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得都能听见皇帝粗重的喘息,那方青樱红荔的帕子在皇帝的掌心,被攥得微微发皱。
他心底的疑虑也如同藤蔓一般缠上来,越收越紧。
皇帝既不愿相信如懿会有逾矩之举,又忍不住被流言和那方暗含着如懿海兰闺名的绣帕,搅得心烦意乱。
毓壶觑着皇帝的神色,小心翼翼道:“皇上,龙体为重。您是九五之尊,切勿动气伤身啊。”
见皇帝仍旧不说话,毓壶便又试着劝道,“皇上,您越是在意此事,便越是在意娴妃娘娘。”
“为了还未完全证实的流言,怀疑娴妃娘娘实在是不值当。”
“娴妃娘娘打小陪着您,海贵人又素来胆怯,她们俩,哪有胆子行苟且之事?更何况是两个女子?”
“这中间,说不定是有人想挑唆您与两位娘娘的情意也说不定。”
皇帝取过紫檀木盘中两颗核桃在手心慢慢搓着,核桃碰撞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娴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他暗自忖度,若是如懿真的心虚,做出了那样的事,此刻该是坐立难安。
说不定,还会派人去闲月阁递消息。
毓壶见皇帝这么问,心头微松,忙柔声回禀:“回皇上,娴妃娘娘自晨起便在自个寝殿抄佛经,听闻海贵人被禁足的消息后,还没有什么动静。”
皇帝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沉默片刻后,冷道:“她倒是沉得住气。罢了,朕今晚便去娴妃那儿用膳。”
“有些话,朕必得问个清楚。”
“是,皇上若想清楚了,问问也是好的。”毓壶躬身应下。
当晚,皇帝便去了如懿的寝殿,膳桌上摆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
皇帝没怎么动筷子,只吃了一口如懿为他递上的白玉霜方糕,旋即以轻描淡写的口吻问道。
“如懿,如今外头都在传你和海贵人的流言,你自己可听说了?”
如懿又为皇帝夹了一筷子的菜,温婉道:“这事闹得这么大,臣妾自然也听说了。”
“但臣妾从未放在心上,只当个笑话听也便罢了。原以为,皇上也不会放在心上,不曾想,皇上竟然禁足了海兰?”
皇帝执筷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如懿的脸上,语气里藏着几分试探。
“是 ,朕确实禁足了她。慎刑司查到了些证据,朕不得不先将海贵人禁足闲月阁,免得流言再往外传。”
如懿有些急了:“皇上,流言而已,您当真忍心为了几句闲话,禁足一个无辜之人么?”
皇帝探究地看向如懿:“如懿啊,不是朕狠心。只是流言这东西,传多了有伤皇家的体面,只有禁足,才能暂时平息流言。”
“皇上所言臣妾明白,只是,臣妾与海兰相伴多年,不过是姐妹情分,若连这点情分都要被流言诋毁,那这后宫,还什么姐妹情谊可言?”
皇帝的声音颇有一些鄙夷:“在这后宫之中,什么姐妹情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知道呢?”
“但朕如今倒想先问问,你给海兰绣的帕子,是怎么回事?上面还绣着樱花与兰花,暗含你们二人闺名的谐音?”
皇帝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而又锐利,如同一把剑锋直直射向如懿。
如懿心下一紧,却也不敢和前世那般出言顶撞。
她努力将放得声音又柔又缓,面色看上去委屈极了:“臣妾给海兰绣帕子之事,皇上也知道了?”
“皇上是如何知道的?若是偏这几日刚巧知道,倒像有人故意提起,要刻意坐实了这流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