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洲村。
“徐先生,这个月的信到了。”廖明将信递给了徐刻,并且给徐刻带了杯咖啡。
徐刻懒洋洋地从椅子上起来,伸手接过咖啡和信。这封信来自他的丈夫——他记不得长相的丈夫。他的丈夫很忙,半年多没回过家,将他安置在偏远的山村里养病。
徐刻的丈夫每个月都会给他寄一封信,信里反复强调,让他好好养病,不要外出。
徐刻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徐刻半年前,被人绑架,强行植入腺体未果,但受了惊吓,产生了重度的应激障碍,躯体化严重。
徐刻忘记了一些人,比如他的丈夫,他还忘记了一些事,大多是从高中后的事。
他的丈夫说,绑架他的人是之前的大学同学,徐刻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所以才会这样。对于这个丈夫的话,徐刻并不全信。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丈夫的确十分关心他。
只是现在的行为,实在像是一种软禁。
徐刻这次没看信,接过咖啡喝了一口,扬起下巴对廖明说:“辛苦了,我做了点菜,在桌上,你先尝尝。”
手磨咖啡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是个稀罕物,每次廖明去县城取信都会给徐刻带一杯,徐刻喜欢喝咖啡,这个习惯徐刻自己的都有些费解。
他只能零零星星地想起,自己从前总爱买咖啡。
廖明看着徐刻笑,徐刻眉眼清冷,眼皮很薄,喝咖啡时喉结滚动,上身穿着灰色的毛衣,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肩颈线紧绷,非常吸人目光。
廖明是受令照顾徐刻起居的beta。他笑着进屋吃了饭菜,头渐渐地发昏,没一会就在餐桌上睡着了。
徐刻放下咖啡,将早已写好的信放在廖明手边,拿走廖明口袋的手机,托同村的村民将自己带去了县城。
徐刻到县城后,打车去了高铁站买了一张去榕城的高铁票。
榕城,是他丈夫的工作地。
徐刻坐了大半天才到榕城,从榕城车上下来后,他给自己的丈夫发了条消息:【我来榕城了。】
十分钟后,徐刻得到了回复,丈夫让徐刻在车站等他。
徐刻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坐下,看着来往的行人。人群外,忽然有一位年轻的omega癫痫发作,徐刻立刻大步过去,周围并没有医生,徐刻平时看点医书,只好冒险试试急救。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拨打了120,救护车赶到时,徐刻跟着上了车,omega没有任何陪护,徐刻一直在医院等待患者苏醒。
很快,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方询问他在哪,声音听着并不年轻,徐刻蹙眉,对方似乎明白了徐刻的顾虑,解释道,“我已经到车站了,您的丈夫让我来接您。”
徐刻冷声道:“他不来的话,不用来了。”
半年以来,徐刻并未见过自己的丈夫,他这次来榕城也是为了见见自己的丈夫。徐刻虽然应激忘记了许多事,但他很聪明,人的眼睛、谈吐涵养骗不了人。
徐刻并不喜欢Alpha。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一位Alpha丈夫,除非对方足够特殊。徐刻需要亲自印证这份特殊。
“欸……”对方还没说完,就被徐刻挂断了电话。
徐刻见omega还没醒,医院的消毒水味有些重,他出门走走。医院外的天渐渐暗沉,十一月的天已经有些冷了,他瑟缩了一下,手机忽的响了。
徐刻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是磁性、年轻的声音,是徐刻的丈夫,声音听起来并不高兴,“你在哪?”
