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洞逃出生死劫,血雾茫茫寻古堡。
残卷依稀指迷津,骨瓷咒怨何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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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幽深可怖的密室中逃出生天,沈青临与阮白釉的心神依旧紧绷如弓弦。石门轰然关闭的巨响仍在耳畔回荡,暂时隔绝了咒影的追杀,却无法驱散他们心头的阴霾。那咆哮中蕴含的暴怒与恐惧,预示着他们与那邪物的较量,远未结束。
车轮碾过雾港市凌晨微湿的街道,霓虹灯的迷离光影在车窗外迅速掠过,光怪陆离的都市景象与他们刚刚经历的生死一线形成了荒诞而强烈的对比。沈青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发白,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后视镜,确认没有可疑的追踪。阮白釉则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怀里紧紧抱着那枚已经黯淡无光的凤凰火纹碎片,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后怕。那卷被沈青临塞入怀中的羊皮纸残卷,仿佛一块烙铁,即便隔着衣物,也散发着不祥的寒意。
“泣血之地,无光之窑,镜影之阁……”阮白釉低声重复着这三个诡异的地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上,“威廉的收藏……青临,我们真的能找到吗?雾港市这么大,威廉·阿什沃斯当年的收藏品,天知道都散落在哪里。”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渺茫希望的执着。
沈青临将车驶离繁华的市区,转入一条通往雾港市西部偏远山区的崎岖公路。车灯劈开前方浓稠的夜色,两侧是影影绰绰的山林,被夜雾笼罩着,如同沉默的巨兽。他沉声道:“大海捞针,也得捞。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既然残卷指明了这三个地方藏有骨瓷钥匙,那它们必然有其特殊之处。至于威廉的收藏,或许是解开这些地方谜团的关键,而不是直接指向钥匙本身。”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仿佛为阮白釉注入了一丝力量。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咒影的力量在恢复,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根据残卷上依稀可辨的暗示,以及他们对雾港市地方传闻的零星了解,“泣血之地”最有可能指向的是位于月屏山深处的一座废弃古堡——克里斯特家族的旧宅。传说这座古堡在几十年前的一场大火后便彻底荒废,之后便怪事频发,当地人视之为不祥之地,鲜少有人敢于靠近。更重要的是,有传闻说,威廉·阿什沃斯曾与克里斯特家族有过生意往来,甚至收藏过一些来自那座古堡的物品。
车辆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前行,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仿佛有生命般地蠕动着,吞噬着车灯所能照亮的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腥气和腐败落叶的味道,偶尔,从山林深处会传来几声悠长而阴森的狼嚎,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阮白釉下意识地抓紧了沈青临的胳膊,低声道:“这地方……感觉很不好。”她的体质本就对这些阴邪之物更为敏感,此刻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寒意正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让她浑身发冷。
沈青临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尽量放缓:“别怕,有我。我们只是去找东西,找到了就离开。”他虽然口上安慰,但心中同样警铃大作。这月屏山的雾气,比他以往任何时候见过的都要诡异,浓得化不开,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粘稠感。
终于,在手电筒光柱的指引下,他们在一处被 overgrown 藤蔓和杂草几乎完全掩盖的岔路口停下了车。前方,一条 eдвa лn moжho ha3вaть тpoпon 的小径向上延伸,隐没在更深沉的黑暗与浓雾之中。
“看来只能步行了。”沈青临熄了火,从后备箱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登山包,里面装着绳索、急救用品、备用手电和一些干粮清水。他将一把多功能军刀别在腰间,又递给阮白釉一把小巧些的防身匕首。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这条荒废已久的山路。脚下是松软的腐殖土和硌脚的碎石,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踩踏枯枝败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浓雾像湿冷的裹尸布,紧紧贴附在他们身上,视线所及不过三五米,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片诡异的白茫茫所吞噬。
阮白釉紧紧跟在沈青临身后,手电的光束在他宽阔的背影上投下一片晃动的光晕,这让她稍感心安。她努力回忆着残卷上的文字,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泣血之地”的线索,但那些字迹在凤凰火纹熄灭后,便迅速被黑暗重新侵蚀,如今能记起的,也只有那三个地名和“威廉的收藏”这几个关键词。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雾气似乎略微稀薄了一些,一座巍峨而阴森的建筑在浓雾中若隐若现。随着他们逐渐靠近,那座传说中的克里斯特古堡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全貌。
这古堡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破败,也更为巨大。它像一只蛰伏的远古巨兽,盘踞在山顶的平地上。灰黑色的石块砌成的墙体上布满了风雨侵蚀的斑驳痕迹和一道道狰狞的裂缝,部分塔楼已经坍塌,残垣断壁间顽强地生长着墨绿色的苔藓和扭曲的藤蔓。几扇破碎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窝,死寂地凝视着不速之客。空气中,除了浓重的湿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就是……泣血之地?”阮白釉的声音有些干涩,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眼前的景象,比任何恐怖电影中的场景都要来得真实和压抑。
沈青临的目光凝重地审视着古堡的每一个细节,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负面能量从古堡深处弥漫开来,阴冷、怨毒,令人不寒而栗。他低声道:“小心点,这里不对劲。”
他们绕着古堡的外墙走了一小段,终于在正前方找到了一扇巨大的,由深色橡木制成的双开大门。大门看上去异常沉重,表面布满了铜绿色的铆钉,门环已经锈死。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大门的正中央,以及门框四周,都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复杂的符文。
这些符文与他们在密室羊皮纸上看到的那些诅咒文字风格极为相似,但更加繁复,充满了邪异的气息。它们仿佛活物一般,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隐隐透着一丝暗红色的光泽,似乎在无声地警告着所有企图闯入者。
“这些符文……”阮白釉走上前,仔细观察着门上的刻印,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和骨瓷诅咒有关,它们在阻止我们进入。”她伸出手指,想要触摸其中一个符文,却被沈青临一把拉住。
“别碰!”沈青临厉声道,眼神中充满了警惕,“这些东西很可能带有诅咒的力量,直接接触太危险了。”
阮白釉心中一凛,收回了手。她能感觉到那些符文散发出的恶意,仿佛有无数双怨毒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沈青临从背包里取出一副薄手套戴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用手电筒仔细照射那些符文。他一边观察,一边沉思:“这些符文排列得很有规律,看起来像是一种……封印,或者说是一把锁。如果‘泣血之地’真的藏着一把骨瓷钥匙,那么这道门,就是我们必须解开的第一道难题。”
他尝试着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仿佛与整座山体连为一体。
“我们必须想办法破解这些符文。”阮白釉看着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符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残卷上说线索与威廉的收藏有关。这些符文,会不会和威廉收藏过的某些东西,或者他所了解的某种知识体系有关?”
