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高丽吏部吏曹判书洪翼汉,早带着燕山军的百人“武装使团”;
还有十几名东狄军官俘虏,从天津卫回了高丽。
沿着走齐州半岛,过威海卫,再经南浦,一路颠得人骨头都快散了,才总算回到汉城。
路上有两个东狄牛录伤势过重没熬过来,被直接拎起来丢进海里喂了鲨鱼—— 只有活口才能当投名状。
洪翼汉刚把使团安顿在汉城外郊区的祖宅,连口热汤都没喝,就捧着册封文书直奔王宫。
他知道,这事拖不得,必须马上告知王上。
高丽国王李倧坐在御座上,目光扫过洪翼汉手里的“国书”,眉头“唰”地就皱了起来。
“这是啥?”
李倧伸手接过文书,手指刚碰到纸页,眼神就变了。
等翻开看完,他“啪”地把文书拍在御案上,声音都拔高了:“阿西吧!!!大魏的一个定北侯?居然要册封我为高丽王?”
他抬头盯着洪翼汉,语气里满是不解和不满:“金陵那边怎么说?大魏朝廷认这个册封吗?怎么是一个侯爷册封的还天赐可汗,中原到底发生了什么。”
洪翼汉不卑不亢,躬身回话:“回禀王上,金陵此时根本自顾不暇,没有实力助我们推翻东狄。”
“我去了金陵,好不容易见到大魏左相,可没说上三句话就被打发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一字一句,“半年前,东狄多尔衮部在淮河北岸,一仗就灭了大半禁军。
金陵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哪有精力管咱们高丽的死活?”
“如今这世上,只有燕州的定北侯张克,有本事跟东狄叫板,他们杀了代山灭了正红旗大部,也愿意帮咱们复国。”
李倧的手指捏着“国书”边缘,指尖都泛了白。
他心里膈应得慌——一个大魏的侯爷,居然敢跳过朝廷,直接册封藩属国王?
这要是传出去,他堂堂高丽王室的脸面往哪搁?
“他一个臣子,却干帝王才干的事,这是要...?”
李倧语气里满是不满,“我是高丽的国王,接受一个侯的册封,这不合祖宗礼制!”
“而且这定北侯,定是有不臣之心。”
他顿了顿,试探着问,“要是他日金陵缓过劲来,咱们该怎么跟朝廷解释?”
洪翼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
他声音沉得像灌了铅:“王上!现在都啥时候了,还讲礼制?”
“不把东狄赶出去,等他们跟燕山军全面开战,我们高丽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到时候,所有粮食、青壮都会被拉去辽东当炮灰。
剩下的百姓活不下去,肯定会造反。”
“高丽会变成焦土,宗庙社稷全得毁在战火里!”
他“咚咚”叩了两个响头,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带着颤:
“今日低头受册封,是为了保住国脉、护住百姓的权宜之计。
等燕山军东渡支援,咱们高丽义师当先锋,既能雪耻,又能报仇摆脱东狄压榨。”
“至于礼制名分,等日后局势稳了,再慢慢商议也不迟!”
洪翼汉心里门儿清——但凡有别的选择,王上李倧肯定选金陵。
一旦接受定北侯的册封,就等于跟金陵彻底割席,还变相给张克的“不合法行为”背书。
当皇帝就两条路:要么靠投胎投得好,要么靠送人投胎送的好。
中原能有资格册封藩属国王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答案根本不用明说。
可李倧还是摇了摇头,语气坚决:“不行,事关国体,我得再想想。”
洪翼汉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又叩了个响头,声泪俱下:“王上!真不能等啊!”
“燕山军的‘武装特使’,是带着东狄俘虏来要投名状的!
一旦咱们私下投靠燕山军的消息传出去,等天气转暖,东狄铁骑肯定会再踏破汉城王宫!”
“到时候血流成河,宗庙尽毁!
臣死了没关系,可他们这次绝对不会放过王上您啊!”
李倧的语气软了些,却还是摇头:“我真的需要时间。
能不能让燕山军先出兵?等他们来了,咱们再谈册封的事?”
洪翼汉苦笑,摇了摇头:“王上,对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只有咱们纳了投名状,杀了这些东狄军官,他们才会出兵。
不然,绝不会动一兵一卒踏上高丽领土来助战的。”
李倧不说话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上的纹路,眼神里满是犹豫。
洪翼汉只能在内官的劝阻下暂时退了出去。
接下来十几天,他天天去王宫求见,却次次被李倧用“身体不适”的理由挡在外面。
高丽的最优解,本是引大魏“天兵”从南浦港登陆,把东狄人赶出去。
可现在金陵自身难保,根本帮不上忙。
冒出来的定北侯张克,明摆着是个拥兵自重的军阀。
倒是愿意出兵,可条件是高丽先纳东狄投名状。
一旦杀了东狄军官,就没有回头路了——东狄人睚眦必报,肯定会疯狂报复。
当初派洪翼汉去中原,李倧是抱着跟东狄抗争到底的决心。
可现在燕山军要他们高丽先动手,他又犹豫了。
第一刀捅出去,万一燕山军按兵不动,高丽就彻底完了。
可不捅这一刀,燕山军绝不会派兵帮助他们,他身为国王真的太难抉择了。
小国在大国博弈里,根本没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
一会儿喊着同仇敌忾打东狄,一会儿开战在即又缩回去不敢动。
左右拉扯,跟个没主意的孩子似的。
就像某岛国的那些议员——竞选前喊着反华拉选票,上台后为了生意又拼命舔华,还不忘偷偷去参拜神社。
既反美又舔美,既亲中又反中,活成四元不确定的量子叠加态,跟精神分裂似的。
说到底,就是经济靠老中,安全靠阿美,选票靠反华。
既希望东西两大国开战,自己坐收渔利,又怕双方把自己当战场。
没有任何战略上的自主权,只能和小丑一样,左右摇摆、前后横跳,勉强维持平衡,等着早晚到来的翻车。
洪翼汉站在王宫门外,看着天上飘的细雪,心里只剩无奈。
他知道,李倧还在等一个“两全之策”。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时间不等人,燕山军的耐心也快没了。
再拖下去,高丽就真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