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失魂落魄的朱标,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绝望:“殿下!大势已去!宁晨布下此局,便是存了彻底吞掉我十万精锐、打断我云溪脊梁之心!”
“此刻无论派多少兵去,都只是投入那早已张开的血盆大口!非但救不了人,反而会葬送更多将士性命,更会彻底激怒宁晨!”
厅中一片死寂,只有朱标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徐帅和常将军…”一名老将老泪纵横,哽咽着说不下去。
“为今之计…”另一位将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有…只有立刻送回杨麟公子!以此…以此作为筹码,换取与夏廷谈判!或许…或许能保住两位将军性命!”
朱标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头:“对!麟儿!快!立刻派人!把麟儿好生护送…不!立刻送回长安!交给宁晨!告诉他,我们认输!我们认栽!只求他…只求他放过徐帅和常将军!”
姚广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缓缓闭上了眼睛,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但…也是饮鸩止渴。
送出杨麟,云溪手中最后一张牌也打光了。可眼下,还能如何?
长安,未央宫,金銮殿。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云溪的使者,一个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的文官,此刻正匍匐在冰冷的金砖上,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屈辱而微微颤抖。
他将云溪送回杨麟、祈求夏廷罢兵、放过徐达常遇春的来意,结结巴巴、添油加醋地陈述了一遍,言语间还不忘指责大夏“背信弃义”、“设伏围杀友军”。
龙椅之上,宁晨身着常服,面色沉凝如水。张良、王猛侍立阶下,垂眸不语。
“背信弃义?”宁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森寒威压,在大殿中回荡,“使者此言,朕倒要问问!是谁,扣押我大夏重臣之子为质?是谁,假借伐金之名,行偷袭我鹿城之实?是谁,背弃盟约,率先挥戈相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是你们云溪!是朱标!是徐达!是常遇春!是姚广孝那妖僧!如今兵败被困,倒来指责朕背信弃义?!天下可有这般道理?!”
宁晨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殿下的使者,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尔等…尔等欺人太…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宁晨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高大的身躯剧烈摇晃,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陛下!”张良和王猛脸色大变,同时惊呼上前!
“噗!”一口暗红色的鲜血,猛地从宁晨口中喷出!星星点点溅落在御案和他明黄色的龙袍前襟上,触目惊心!随即,他双眼一翻,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
“陛下!”凄厉的呼喊响彻大殿!张良和王猛手忙脚乱地扶住瘫倒的宁晨。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王猛朝着殿外失声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护驾!护驾!”许褚待着侍卫瞬间涌上,乱作一团。
那云溪使者早已吓傻了,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看到老皇帝口喷鲜血,昏厥不醒,然后就被惊慌失措的宦官和侍卫连拖带拽地“请”出了大殿,安置在偏殿休息,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
两天后,偏殿。
使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这两天,他如同被遗忘的尘埃,除了送饭的宦官,无人理会。宫内的气氛压抑得可怕,只隐约听说陛下龙体抱恙,情况危殆。
终于,一名小黄门前来传唤:“使者大人,太子殿下召见。”
使者心头一紧,怀着巨大的忐忑,再次踏入金銮殿。然而,当他抬头望去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龙椅之上,端坐的已非老皇帝宁晨!而是一身明黄储君袍服、面容沉静的太子宁远!张良、王猛等重臣肃立阶下,气氛肃穆而凝重。
“这…这…”使者舌头打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使者。”王猛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种沉痛的意味,“陛下急火攻心,龙体违和,呕血昏迷,至今未醒。太医言道,需静心调养,万不可再受刺激。自即日起,朝政暂由太子殿下主持。”
太子宁远微微抬手,示意王猛退下。他年轻的面容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目光平静地落在使者身上,声音清朗却不容置疑。
“贵使所求,孤已知晓。杨麟公子乃我大夏忠良之后,无辜稚子,被尔等强留云溪多时,受尽思亲之苦,此乃尔等之大过!”
“速将杨麟安然送归长安!此乃议和之先决!待麟公子平安归来,孤…自会与诸位大人商议后续事宜。至于徐达、常遇春二人…”
宁远顿了顿,语气转冷,“其背盟兴兵,罪无可逭!然如何处置,尚需斟酌。先将麟公子送回!余事…再议!”
使者听着这看似给了希望、实则毫无实质承诺的答复,再看看龙椅上那张年轻却深不可测的脸,心头一片冰凉。
他不敢再多言,只能唯唯诺诺,叩首领命,失魂落魄地退出了大殿。走出宫门时,深秋的寒风一吹,他才惊觉自己后背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
云溪,金陵。
“什么?!宁晨…呕血昏迷?太子宁远主政?!”朱标接到使者快马传回的消息,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上交织着惊疑、狂喜和一丝茫然。
厅内众人也一片哗然。朱棣瞪大了眼睛:“宁晨那老东西…真不行了?被我们气吐血了?”
姚广孝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停,死死盯着使者:“太子主政?他…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