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东在这里改造的很好,家人在外面生活的也很好。里面没有外面潇洒,枯燥的生活让磨平了脾气,不就是还有四年吗?自己这么卖力就是为了争取减刑,现在快一年了,管教让他好好表现。
下午他被分配到去房顶上修屋顶,和他在一起的是那个新来的犯人“老皮”,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架着火用毛毡把房顶漏雨的地方铺好。
“老皮”中等个头,长的比非洲人好一点儿,皮肤呈现出古铜色,焦黄的牙齿是长期吸烟的结果。
“老皮”从怀里掏出两根纸烟,扔给王海东一支,把绳子从房顶扔到下面,让人系在装满了油毡卷的筐里,他把筐拉了上来。
王海东用铲子把烂毛毡铲下来,今天的活比较多,估计要干到天黑。
“老弟,咋进来的?”
“杀人!”王海东很懊恼的说,如果是别的犯人,那会把杀人当做炫耀的资本,可他不这样想,因为管教说,只要是刑事犯罪,以后子女上大学,参加像样点儿的工作,都会因为他的污点受牵连。
“老哥,你呢?”
“我也是杀人,三个人跟我打架,我一急拿了刀子,把一人捅死了。”
“那不该是正当防卫吗?”
“我这是第三回进来了,他们不认定是正当防卫,我这种人,烂命一条,没有人替我说话,都巴不得我早死呢。你看廖三的球性,不敢看见我。”
廖三是他们的管教,这人脾气大,犯人都怕他,打人打的特别凶。
两人吸完烟,老皮又拿出来两支,王海东知道这人能量很大。在监狱里,香烟是硬通货,可以当钱来用。王海东见“老皮”这么大方,就说道:“皮哥,你哪弄的这么多好东西?”
“老皮”说道:“我也快不行了,临老还不得享受享受,见了阎王也不亏。”他一边说一边咳嗽。
“老哥,我感觉你的身体不大好。”
老皮说里的活儿没有停,他说道:“我的肺全烂了。”
王海东一把把他的铲刀夺了过来,“老哥,蹲着干活出气不顺,让我来干,你就把油毡烤烤就行,烤软一块儿,你叫我,我来铺。”
“老皮”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他推开王海东的手,“多谢老弟关心,咱俩不一起干,干到猴年马月呀。”
王海东硬是把铲刀夺了过来,“老哥,跟我客气啥呢,你的铲刀给我,我原来是肉联厂杀猪的,你就去烤你的毛毡吧!”
盛情难却,“老皮”架了火开始烤毛毡。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一儿一女,还有个婆姨,嫌丢人就离婚了。”
“孩子们都大了吧?”
“儿子十八,在街道鞋垫厂上班,女子十五,还在上学。我那婆姨虽说离了婚,还在看着家,估计我出去的时候,她就走了。”
王海东有些伤感,后悔自己一个从没打过枪人准头怎么那么照。
“老哥,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啊,孤家寡人一个,从小到大刀尖上舔血,成了家反而有了累赘,这样多自在,唯一有一点儿,死了没人收尸。”他愉快的笑了起来。
“老哥,你这吃江湖饭的害怕没人收尸?”
“咱好赖是个人,以前做了好多坏事儿,来世也想投个好人家,死了成了孤魂野鬼,再投胎就难了。”
听“老皮”这样说,王海东理解了即使再坏的人,还是有点美好的愿望,“老哥,你这点儿愿望很好实现。”
“咋的,你还能给我收尸?”
“我不能给你办后事,我儿子能!”
“他愿意?”
“放心!我一说他就愿意,他现在是厂里的优秀员工,很知道进步。”
“老皮”在外面有个相好的寡妇,那寡妇带着一个残疾孩子,他现在这个下场,担心她会不搭理他,更别说是身后事了。
在外面时候,他挣的钱一半是自己胡花了,一半给了那可怜的女人。
王海东拿起水壶喝了两口,把水壶递给“老皮”,“老皮”说:“他们都不想挨我的边儿,怕我传染,你还给我喝水?”
“老哥,我不怕,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老天爷想让你死,啥毛病没有,照样准点儿把你收了。”
“老皮”拿起水壶喝了一口,“真甜,你还放了糖!”
“这是我那女子那里的水果糖,我不舍得吃,就放在水里化开了。”
太阳到了西山,两人边干边聊,活儿已经干了一大半儿。廖三上来检查了一遍,说让他们明天接着干,王海东说紧紧手天黑之前能干完,他是想得到奖励加分。
“老皮”也很配合,楼顶全铲完了,两人把破毛毡直接扔了下去。
天黑了,两人收拾了工具,王海东把屁股坐到梯子上,准备先下去,“老哥,这梯子不稳,等我下去扶住梯子你再下。”
“老皮”正准备动作,听到王海东这样说,急忙扶了梯子,“你也慢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