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把他这条老狐狸从洞里引出来的陷阱!
“姜无尘……他不是……他怎么敢……”陈敬宗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脸上全是恐惧和不甘心。
回应他的,是缇骑手里冰冷的镣铐。
同一时间,柳明诚的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
四海商行藏在各处的窝点被连根拔起。
城西秘巢里的那些亡命徒,在京畿卫戍的强弓硬弩面前,连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就被杀了个干净。
搜出来的账册、兵器、还有跟匈奴叛逃部落来往的信件,堆得跟小山似的。
天刚蒙蒙亮,消息就炸开了锅。
当朝太傅陈敬宗,户部侍郎柳明诚,勾结四海商行,走私军械,通敌叛国,甚至还牵扯到前镇国将军姜啸天的死因!
罪证一条条摆出来,由监察司和刑部联合张榜公布,清清楚楚。
整个京城都懵了!
百姓议论纷纷,官员们心惊肉跳。
谁能想到,平日里受人敬仰、一副道貌岸然模样的陈太傅,骨子里竟是这么个包藏祸心、祸国殃民的大奸贼!
朝堂上,气氛更是压抑得吓人。
见识过李宗言的下场,又看着周、孙、钱等人倒台,现在连陈敬宗这种树大根深的人物都被一晚上掀翻。
所有官员都彻底明白了,这位年轻的皇帝,还有他背后那个瞧着“病歪歪”的靖安侯,手腕有多硬,决心有多狠。
再没人敢对新政指手画脚,也没人敢在暗地里勾勾搭搭,朝堂的风气一下子清爽了不少。
那些依附陈、柳等人的贪官污吏,还有地方上跟他们沆瀣一气的势力,也被顺藤摸瓜,一个个揪出来清理掉。
就像用最快的刀,把大梁身上那块流脓的烂肉给剜掉了。
京郊庄园。
赵承昭又来了,还是轻车简从。
“太傅,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年轻皇帝看着姜无尘,脸上是实打实的感激和信任,“要不是你,朕还被蒙在鼓里,这后果……真是不敢想。”
“陈敬宗这颗毒瘤拔了,朝堂干净了,边境也能安稳不少。这份功劳,朕记下了。”赵承昭说得很郑重,“太傅只管安心在这儿休养,这靖安侯府,永远是你的家。朝廷,永远是你最硬的靠山。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回来。”
“陛下言重。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姜无尘微微欠身,脸上透着一股事了之后的疲惫。
送走了皇帝,姜无尘一个人站在书房窗前。
顾一剑和沈清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侯爷。”两人行礼。
“都办妥了?”姜无尘问。
“陈、柳一党,全部清除干净。四海商行彻底完了。相关的人证物证都移交刑部了。”顾一剑回话,言简意赅。
“内务司和女学那边,也没人再敢使绊子,新政推行顺畅多了。”沈清秋接着说,眉眼间轻松了不少。
姜无尘点了点头,看向两人:“京城的事,以后就交给你们了。顾一剑,监察司要继续当陛下的眼睛和刀子,护好这大梁江山。清秋,内务司责任不轻,要稳住,别辜负陛下的信任,也别忘了咱们当初想干什么。”
“属下(职部)明白!”两人齐声应下,声音里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分量。
姜无尘摆了摆手:“去吧。”
两人退下。
书房里又安静下来。
姜无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股带着泥土和花草香气的清新空气涌了进来。
陈敬宗这条藏得最深的毒蛇被揪出来了,父亲战死的疑团也算解开了,原主和自己的仇,总算是报了。
压在心头好多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搬开了。
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一次,是真的可以放下了吧。
他看向院子里,陆清婉正弯着腰,小心地看着那些新栽的花苗,阳光洒在她身上,暖暖的,很安静。
这京郊的庄园,绿树成荫,鸟叫花香,离京城的喧嚣和算计那么远。
也许,这里真能成为他想要的那个地方,让他和身边的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只是,这世上的事,真能这么容易就画上句号?
他看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心里头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这会儿的安宁,又能有多久?
