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是休书,至于原委,您问问徐夫人,便什么都知晓了,我家世子还说,此事稍等几日便会请双方宗族的长辈,一一说清楚,也省得侯爷误会我家世子。”
铁衣奉上休书。
世家大族,只有和离,除非犯了七出才可休妻。
便是要休妻,也要提前告知双方长辈,请宗族里的长辈商讨,才能拟休书。
这是先斩后奏?
承安侯脸上铁青,戚修凛这是手上握着铁板钉钉的证据了,才敢如此狂妄。
他面色狰狞地看向曹氏,“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事儿?”
曹氏嗫喏,自是不敢将那些混账事儿说出来,但眼下,国公府那边似乎全然知晓了。
她的灵君,以后该怎么办?
徐灵君却只是哭,什么都不说,让承安侯愈发的恼火,被哭得心烦意乱,直接将她们母女两人撵去了偏院。
子时刚过,卿欢就听到外面喧闹不止的爆竹声,年岁刚过,京都在这一日没有宵禁,便是夜间百姓也会走出门庆贺新一年伊始。
房门被推开时,她还以为是瓶儿和秋兰,却见着世子手里捧着热腾腾的宵夜。
他走到榻边依旧屈膝蹲在她面前,“刚做好的,你吃一些再睡。”
卿欢都想好了,今晚的事若他不想深入调查,也没关系,毕竟牵扯了不少人,她扬起了笑脸,动了动身子。
他便一勺一勺吹得温热了才送到她唇边。
只吃了小半碗,她摇了摇头,“这样趴着抵着胃,吃不下了,夫君便倒了吧。”
他看了眼,没有半分嫌弃,将剩下的宵夜吃了个干净。
倒让卿欢红了脸。
他这不是在吃她的口水?
戚修凛面不改色,将碗放在了一边,便让瓶儿送了温水进来。
“洗漱后再睡会舒服些。”他手上粗糙,但劲儿温柔,拿着打湿了的帕子,擦拭她脸颊脖颈,连着手脚也都仔细地清洗干净。
卿欢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别扭地朝着床榻里侧躲,牵动了臀上的伤口,又疼得嘶嘶抽气。
“我,我是第一次这么服侍人,若是弄得你不舒服,便跟我说。”他为了方便擦洗,也只穿着里衣,这会子,额上居然冒出了汗。
卿欢未曾见过紧张的世子,扑哧笑出来,却反倒被遮住了双眸,下一瞬,唇上凉凉的触感,缓缓厮磨着。
她错愕几分,定了心神,张开了唇迎他。
许是在外久了,他唇瓣很凉,沁着雪一样的温度,纠缠吮弄,直至她唇瓣麻胀才和缓下来。
戚修凛的额抵着她的额角。
他沉重地喘息,灼热气息拂过她唇角,“盘盘,这件事很快就会给你一个交代。”
卿欢一瞬清醒过来,“查到是谁下毒了吗?”
“嗯。”他思索一下,还是将休妻这件事告诉了她。
卿欢诧异,紧张又窘迫地看着他,“夫君,其实妾,当初不是故意瞒着夫君……”
戚修凛抚过她潮红的侧脸,脑海中想起了不久前温时玉的那番话,心中又泛起潮涌。
“你一出生就被送到儋州,在儋州吃了许多苦,回了京都还要忍受曹氏母女的欺压,之前是我没有好好护着你,你在儋州的日子,早已过去,以后你只管握住我的手。”
往后的日子,两人并肩而行。
檐下积雪滑落,发出细微的动静。
卿欢却被他的话震得瞪圆了眸子,她想寻一处庇佑之所,从头到尾都不想把全部心思押在一个男人身上。
毕竟情爱靠不得,最后韶华逝去也都是那般结果。
但此刻,她听着这话,想起前些日子的谣传,坚硬的心防瞬间坍塌,露出内里柔软。
接着她感到额上也被印下一吻。
卿欢眼角一红,柔顺地窝在他身边,两只手,始终没有松开他的大掌。
“妾听到夫君这些话,往前受到的苦都不算什么了,妾心里,很是开心。”
她想跟娘亲说,以后她也有人真心相待了。
只还是担心,这份真心能持续多久。
……
子时刚过,温时玉回了别院,一进门便察觉诡异的气氛。
雪地上,殷红的血弥漫开来,许是有些时候,已经结了层碎冰,延伸到了花厅。
他眸光一紧,快步疾行过去,便看到瘫在地上的春菱,面色青白地躺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坐在花厅交椅内的锦绣男子,面露微笑,“温少卿,我以为你为了个女子,连自己的母亲也不要了。”
林氏坐在地上,满脸痴相,瑟缩着抱着自己头,似乎受到了很大打击,精神愈发的恍惚。
“四殿下,你这是何意?除夕夜上门杀了我的人。”温时玉将林氏护在身前,一双眸子发红的盯着四皇子。
四皇子阴翳笑笑,“是啊,杀一个人而已,你何必这么生气,上次任务没有完成,这次又坏了我的好事,你不会以为我会这般轻易揭过。”
“你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是我推上去的,我便随时能将你拉下来。”
温时玉在与四皇子合作时,也曾料想过两人有政见不同时,会面临什么样的抉择。
他看着地上早已凉透的尸体,在这一刻忽然生出揣测。
四皇子,并非只是简单地想要稳定母妃在宫中的地位。
他想要的或许更多。
……
太夫人的毒被抑制住,又请了几个颇有名气的大夫过来。
几人互相探讨,寻了个最优的解毒法子,确认了解毒方子便开始抓药煎熬。
天已蒙蒙亮时,戚夫人似乎还未从昨晚的震惊中醒转过来。
恍惚地坐在慈念堂,一直回想着宗权的那番话。
“康嬷嬷,你去把李怀叫过来,我有事问他。”戚夫人折腾了一夜,没什么力气,喝了几口参茶才勉强缓过来。
李怀一直跟在老将军身边,为人忠良,不会撒谎。
他来之后,先是行礼。
戚夫人便问,“陛下在收回宗权的兵权之后,朝堂之上,可是有人弹劾他,弹劾老将军?”
李怀知晓是世子提了这件事,他言无不尽,“正是,那几日,夫人您与太夫人正是担忧少主公,侧夫人便叮嘱我,不要告知夫人,她亲自去了寿安宫,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就是想博陛下的一丝恻隐之心。”
“她可是被人差点溺亡在荷花池?”戚夫人倾身,迫切地看着他。
李怀一怔,“竟有这种事?怪不得那日侧夫人回来之后便高烧不止,原是坠了池中。”
李怀也深感惊异,深宫中果然有人按捺不住,出手了。
戚夫人恍惚几息,挥挥手,有气无力道,“行了,我都知晓了,你去忙吧。”
她对徐卿欢再有微词。
在这件事上,也该感谢这个侧氏。
戚夫人让康嬷嬷去库房挑拣不少补品,送到栖云院。
正待起身回去小憩时,见着康嬷嬷顶着仍然发肿的脸,急匆匆过来。
“夫人,漪澜院那边,忽然什么都没了,世子正让人将里面的东西全部腾出来,装了马车准备送回侯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