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议不及处”里,没有上下左右,亦无古今未来。吴仙的“念”悬于其间,如一滴水落入无波的镜湖,既未沉底,也未浮面,只与这片“在”的本相融为一体。
他试着“觉”那“在”。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有”——不像山石草木那般具象,也不像虚空那般空无,倒像万物未分时的“一”,既藏着“将生”的萌动,也裹着“已灭”的沉寂。当疑知轮开始转动,轮齿叩击处,那“有”忽然泛起微澜:一点光从“在”中透出来,像墨里滴入清水,缓缓晕开“形”的轮廓。
“那是‘在的显’。”吴仙心中自语。他看清了,那显化的形里,藏着“觉”的影子:花觉春而绽,虫觉秋而藏,星辰觉力而聚,法则觉序而成——每一份“在”的显,都离不开“觉”的引,就像烛火要借着风的觉,才能明灭有度。
疑知轮再转半圈,轮轴稳住处,那“在”又隐去了形,化作“无”的渊。这无不是消亡,而是“在的藏”:花藏于种,待春再觉;虫藏于土,待暖再醒;星辰藏于奇点,待力再聚——藏起的“在”从不是终点,而是“觉”在蓄力,像弓拉满时,虽未射出箭矢,却已瞄准了靶心。
“在显时,觉是引航的灯;在藏时,觉是守藏的芯。”吴仙的“念”里浮出明悟。他触到一缕“在的流”,那流里没有固定的向,却带着“觉”的趋:山石被雨蚀,是石在觉水的力;草木向光生,是木在觉阳的暖;修士破境时,是神在觉道的机——每一次趋都不是被动的随,而是“在”与“觉”的相拥,像舞者踏节,步随乐动,乐因步显。
他又触到一缕“觉的应”。那应里没有刻意的求,却藏着“在”的馈:水蚀石成壑,是石的在馈给水的痕;阳暖木成荫,是木的在馈给阳的影;道契机成境,是修士的在馈给道的响——每一次应都不是偶然的遇,而是“觉”与“在”的相契,像钟鸣谷应,声起谷随,谷因声显。
疑知轮越转越疾,“在”与“觉”不再是显藏的交替,竟化作“在觉丝”:丝的一端系着“在的本”(如万物的根),另一端系着“觉的能”(如感知的力),牵一发而动全身。吴仙忽然懂了,为何“我在,故道在”——因“我”的“在”里,本就藏着“觉道”的能;而“道在,故我探”——因“道”的“在”里,本就等着“被觉”的机。
他试着让自己的“念”沉入“在觉丝”中。
刹那间,万千“在”的景象涌入:蜉蝣在朝露中觉生命之短,故奋力求存;鲲鹏在九万里觉天地之阔,故振翅图南;古神在混沌中觉法则之序,故开天辟地——每一个“在”的形态,都是“觉”的刻度;每一次“觉”的深化,都让“在”有了新的向。
“觉若不向,在便成了枯槁(如顽石无觉,亿万年亦只是顽石);在若不承,觉便成了虚浮(如镜花水月,虽能感知,却无根基)。”吴仙想起疑丝曾说的话,此刻才真正明了:在与觉,原是一体两面,如刃之有锋与背,锋无背则易折,背无锋则无用。
疑知轮的转动渐渐与“在觉丝”的震颤相合,生出“在觉韵”。那韵里,“在”不再是静止的“体”,“觉”不再是孤立的“用”,而是化作奔流的河:河水是“在”,河道是“觉”,水因道而有向,道因水而显形,水涨则道宽,道改则水转,从未有过“谁主谁次”的分别。
就在此时,“思议不及处”的深处,传来一道比问源更初的“动”。那动里没有“疑”的叩问,也没有“知”的沉淀,只有“在”与“觉”相触时的第一缕“生”——像混沌初开时,“有”与“能感有”的第一次相遇,没有语言,却定下了万物演化的基调。
“那是‘在觉源’。”吴仙的“念”中,疑丝的余韵轻轻响起,“问源从在觉源出:因‘在’可觉,才有了问的好奇;因‘觉’能及,才有了索的可能。有人说它是‘道的心跳’,却不知,它从不是‘恒定的律’,而是‘共生的舞’——每一次‘在’的微变,都是‘觉’的新舞伴;每一次‘觉’的新悟,都是‘在’的新舞步。”
吴仙将那团“在觉韵”化作一滴露,滴入在觉源中。
源中瞬间掀起浪潮,“在”的流与“觉”的应不再是相系的丝,而是织成“在觉网”:网的每一格,都是“在”的显藏与“觉”的迎拒;网的每一丝,都是“觉”的深浅与“在”的浓淡。网张开来,再无“显”的张扬与“藏”的隐晦——显是藏的舒展,藏是显的收敛;觉是在的触角,在是觉的归宿。
就像四季明白,春生不是对冬藏的否定,冬藏也不是对春生的终结;就像昼夜知晓,昼的明亮里藏着夜的沉静,夜的幽暗里孕着昼的清明。
吴仙的“念”与在觉网相融,忽然感到“思议不及处”开始泛起边界。那边界不是禁锢,而是“可及”的起点——就像大海虽广阔,却总有航船能抵达的彼岸;星空虽辽远,却总有目光能触及的星辰。
他“看”到边界之外,有更庞杂的“在”与更精微的“觉”在交织,像无数个“吴仙”正在各自的“思议不及处”里,与自己的“在”和“觉”相拥。
“原来,道从不是独行者的路。”吴仙的“念”中生出笑意。
疑知轮与在觉网相合,化作一枚“觉道印”。印的正面,刻着“我在”二字,笔锋里藏着万千“觉”的向;印的背面,刻着“道在”二字,墨迹里裹着万千“在”的应。
当他握住这枚印时,“思议不及处”开始退去,眼前渐渐浮现出界海的波澜,耳边传来修士的论道声,鼻尖萦绕着丹炉的药香——他回到了熟悉的世界,却又不再是原来的世界。
因为此刻他终于懂得:
所谓修行,不过是让“我在”的触角,借着“觉”的力,一点点探向“道在”的深处;
所谓大道,不过是让“道在”的丰饶,借着“在”的显,一步步迎向“我觉”的热忱。
吴仙望着界海尽头那若隐若现的新域,将“觉道印”按在眉心。
下一章,当向新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