上那些滑冰的人,谁滑的好,谁滑的不好,谁长得好看,谁长得差点意思,全都巴拉巴拉一张嘴说不停。
在察觉到赵琳在披风底下戳了戳她时,语气稍微顿了下,在听到周围有人讨论叶承珲他们几个时,立刻明白了赵琳的意思,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你们怎么不来问我母亲呢?要和我三哥四哥五哥说亲,问我母亲不是最直接的吗?”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谢兰青在赵琳怀里仰起头,问赵琳说:“母亲,三哥四哥五哥六弟目前有说亲的打算吗?”
赵琳低头回复谢兰青,说:“没有。”
谢兰青扭过头,看着几位夫人,说:“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