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特红着眼,猛地扑向张诚,手直取他衣领。
张诚眼神一寒,身形微错,右手快如闪电,已反扣住钟特的手腕,右膝顺势上顶。
“嘭!”
钟特一声闷哼,疼得像煮熟的虾米般弓起身子,脸孔扭曲。
于局脸色一沉,厉声断喝:“住手!”
张诚松开钟特,退后两步,摊了摊手:“于局,可不是我惹事。钟副所这是做什么?”
于局目光转向钟特,声音冰冷:“钟副所,你想干什么?”
钟特捂着肚子,咬牙切齿:“于局,我怀疑!是他,张诚!串通王焕春那些人,故意引金村村民进实验基地,再放毒气!”
于局脸黑得能滴出墨来,心中暗骂:就你聪明!别人都是瞎子不成?
毒气泄漏,意外死亡,这是他于局的失职。
但比起挖出金村的鬼子窝,这点失职,操作空间很大。
若背上坑害村民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当然,他可以说不知情,都是张诚和王焕春他们干的。
可这话,糊弄鬼呢?
“钟副所!”于局板起脸,“办案,要讲证据!”
赵大明适时开口:“于局,实验基地毒气泄漏,得尽快通知省里派专家来。我们还是先回县里吧。”
“有道理。”于局点头,“留几个人守住这里,别让其他村民误入。其余人,回县!”
黄点村的村民们面面相觑,三百多人的金村,就这么没了?
“都是那些该死的鬼子!”
“对!要不是那些挨千刀的,金村老乡哪会死!”
“俺早晚杀上岛国,报仇!”
于局缓步走到张诚身边,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在县里有事,来找我。能力之内,我会帮衬。”
“谢谢于局。”
于局摇摇头,迈步走过。
赵大明跟在他身后,也没再和张诚多言。
钟特甩着手腕,眼神怨毒地瞪着张诚。
一行百来号人,沿着小路,离开金村。
张诚混在黄点村村民中。
前面都是警察,村民们也不敢大声,只压着嗓子嘀咕。
“二狗子,金村到底咋回事?恁多鬼子?”
“唉,金村大多是北方迁来的。听说鬼子投降那会儿,不少来不及跑的,就藏在人堆里了。”
“王爷他们也真狠,一下全弄死了。”
“嘘!别瞎说!那是毒气泄漏,关王爷屁事?”
“管他呢,俺回去就给王爷他们立牌位!”
张诚一路沉默。
金村两百多条人命,这事太大,一个不慎,阜宁县上下都得跟着震动。
但若操作得当,也未必不是转机。
就看阜宁县那些头头脑脑,怎么下这盘棋了。
一个多小时后,张诚回到张家村。
“二狗子,金村那边咋样了?又是枪又是炮的!”
刚进代销店,老村长就迎上来,一脸焦急。
张诚把事情简略说了。
老村长听罢,满面感慨,走出店门,对着金村方向,抱拳躬身:“王爷,高义!”
这时,李行山杵着拐杖,在李宏壮搀扶下,慢慢踱了过来。
上次在祠堂,他被张诚噎得不轻。
此刻,李行山看着张诚,浑浊的眼中情绪翻涌。
“张二狗子,金村打起来了?”
老村长连忙上前扶住,想缓和两人关系:“老太爷,二狗子这次去金村,可给咱张家村长脸了!金村那边,藏着不少鬼子……”
李行山听着,看张诚的眼神越发复杂,最终长叹一声,伸出大拇指:“不愧是我张家村的种!够胆,够狠!”
他也是个老人精,三言两语便猜到王焕春他们是以命换命,断了鬼子根。
“二狗子,那群老家伙走了,你有能力,别忘了照拂下他们的后人。”
“老太爷,我明白。”
“嗯!”李行山听张诚喊他“老太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你出息了,太爷也教不了你什么。只多句嘴,这世上,除了血亲就是乡亲。出门在外,多帮衬乡亲们。放心,那些小子,我看着长大的,都是好孩子,不会当白眼狼。”
张诚静静听着。
不用李行山说,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
这年头,乡情重。
李行山摆摆手,由李宏壮扶着,转身走了。
老村长琢磨了下,决定去王村一趟,王焕春的大义,让他觉得两村关系该缓和缓和。
人都走了,张诚才转身回了代销店。
施阳阳见他进来,脸上漾开笑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水烧好了,洗洗吧?”
“嗯,是该洗洗了。”张诚身上确实又脏又乏。
半个多小时后,张诚换上一身崭新的中山装,略有些不自在地坐在藤椅上。
这是施阳阳请缝裤子做的。
原本施阳阳是想给他做几套薄棉袄。
缝裤子却说,张诚如今身份不同,穿着不能随意,便改做了三套中山装。
张诚摸了摸胸前的口袋,心想,要是再插支钢笔,就更像样了。
施阳阳搬了个小板凳坐他身后,抬手轻轻给他捏着肩。
张诚闭上眼,随口哼着不成调的曲儿。
“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感觉……”
施阳阳听着,嘴角弯弯。
不知过了多久,张诚被一阵呼喊吵醒。
“张总,张总!”
张诚睁眼,见周远航满脸局促地站在面前,愣了愣,随即起身,从兜里摸出烟:“周老板,你怎么来了?村里的电还没拉完?”
“拉完了,早拉完了!就等县里的主线接过来,就能通电了。”周远航双手接过烟,笑容透着巴结,“张总,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麻烦您!”
张诚皱了下眉,旋即舒展:“周老板客气了。有什么事直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周远航低价卖他一栋楼,这份情他还记着。
“是安装电杆柱出了点问题。”周远航苦着脸,“上胡村那边,有十一根电杆柱要立在田里,几户人家不同意。”
“不是有补贴吗?嫌少?”
周远航干咳一声:“确实嫌少。可我给的价真不低了。一根电杆柱才占多大地方,他们开口就要一千块一根。一千块,我不是出不起。就怕开了这个口,其他家都来闹。”
他叹了口气,“张总,您知道,这一路,少说也得两三百根电线杆,一百二十多根都得从田里过。”
“这样啊。”张诚想了想,“上胡村那边,我倒不算熟。不过,都是乡里乡亲,等下我可以帮你过去问问。”
“张总,那可太谢谢您了!”周远航连声道谢。
他事情还多,谈完便匆匆告辞了。
张诚琢磨着,这事得找李宏壮。
李宏壮的媳妇就是上胡村的,他对那边门清。
找到李宏壮,把事情一说,李宏壮二话没说就应下了。
两人商量几句,不再耽搁,径直向上胡村走去。
刚到上胡村村口,就见几个村民黑着脸堵在路当中,正跟两个像是电力公司的人大声吵嚷着什么,推推搡搡,眼看就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