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渊从喜堂出来时,直直走向谢兰台,目光如炬,沉沉说了一句:
“兰台,留在王府,关紧王府大门……有我在,京城沦陷不了!”
语气便是如此的自信。
“好。”
她点头。
韩景渊又环视了一眼,院中所有来宾,一个个都在用复杂的眼神研究他——纳妃当日,闹出这样的大事,绝对会让全京城都会记住这一天。
“来者皆是客,你让人传菜吧……饭还是要吃的。”
他交代了一句。
“好。”
她再次点头,走近一步,目露关切:“你自己要小心。”
“嗯!”
韩景渊看向韩老太太,眼神奇特,随即带上亲卫狂奔而出。
所有来赴宴的官员以及女眷,包括皇上,全留在了安北王府。
府外有龙甲卫,以及御林军,他们会守护所有人的安全。
韩景渊去调动人马。
眼下首要的是什么,是将叛乱的两大营拿下,再谈如何去镇压狼琊王的反军。
谢兰台留在府中,以王妃的身份主持大局。
她向众来宾稳稳行了一礼,说道:“时候已不早,王爷虽未行礼,但晚膳还是得吃。来人……传膳……”
她很沉得住气,安排所有人入席,让人上菜。
膳后,所有人都不吭声,都无措地等着外头的暴乱快点被平息。
谢兰台悄悄离开,登上安北王府最高的楼台,用“望远境”观察四方。
远处有一阵阵厮杀声在传过来……
韩景渊带着人马,设下层层关卡,以确保安北王府在乱军的围困当中是绝对安全的,而他则身先士卒,正与人浴血奋身。
这样的画面,她没见过,但一定很惊险,很热血,很让人心疼。
韩景渊出身天潢贵胄,本可安享尊荣,却执剑为盾,以血肉为城,在边关时,奋敌北胡人,如今入了京城,依旧杀伐在第一线。
如此男子,如何能让人不心动?
但隐隐地,她又觉得:今日,不管是狼琊王的造反,还是东大营和北大营的揭竿而起,可能全被人当了枪使。
所有事件全发生在今日,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似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天下苍生皆为棋子,生死命运皆被左右。
这令她莫名觉得可怕。
待到天微亮,阿逐来报:“王妃请放心,京城的危机已解……如今,一切尽在王爷掌控当中……”
是不是太顺利了?
谢兰台眼皮直跳。
就像儿戏一般?
又或是,这样的平乱,对于韩景渊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大场面。
他,生来就有这样安天下的本事?
不管怎样,经此一战,安北王的威名,自越发地深入人心。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得利的是:安北王。
如何能不让人怀疑:一切就是个局!
清晨时分,所有官员和家眷都可以回家,而皇帝和太后则在龙甲卫的守护下回了皇宫。
一场谋反,就此被镇压。
当天明德殿中,皇帝任命韩景渊为讨逆元帅,立刻点齐十万兵马去围剿狼琊王。
历史彻底改变了。
前世的狼琊王并没有造反,这一世竟反了。
*
待送走乾帝和众宾客,谢兰台指挥人,有条不紊处理琐事。
直到近中午,她才回去正院。
四个侧妃穿戴整齐前来问安——虽然昨夜她们没能行礼,但是她们人总归是进了王府。
谢兰台坐得端正,看着她们进来,在她们准备行礼前,说道:
“四位贵女,昨夜你们尚未和王爷行礼。今日王爷不在,四位暂不必以侧妃之礼相见,各自回院,等王爷回来后再行定夺。”
四侧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们在这王府,名不正言不顺,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惶惶然退回小院。
谢兰台思量再三,去了老太太的无争院,却发现韩景渊竟已回来,正在和老太太说着话:
“祖母,您还真是处处先我一步。战事一起,您可知要死多少人?”
“唉,我给你安排的路,你不愿意走,那就让他反,直接把隐患除掉,大乾未来才能安宁。这一战,是早晚的事!”
韩老太太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快去忙吧!此战过后,我助你登高位!”
谢兰台听着,深深一惊,脑子轰隆隆炸开了花……
这一切,竟全在韩老太太的算计当中?
*
韩景渊出来时,谢兰台看到他穿的是金色战甲,脸上一片肃杀,在目光对上时,他莫名柔软了几分。
几步上前,他毫不犹豫就将她搂进怀,吸着她身上的暗香。
“吃饭了吗?我让人备饭。”
她柔声低问。
从昨夜起,他就一直在奔波,估计根本没时间吃东西。
“来不及吃了。赶时间。”
一顿,他闷闷又道:
“老太太本想让我造反,但我没按着她的节奏来,结果,她另有安排……
“现在我得去平反,你在京城千万要小心。如今陛下非拓跋后人的事、以及老太太手上有遗诏一事已传开,搞不好会有人来抢夺……”
的确有可能。
遗诏如果落到手捏大权的人手上,定会引来轩然大波。
乾帝为自保,也有可能来抢,同时杀人灭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安心去。我会随机应变。”
不能让他牵挂后方。
韩景渊捧着她的脸,无比凶狠地深吻了一记,直吻得她脑子空白,双颊泛起层层红潮,忘了今夕是何夕。
他,真是疯了!
“走了……等我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开,没回头。
谢兰台没追出去,只目送,转头时看到了老太太拄着拐杖在看她:“过来,陪我说说话……”
还招了招手。
谢兰台走了过去,扶老太太进屋坐下,给老太太奉上一盏茶,听到她说道:“你是东宫之后,潜之是国之栋梁,陛下老了,是时候该为大乾立下储君了!”
桌面上有两份诏书。
“其实当年先帝给了我两份诏书。一份是废帝另立的诏书;另一份是空白的诏书。”
老太太将那份废帝另立的诏书取来,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字:
作废。
然后又展开了那份空白的诏书,她温温看向谢兰台:
“你自己说吧,是立你为皇太女,还是立潜之为储君,你为储君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