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眨眨大眼睛,瞥眼赵晏清,又盯着沈时回离开的背影,好笑道,“她该不会是,看上姬澈了吧?”
赵晏清轻笑,“不无可能。”
苏辞赞同地点点头,“那也行,姬澈也挺好的,帅气多金,性子也很好。”
赵晏清意味不明,“你倒是熟悉。”
苏辞轻轻笑开,走过来牵他的手,有些谄媚讨好的意思,“我对你更熟,从你第一次带兵出征,第一次大获全胜,还有书话里惊为天人的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赵晏清静静地望着她,心中醋意消散了大半。
原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有关他的事,她竟能一字不落地准确说出来。
就好似她亲身经历过似的。
夕阳西下,绚烂的晚霞悬挂在天边,烧红了大片火红的云彩,形成一大片醉人的火烧云。
太阳落山后,温度稍稍下降了些,但房间里依旧燥热得慌。
沈时回躺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上,累的不想动。
“苏绾绾,我跟你说啊,我从离京到现在,一个完整的觉都没睡过,我感觉我躺在这儿都能睡着。”
“我从出生到现在,就算是从前离家出走,也没这么累过,累死我了。”
苏辞哑然失笑,可仔细想想,一个养在闺阁的大家闺秀,连端茶倒水的粗活都没做过,更不必说其他的。
沈时回突然凑过来,轻轻撩起肩膀的衣裳,“苏绾绾,你瞧瞧,我这肩膀火辣辣的疼,是不是要废了?”
苏辞凑近仔细瞧了一眼,她白皙的肩头,红通通一大片,有些地方连皮都磨烂了,露出密密麻麻的红色血珠。
“怎么伤成这样,另一边呢,也这样?”苏辞掀开她另外一边肩膀,没想到糜烂的伤口粘连在衣服上,这一动静,恰好撕开刚刚结痂的伤口。
针戳似的痛楚瞬间传到四肢百骸,疼得沈时回呲牙咧嘴,忙死死拉住她的手,“痛痛痛,痛死我了,苏绾绾,你想谋杀吗!”
“哎哟哎哟,好痛好痛,是不是烂了,我感觉衣服上都黏黏的。”沈时回扭头望着隐约可见的伤口问她。
“怎么弄成这样?没抹药吗?”
沈时回拉好衣领,唉声叹气道,“哎,别提了,孙大娘都快七十了,还种了好多菜,她前日也染了瘟疫,我只能帮她挑水浇菜了。”
“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没顾得上抹药,先前也不疼啊,今天才开始疼的。”
她抬头望望渐渐黑下来的天空,“都怪这鬼天气,几个月都不下雨,不然我也不用遭这罪。”
“哎呀哎呀,不行不行,好痛好痛,苏绾绾,你给我吹吹。”她又靠过来,嘟着嘴撒娇。
“好,我给你吹吹,”苏辞由着她的性子,轻轻吹了几口气,“我屋里有药,等会儿我给你抹抹,明日就不疼了。”
“好,你这么一吹,我觉得舒服多了,苏绾绾,你再给我吹吹。”她笑眯眯地撒着娇。
偏生苏辞就吃这一套,又给她吹了好一会儿,“以后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你亲自去做呢。”
沈时回摇摇头,水汪汪的眼睛里落满哀伤,“哪还有什么下人,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
“苏绾绾,从前我总羡慕那些普通人家的女子,单纯善良,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以嫁自己想嫁的少年郎。”
“不像我们,连婚嫁都有利益拉扯。”
“可前几日,我眼看着她们起早贪黑早出晚归,做着那些我从来没想过的事,她们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粗糙得跟树皮似的。”
“我不过挑了两日水,肩膀就疼成这样,人也怕成这样,可她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日如此。”
沈时回垂眸望着苏辞,微笑道,“苏绾绾,我瞧着心疼,又没有别的法子,总想着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吧,就当我自己下半辈子行善积德了。”
“好,”苏辞心疼地望着她,“那明日我去帮你行善积德,你也歇一会儿。”
沈时回回过身,舒舒服服地躺在竹椅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咧开嘴笑,“不用,说不定明天这天上就下雨了。”
秋黛和白露从厨房端着饭菜出来,闻到饭菜的香味,沈时回瞬间坐直了身子,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哇,好香好香,”她欢喜地拍着小手夸赞秋黛,“秋黛你这厨艺不去揽月楼当大厨真是可惜了。”
“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菜了,好想吃啊。”
秋黛将小碗放在她面前,乐呵呵地回她,“沈小姐喜欢吃就多吃些,我日日都给你做好吃的。”
“好好好。”沈时回双眼闪着金光,笑嘻嘻地开口。
院子外头的荔枝树下,赵晏清刚从外头回来,就见姬澈独自站在树下,他问,“姬公子怎么不进去?”
从背后传来的声响冷不防吓了姬澈一跳,他回过头来,尴尬地笑笑,胡乱指着垂在头顶的荔枝解释道,“我,我瞧瞧这荔枝,看看有没有成熟,这就进去,这就进去。”
姬澈其实已经过来好一会儿了,只是听到苏辞和沈时回在聊天,他也就没有进去打扰。
她们二人许久未见,总要说些贴己的话。
只是姬澈没想到,沈时回日日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他却连她受伤了都不曾发觉。
瞧着沈时回消瘦疲惫的模样,姬澈心里总有些愧疚和心疼。
到底是苏辞将人交到他手里的,他却没能照顾好她,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苏辞。
赵晏清并不信他的鬼话,只淡淡问,“听闻你也染了瘟疫,如今可好了?”
姬澈点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谢将军关心。”
小院里头,苏辞一眼瞧见门口站着的赵晏清,连忙起身相迎,“回来啦,城中情况如何,可还好?”
赵晏清微笑走过来,“城中感染人数已经在逐日下降,新感染之人的病症也不如原先严重。”
“我已吩咐他们进行全城消杀,再有两日,瘟疫也能完全消除了。”
“真的吗,”沈时回嘴里塞着排骨,听到消息却也忍不住站起来问,“要是这样那可太好了,大家都不用受罪,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她说着,余光瞥见身后姬澈的身影,像是见到什么可怕之物似的,迅速垂下头,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再不敢看姬澈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