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宗的山门在暮色中透着温润的玉色,林念禾攥着衣角,眼睛却忍不住打量门内的飞檐斗拱,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苏长老早已在阵道坊的院子里等着,手里转着个竹节茶杯,见王耀阳带了个小姑娘回来,也没多问,只对着林念禾点了点头:“眉眼周正,是个能沉住气的。”
王耀阳把路上的事简略说了说,苏长老听完,指了指院角的小柴房:“先住那,每日跟着杂役房干点活,熟悉宗门规矩。”他顿了顿,看向林念禾,“六个月后有弟子招收大会,过了考核,才算正式入门。”
林念禾立刻站直身子,学着王耀阳的样子拱手:“谢长老。”
等苏长老走了,王耀阳才拉着她在石阶上坐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宗门分外门、内门、核心三层。外门考基础,剑术、心法、体力,一样不能少;内门看天赋,灵根凡根都能进,但得有自己的悟;核心……”他抬头笑了笑,“太远,先不想。”
他把外门弟子的戒律一条一条说给她听:“不能私闯禁地,不能无故离宗,最重要的是,考核不过关,会被遣送下山。”
林念禾听得认真,树枝在手里转了转:“那考核难吗?”
“说难也难,说易也易。”王耀阳想起自己当年的考核,“考的不是多厉害,是有没有恒心。比如劈柴,得劈够一千根,劈得匀,劈得稳。”
“我能行。”林念禾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笃定,她忽然抬头,目光撞进王耀阳眼里,脸颊微微泛红,“那……师兄,你要等我啊。等我成了正式弟子,你教我练剑,好不好?”
“师兄”两个字被她喊得软糯,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王耀阳猛地回过神,手里的树枝“啪”地断了。他看着林念禾低垂的眼睫,看着她耳尖泛起的红,忽然明白这小姑娘的心思——不是单纯想拜师学剑,里面藏着点别的东西,是他从未触碰过的柔软。
可他脑子里闪过的,却是紫云崖的剑痕,是“实道”剑的震颤,是与墨尘切磋时剑势相撞的瞬间。那些属于剑的纯粹与炽热,早已填满了他的心思,容不下其他。
他清了清嗓子,把断了的树枝扔开,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个正经师兄:“只要你能通过考核,别说练剑,‘实道’剑的养剑法子,我都教你。”
他刻意避开了“等我”两个字,只谈规矩,只说剑。
林念禾眼里的光暗了暗,却很快又亮起来,用力点头:“嗯!我一定能通过!”她像是怕他看出自己的失落,抓起地上的树枝,“那师兄,你先教我怎么握剑吧,就像你握‘实道’剑那样。”
王耀阳松了口气,站起身,拿起靠在石阶旁的木剑,演示起最基础的握法:“拇指扣住食指第二关节,掌心要空,像握着只鸟,既不能让它飞了,也不能捏疼它……”
夕阳透过竹林洒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念禾学得专注,目光却时不时偷偷瞟向王耀阳握着剑柄的手,心里默念着“六个月”——她不怕考核难,怕的是他心里只有剑,装不下一个想跟着他的小姑娘。
王耀阳没注意这些。他沉浸在基础剑式的讲解里,指尖划过木剑的纹路,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有个后辈想学剑,有“实道”剑在侧,有苏长老的竹茶香飘过来,日子踏实得像他握剑的手,稳得很。
至于林念禾那点羞涩的心思,他想,等她成了正式弟子,见了更广阔的天地,或许就懂了:剑痴的心里,剑才是唯一的归宿。
“实道”剑在屋檐下轻轻晃着,剑穗的铃铛响了两声,像是在替谁应下这个约定,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但此刻,一个专注于教剑,一个专注于学剑,谁也没去细想那铃声里藏着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