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说完,便看着乾启,等待他的惊讶,或是他的否认。
然而,乾启的反应却出乎了她的预料。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平静地回望她,仿佛她刚刚说的只是一件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老师……”
这一下,反倒是花子自己愣住了。
“您……难道您早就知道了?”
“嗯。”乾启点了点头,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我也是刚刚才确认的。”
“哎呀,这样啊……”
这个回答让花子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我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猜到的呢,真不愧是老师,什么都瞒不过您。”
说罢,她收起了那份试探,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抬头看着乾启道。
“那么,老师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要去当面戳穿她的小秘密吗?”
这个问题,才是她留下来真正想问的。
她想知道,这位总是出人意料的老师,在面对学生这种复杂又敏感的问题时,会选择何种处理方式。
“接下来啊……”
乾启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被月光笼罩的、寂静的操场,缓缓开口道。
“花子,有些事情是不能由外人来插手的,心里的结,只能自己一圈一圈地解开。路也一样,只有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出来,才算是真正的走出来。”
说完,他转身看向花子,接着道。
“而我们能做的,就只是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扶她一把,至于什么时候站起来,要往哪个方向走,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她自己手上。”
听到这个答案,花子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乾启,看着他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和的眼睛,过了许久,才终于心悦诚服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我明白了。”
——
与此同时,宿舍楼里。
温暖的水流从花洒中喷涌而出,冲刷着白洲梓身上那些战斗后留下的疲惫与尘土。
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滑落,在布满水汽的镜子上,勾勒出一道道模糊的痕迹。
她闭着眼睛,任由热水包裹着自己,试图将脑海里那些混乱的思绪,连同身上的伤痛一起冲走。
可是,她做不到。
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画面一般,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接着,她睁开眼,看向面前那面被水汽模糊的镜子。
镜中的自己,还是那么地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以至于她竟一时间没认出来这是她自己。
【感觉怎么样?】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且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的脑海深处响起。
【所谓的“羁绊”,所谓的“温情”,感觉不错吧?】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梓的身体猛地一僵。
而那个声音似乎也很满意梓的表现,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到头来,面对真正的危险,你依靠的不还是我的力量吗?】
【你所谓的巡逻,所谓的保护,如果没有我,你连那个叫音葵的都抓不住。】
【承认吧,你根本离不开我,你一边妄想着逃离过去,一边又可悲地,只能依赖着过去的力量。】
【你就像一个坏掉的木偶,被人设定好了程序,只能一板一眼地行动,甚至连挣扎的样子,都显得那么滑稽。】
“闭嘴!”
梓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眸里,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她攥紧拳头,朝着面前冰冷的墙壁,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浴室里回荡,瓷砖的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我才不是木偶!”
她冲着空无一人的浴室低吼,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狼。
“我一定会……用我自己的力量,保护好大家的!”
那个冰冷的声音,没有再回应。
浴室里,只剩下哗啦啦的水流声,和她自己那剧烈起伏的、带着几分压抑的喘息声。
许久,梓才缓缓地松开了那只已经有些红肿的拳头。
接着,她关掉了花洒,浴室瞬间陷入了死寂。
再然后,她拿起毛巾擦拭掉身上的水珠,然后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转身背对着镜子的那一刻。
那面被水汽笼罩,本该映照出和她一样背对着镜子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转过了身。
镜中的“她”,脸上露出一抹诡异,且充满了恶意的微笑,并且紫色的眼睛透过朦胧的水汽,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那个对此毫无察觉,真正的白洲梓的背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