沈青临的目光在符文上逡巡,大脑飞速运转。威廉·阿什沃斯,一个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英国商人,他的收藏驳杂,从东方的古董到西方的神秘学物品,皆有涉猎。如果这些符文与他的收藏有关,那么其来源可能非常广泛。
“这些符文的风格,带有一些凯尔特和日耳曼早期神秘学符号的特征,但也混杂了一些我们从未见过的元素,很可能是某种特定诅咒仪式的产物。”沈青临凭借着自己对古董和相关文化背景的了解,初步判断道,“它们并非简单的装饰,每一个符号,每一道刻痕,都可能蕴含着特定的意义和力量。”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再次取出了那卷残破的羊皮纸。虽然大部分文字已经被黑暗覆盖,但边缘处,仍有一些被凤凰火纹净化过的区域,残留着淡淡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羊皮纸,借着手电光,将其与门上的符文进行比对。
“你看这里,”沈青临指着羊皮纸上一处模糊的印记,“这个符号的残片,和门上这个符文的核心结构非常相似!”
阮白釉凑过去,仔细辨认。果然,羊皮纸上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断裂的弧线和几个小点,与大门上一个复杂符文的某个组成部分高度吻合。
“这说明,这些符文确实是诅咒体系的一部分。”阮白釉精神一振,“但我们只知道它们相关,却不知道如何破解。”
沈青临的目光在那些暗红色的符文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他的手指隔着手套,轻轻拂过那些冰冷坚硬的刻痕。突然,他的动作停在了大门中央,一个相对独立的,类似螺旋与眼睛结合的复杂符文上。这个符文在众多符号中显得尤为突出,仿佛是整个符文阵列的核心。
“‘泣血之地’……”沈青临喃喃自语,脑中灵光一闪,“血……如果说,这些符文代表的是一种能量的流动和封印,那么开启它,或者说暂时扰乱它的方式,会不会也与‘血’有关?”
这个想法大胆而危险,但在这诡异之地,常规的逻辑往往行不通。
阮白釉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脸色微微一变:“你的意思是……用血?”
沈青临没有立刻回答,他凝视着那个核心符文,沉声道:“残卷上提到,骨瓷茶具会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是诅咒力量的具象化。而‘泣血之地’这个名字本身,就充满了血腥的暗示。威廉·阿什沃斯开启的悲剧,正是源于那套被诅咒的骨瓷。如果这些符文是那个时代布下的,那么它们遵循的逻辑,很可能也与当时的邪恶交易和诅咒仪式有关。”
他顿了顿,看向阮白釉,眼神坚定:“我们没有凤凰火纹那样的净化之力,但我们有被诅咒牵连的血脉。或许,正是这种联系,才是解开这道符文锁的‘钥匙’之一。”
这个推测让阮白釉感到一阵心悸。用自己的血去触碰这些邪异的符文,无异于引火烧身。但沈青临的话不无道理,他们身负诅咒,或许也因此拥有了常人所不具备的“资格”。
“可是……如果失败了,或者引来了更可怕的东西怎么办?”阮白釉的忧虑溢于言表。古堡内未知的危险已经让他们如履薄冰,再主动招惹这些符文,后果不堪设想。
沈青临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没有退路。咒影随时可能找到这里,我们必须尽快拿到钥匙。而且,残卷既然给出了‘泣血之地’这个名字,必然有其深意。我相信,这不仅仅是一个地点的代称,更可能暗示了破解此地秘密的方法。”
他从背包里拿出军刀,又取出一小块干净的纱布。月光与雾气交织,洒在古堡门前,将两人的身影拉得细长而扭曲。四周的狼嚎声似乎也在此刻停歇了,只剩下风吹过残破塔楼发出的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
等待他们的,将是古堡内盘踞的未知恐怖,还是解开诅咒的一线生机?沈青临握紧了军刀,目光如炬,他知道,踏入这扇门,便是真正踏入了诅咒的核心。而他和阮白釉,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