京城那场泼天也似的风暴,真就被远远挡在了庄子的高墙外头。
陈敬宗倒台,后续的清洗牵连甚广,动静大得吓人。
可这京郊的庄子,只觉着水面晃了那么几下,很快又平了下去。
日子流淌得极慢,能听见檐下滴水的声音,稳当得很。
姜无尘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不再时时紧绷着算计,也不用费神猜度人心。
早晨醒来,不再是被什么急报吵醒,而是窗户外头鸟叫得热闹。
睁眼,不是对着冷冰冰的床顶,是窗格子筛进来的光,落在地上,一片暖融融的。
旁边,陆清婉睡得正香,呼吸轻轻的。
他会蹑手蹑脚起来,换上寻常的布衣,走到院里。
吸口气,满鼻腔都是土腥气和草叶子的味道,还有些淡得抓不住的花香,钻进心里去。
早饭简单,吃完,他就抄起锄头,往后院那块自个儿开出来的小菜地去。
“侯爷,又去跟地里头使劲儿啦?”陆清婉端着盆刚洗好的衣裳出来晾,瞧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话他。
“嗯,瞧瞧我那些宝贝疙瘩,长个儿没有。”姜无尘也笑,脚下倒是轻快。
菜地里,他下的那些种子,青菜、萝卜,都冒了绿油油的嫩叶子,在日头底下看着就欢喜。
他学着陆清婉先前教的,拿小锄头小心地松土,拔掉抢肥的杂草。
动作还是笨,免不了弄一身泥,可他心里头舒坦。
看着自个儿种下的小东西一天天长起来,那份踏实劲儿,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比在朝堂上跟人勾心斗角,比在沙盘上定计千里,更实在,更暖心窝。
陆清婉呢,就把这庄子上下打理得像她手里的绣活儿,处处妥帖,处处暖和。
屋里添了不少过日子的家什,窗子擦得亮堂堂的,墙角的花瓶里,总插着几枝她顺手采来的野花。
灶间也常飘出饭菜香,不精细,可吃着顺口。
她好像就有这本事,把平平常常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傍晚,日头偏西,两人顺着庄子里的小路慢慢走,看那夕阳把远处的山都抹上一层厚厚的红。
“今儿王管事过来,说附近村里的水渠不大通畅,怕误了浇地,问咱们能不能帮着想想辙。”陆清婉挨着他走,声音轻轻的。
“哦?堵哪儿了?”姜无尘问了句。
第一百三十章盛世之下,新的旅程
“听说是上头一段,让前阵子山洪冲下来的石头泥巴给塞住了,村里人手少,弄起来费事。”
姜无尘琢磨了下,脑子里划过些后世瞧见过的法子:“明儿让管事带几个人去瞧瞧。跟他说,别死掏。试试在堵住的地方旁边,挖几条小沟引水,让水流换个方向冲,兴许就把淤泥冲开了。再不成,就找硬实的木头,多几个人,用杠杆的法子,把大石头撬松它。”
这点东西,搁他那儿不算什么。搁这会儿,没准就是个好主意。
“嗯,我记下了,明儿跟王管事说。”陆清婉应着,看他的侧脸,嘴角弯了弯。
他就算猫在这儿了,那脑子里的东西,还是藏不住。
温泉池子还是两人常待的地方。
泡在暖和的水里,浑身的乏累都散了,心里也清静。
“还记着咱们头回见?”陆清婉靠着池子边,脸让热气熏得有点红。
“怎么不记着。”姜无尘乐了,“那会儿,你可没现在这么……好说话。”
陆清婉横了他一下:“那会儿谁晓得侯爷是装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不再提那些过去的事,也不说朝堂上的风风雨雨,就捡些轻松的闲话聊,说说以前的糗事,或者想想往后。
“等天再暖和些,咱们出去走走?去江南看看,听说那边跟北边景致大不一样。”陆清婉提议。
“好啊。”姜无尘应得痛快,“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他又开始看书了,看的却不再是兵法韬略,也不是官场文章。
找了些讲农事的,讲算学的,还有些前人写的游记杂谈,看着玩儿。
偶尔来了兴致,也铺开纸写几个字,记点当下的念头。
脑子里那个【神级操盘手系统】,也真跟放了长假似的,安安静静,许久没个动静。
没任务,没预警,没分析。
就那么沉寂着,倒让姜无尘觉得,这日子是真真正正捏在自个儿手里了。
“等忙过这阵子,咱们就动身去江南,好不好?”姜无尘放下手里的书,看陆清婉正在那儿摆弄花圃。
陆清婉站直身子,脸上挂着笑:“好啊。我早就想瞧瞧江南的烟雨是什么样了。”
“那咱们先去苏州,听说园林造得极巧。再去杭州,看看西湖。”姜无尘当真盘算起来,“然后沿着运河往南走,一路瞧瞧风土人情。”
他眼里亮亮的,想的不再是权倾朝野,而是天大地大。
“好,都听你的。”陆清婉走过来,手搭在他手上。
往后的日子,不再是为了活命,为了报仇,而是清清楚楚,是他俩的日子。
或许是走遍天下,或许就守着这庄子,把这片地弄得更像样些。
怎么选,都在他们自己。
靖安侯的那些事,好像真就翻篇了。
那个曾经名动京城的纨绔子,那个算无遗策的靖安侯,那个手握生杀、心思深沉的穿越客,眼下,只是这庄子里一个过着田园日子的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安稳,平静。
只是,这故事,真就这么完了?
这片瞧着与世无争的宁静底下,这日复一日的锄地闲话里,会不会在哪个不起眼的旮旯,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正等着他?