“……”
“我来接你。”Alpha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过重,嗓音温和了许多。
徐刻说:“榕城第一医院,你在门口等我,车牌号告诉我。”
Alpha沉沉地呼了口气,担忧道:“好,别乱走。”
徐刻挂了电话。
徐刻回病房的时候,昏迷的omega已经醒了,哭着对徐刻致谢,徐刻轻声安慰后离开。他乘坐电梯下楼,身影单薄地站在医院的门口。
这是人流量最密集,且有监控的区域。
半个小时后,徐刻接到了丈夫的电话。Alpha说在门口等他,并且将车牌号告诉了他。
徐刻嗯了一声,低着头往门口走去。
正与一位穿着白大褂,一脸焦急的医生的擦肩而过,医生很是担忧的对着另一侧单手插兜、高大英俊的Alpha劝说:“纪总,您真的不能注射抑制剂……”
徐刻依稀听见了医生的话,步子忽然怔了一下,缓慢回头,这是一个下意识地动作,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
医生正与一名斯文矜贵,西装革履的Alpha一同进了医院,徐刻继续抬起步子,往外走。
纪柏臣一只腿跨进医院扇门,眼底细微亮起光,步子微顿,抽了腿,猛的回身。
医生已经提前进了医院,一抬头发现纪柏臣不见了,等了一会依旧没等到人影,于是立刻从扇门里出来。
纪柏臣正朝着一个男人箭步迈去,那个男人背影清瘦,穿着单薄的毛衣和牛仔裤。
纪柏臣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揽住对方的腰,将人紧紧地卷在怀中,纪柏臣的风衣在狂风中荡起,Alpha的呼吸沉沉,声音沙哑,尾调在颤:“徐刻……”
徐刻身体一僵。
这并不是他丈夫的声音,与徐刻在电话里听见的并不一样。但对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
虽然徐刻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否是真的,至少在这一刻是真的,一种背叛感油然而生,他当即将腰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这是公共场合,请你自重!”徐刻说,“我有丈夫了。”
消失半年,失而复得的温热感还未在怀中暖开,徐刻有丈夫的话像是一把利刀,剜进纪柏臣本就隐隐作痛的心脏。
纪柏臣剑眉紧拧,逼近徐刻,大手托起徐刻的下颚,另一只手摁着对方的腰,不许徐刻逃离分毫,眼神里糅杂怒火。
纪柏臣尾调低沉,“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徐刻抬头,Alpha剑眉星目,明眸皓齿,五官深邃立体,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眸子里微微漾着水光,一股强烈的冲击感令徐刻恍惚。
徐刻的眉头微蹙,“我们认识?”
徐刻的疑问让纪柏臣眉头一压,他喉结滚动,盯着徐刻的修长洁白的脖颈,反复巡回确认徐刻皮肤上没有任何痕迹,才强压下理智,“你觉得呢?”
“抱歉,我不记得了,我今天还有事。”徐刻带着厌恶、用力地挣脱开纪柏臣的怀抱。
纪柏臣钳制着徐刻腕骨的手收紧,S4级Alpha的力气很大,徐刻不论是从体力还是身高上都没有任何优势。
纪柏臣居高临下,眼眸微漾,薄唇贴着徐刻的颈侧,近乎吻上,声音舔舐着他的肌肤,耐心询问,“有什么事?”
徐刻躲着纪柏臣的脸,冷声道:“我丈夫来接我了。”
虽然他并未见过自己的丈夫,但徐刻是个绝对忠诚的人,眼前的人似乎认识他,但这样的行径实在令他拿不出任何尊敬。
徐刻来榕城是为了自己的丈夫,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他不希望被自己的丈夫看见自己与其他Alpha贴的这么紧、这么近。
“丈夫?”纪柏臣笑了笑,大手钻进他的毛衣里,肆无忌惮,“结婚多久了?”
“三年。”徐刻一脚踩在纪柏臣的皮鞋上,用足了力道,“松开。”
纪柏臣嗤笑声加重,细细地品着徐刻口中的三年,随后抬手碾压着徐刻毫无痕迹的后颈,“知道你三年前在哪吗?”
“别碰我!”徐刻一把握住纪柏臣的手腕,碰到了微凉的绿盘鹦鹉螺,他将对方逾越的手隔开。
纪柏臣反握住他的手,低头浅浅亲吻,“徐刻,三年前,你在我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