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阳当阵道执事的第一天,就被外门弟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执事,我这防御阵总出纰漏,您给看看?”
“我想布个聚灵阵养灵草,可灵石总不够用,有别的法子吗?”
“上次演武场的障碍阵,您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他被问得手忙脚乱,干脆把《观山看海篇》和《战地阵纪要》摊在桌上,谁有问题就翻到对应的页码,结合自己的经验讲解。讲到“用溪流聚气代替灵石”时,连旁边记账的老执事都凑过来看。
“原来还能这么弄。”老执事摸着胡须笑,“我当执事三十年,头回见不用灵气也能把阵讲活的。”
王耀阳这才发现,当执事未必是“安稳度日”。外门弟子里,像他这样灵根差、修为慢的不在少数,他们更需要不靠灵气的法子。他忽然觉得,这比单纯接任务攒贡献值,更有意义。
他把布告栏旁的一间空木屋收拾出来,当作“阵道坊”,把《观山看海篇》《战地阵纪要》《天工开物》都摆在屋里,供弟子们借阅。又在门口贴了张纸条:“凡有阵道、机关疑难者,皆可来问,分文不取。”
起初只有林松和周奇常来,后来人渐渐多了。有问如何用柴草布简易警戒阵的,有问怎么用竹片做机关捕兽夹的,王耀阳都耐心解答,有时还带着他们去后山实地演练。
这天,赵师兄竟也来了,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阵图,脸色不太自然:“我这‘烈焰阵’总烧不透潮湿的木柴……你能看看吗?”
王耀阳接过阵图,见上面全靠灵力驱动火焰,没考虑环境因素。他想起《天工开物》里的“风助火势”,指着阵图边角:“这里加个引风口,让空气流通,潮柴也能烧起来,还能省一半灵力。”
赵师兄愣了愣,盯着引风口的位置看了半晌,忽然道:“谢了。”转身就走,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些。
王耀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原来化解恩怨的,未必是拳头,也可能是彼此都认可的“道”。
苏长老偶尔会来阵道坊坐坐,不说话,只看着弟子们围着王耀阳问东问西,嘴角偶尔会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有次见王耀阳用竹片做的机关鸟飞起来,竟难得夸了句:“比当年那些老兵油子做的还灵巧。”
日子一天天过,王耀阳的阵道坊越来越热闹。他不仅教阵法机关,还把自己接任务攒的经验也分享出来:哪里的伴月草最好采,哪段山道最适合新手历练,怎么用最少的力气完成最多的活计。
有杂役弟子来问:“王执事,我也是凡根,能像您这样吗?”
王耀阳指着窗外的竹林:“你看那些竹子,刚发芽时谁也不起眼,可只要往土里扎深根,照样能长高。凡根不是缺点,是咱们的根,得往实里扎。”
弟子似懂非懂地点头,眼里却多了些光亮。
这天,王耀阳正在屋里修补一个坏掉的机关木鸟,林松跑进来,手里拿着张红色的帖子:“耀阳,内门的李师姐要结丹了,请咱们去观礼呢!”
周奇也跟着进来:“结丹大典啊!听说可热闹了,还能分到结丹贺礼!”
王耀阳看着帖子上“李嫣然”三个字,忽然想起那只叫“小白”的灵犬,想起她给的《基础阵法入门》。原来不知不觉间,他认识的人,走过的路,早已织成一张网,把他稳稳地托在这片天地里。
他放下手里的工具,拿起那件月白色的短打——虽然当了执事,他还是爱穿这件,总觉得踏实。
“走,去看看。”
结丹大典在宗门的丹鼎广场举行,人山人海。王耀阳站在外围,看着李师姐在霞光中结成金丹,光芒万丈。周围的弟子都在欢呼,他也跟着笑,心里却没半点羡慕。
他知道,自己的路不在金丹里,而在脚下的泥土里,在手里的竹片里,在那些围着他问东问西的弟子眼里。
大典结束后,李师姐特意找到他,递来一个玉盒:“听说你建了阵道坊,这是我早年收集的一些阵盘残片,或许对你有用。”
玉盒打开,里面的残片泛着淡淡的光,像是藏着无数岁月。
“谢师姐。”
“该谢你才对。”李师姐笑着说,“外门都说,现在的阵道坊,比百宝楼还热闹呢。”
王耀阳回到阵道坊时,夕阳正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摊开的《天工开物》上。他拿起一片阵盘残片,对着光看,忽然有了新的想法——或许可以把阵盘的纹路,刻在机关木鸟上,让它不仅能飞,还能布下简易的警戒阵。
他找出刻刀,在竹片上慢慢雕琢起来。刻刀划过竹片的声音,像极了他刚入丙字院时扫地的声音,平淡,却踏实。
窗外的月光慢慢爬上来,照亮了屋里的书架,照亮了门口的“阵道坊”木牌,也照亮了那个低头雕琢的身影。
凡根的路,或许走得慢些,或许没那么耀眼,可只要一步一步往前挪,总有一天,能走出属于自己的风景。
王耀阳握着刻刀,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新的点子,又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