京城那场滔天风浪,真就隔在了庄子外头,听不见响了。
大梁朝廷,倒像是被那场火狠狠烧过一遍,去了锈,露出了点新亮光。
赵承昭坐稳了龙椅,借着姜无尘打下的底子,新政推行得雷厉风行。朝堂上少了许多乌七八糟的声音,官场风气也清爽不少。京城地面上,肉眼可见地热闹起来,商旅往来,街面整洁,老百姓脸上也多了几分安稳气。
沈清秋捎来的信,字里行间都是事儿,内务司摊子铺得更大,女学出来的人也能在衙门里站住脚了,不再是摆设。她信里偶尔抱怨几句哪个衙门的老顽固不好打交道,但那股子兴奋劲儿,隔着纸都能透出来。
顾一剑那边,消息不多,但传来的只言片语,都透着一个稳字,京城里外,再没不长眼的敢跳出来。他那把监察司的刀,悬在暗处,足够让宵小之辈掂量掂量。
庄子里的光阴,却像是挂在墙角的老钟,走得慢悠悠。
姜无尘如今一门心思,全扑在那块自个儿开出来的小菜地上。
锄头使得倒是顺手了些,虽说跟老农比还差得远,可翻土、起垄、下种、拔草,一招一式,做得有板有眼。
看着那亲手种下的菜苗子,一天一个样,心里头那股子踏实劲儿,是以前批折子、调兵遣将时,摸不着的。
陆清婉总是陪着他。
要么也挽起袖子帮把手,要么就搬个小杌子坐在田埂上,手里做着针线活,偶尔抬头看他忙得满头汗,嘴角就弯起来。
“爷,这棵白菜,瞧着水灵。”陆清婉指着那棵绿油油的菜。
“嗯,”姜无尘蹲下身,扒拉开叶子瞅瞅,“再养几天,就能掐了。到时候,咱们自个儿动手,弄个醋溜白菜,再滚个豆腐汤。”
“好呀。”陆清婉应着,眼里亮晶晶的,全是烟火日子。
午后头,日头晒得人懒洋洋。
姜无尘歪在廊下的躺椅里,捧着本闲书,多半是讲各地风物的游记,看得入了神。
陆清婉就在旁边的小几上,要么临摹几笔庄子里的花草,要么就安安静静地写着什么。
“书上写,南边儿那园子,一步一景,心思巧得很。”他放下书卷,咂摸着滋味。
“等天再暖和些,咱们就去?”陆清婉停下笔,抬眼看他。
“去!怎么不去!”姜无尘来了精神,“等这茬菜收了,就动身!先去苏州看园子,再去杭州逛西湖,沿着运河一路往南,瞧瞧那边的风土人情!”
他眼里放光,那光景,跟以前算计朝局时不一样。
这天,赵承昭没打招呼就来了。
一身常服,身边就跟了俩仨人,瞧着跟哪家富贵公子出来散心似的。
“太傅这日子,倒是比在宫里舒坦多了。”赵承昭瞧见姜无尘一身泥土从菜地里出来,忍不住打趣。
姜无尘直起身,拍掉手上的泥:“陛下怎么有空跑这穷乡僻壤来了?”
“京里有顾一剑他们盯着,朕也能偷得半日闲。”赵承昭走到他跟前,也低头看了看那片长势喜人的菜地,“还真没瞧出来,太傅有这手艺。”
“瞎鼓捣,打发时间罢了。”姜无尘笑了笑,“陛下屋里坐。清婉,看茶。”
陆清婉端了茶盏进来,敛衽行礼。
赵承昭接过茶,目光在陆清婉和姜无尘之间转了转,脸上是真切的笑意:“瞧着太傅跟陆姑娘在这儿安稳度日,朕这心里头,也跟着松快。京里的事,太傅甭操心了,朕撑得住。”
“陛下英明神武,大梁在陛下手里,只会越来越好。”姜无尘这话,倒有几分真心。
赵承昭喝了口茶,默了片刻,话锋一转,带着点好奇:“太傅,朕一直想问,陈敬宗那老狐狸……您当初到底是怎么揪出来的?还有那块玉带钩……”
姜无尘端着茶杯,没说话,只是笑了笑,那笑意有点深。
“陛下,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过是布了个局,恰好那老家伙自个儿钻进来了。至于那玉带钩,就是个饵。”
他没提系统,半个字都没露。有些根底,烂在肚子里最稳妥。
赵承昭见他不想细说,也不再追问。这位太傅身上的谜团,他认了。只要这人站在他这边,就够了。
“不管怎么说,太傅这份功劳,朕记在心里。”赵承昭站起身,“朕就不扰太傅清净了,宫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太傅只管好生休养,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打发人进宫说一声。”
“恭送陛下。”姜无尘和陆清婉将人送出院门。
送走赵承昭,姜无尘踱回廊下,重新窝进躺椅。
远山青黛,近处的菜畦绿意盎然。
仇报了,该做的事也做了,大梁这艘船,被他扶上了一条还算稳当的航道。
他以为,故事到这儿,该落幕了。
心头那块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能彻底搬开。
可就在他心思彻底松下来的那个瞬间,脑子里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冰冷动静,毫无征兆地响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核心目标已达成。主线任务阶段性完成。】
【系统:检测到当前世界存在未探索区域及更高维度信息节点。是否开启‘世界探索模式’?】
姜无尘身子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世界探索模式?
更高维度?
他以为的终点,难不成……只是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