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极力遏制自己的思绪,目光却如火焰一跳,死死盯着如懿:“是不是有人故意提及还是一说。”
“但,你当年,给朕绣过一方青樱红荔的绣帕,还告诉朕,那帕子里含着你对朕的情意。”
“那么如今,你给海贵人绣这樱花和兰花的帕子,是否……含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情意?”
如懿垂在身侧的左手悄然攥紧,她咬紧唇瓣,将唇瓣染上了一丝血色,恳切道。
“皇上,臣妾送给海贵人的绣帕,是含着臣妾对海贵人的情谊不错。可这情谊,也仅仅是姐妹之间的情谊而已。”
“情意不同,帕子的意义,自然也天差地别。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圣鼎聪敏。想必,您定然是分得清的。”
皇帝默然片刻。
是,如懿的话句句在理。可那些流言,却在他的脑海里翻涌,怎么也挥之不去。
沉默良久,皇帝才勉强找出反驳的话,声音渺渺响起:“好,就算如此,可海贵人将你送的那绣帕,日日夜夜贴身带着,又该如何解释?”
如懿的心揪紧了几分,强迫自己挤出温顺的话语。
“皇上,海兰她自潜邸成为您的女人,便没什么依靠,还总受人欺凌,招人白眼。”
“一直到臣妾后来入宫,与她性子相投,陪她说话解闷,她的处境才好了许多。”
“而臣妾送的那个帕子,是她收到的第一个生辰礼物。所以,这帕子于她而言,自然珍贵无比。她贴身带着,是记着和臣妾之间的姐妹之情。”
皇帝听到这话,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如懿说的确实没错,之前海兰在潜邸被迫承宠之后,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以至于,连绣房的那些绣女都敢欺负她。
后来,如懿以娴妃的身份入宫,也只有如懿常拉着她说话,替她挡了不少刁难。
这么想来,她们姐妹情深,确是理所应当。
但,皇帝还是认为,纵然是姐妹,却也不必将一方帕子,宝贝到日夜贴身的地步。
皇帝略略沉吟:“如懿,你说的朕也明白。这宫里姐妹交好的,自然不少。但,没见谁把一个帕子看得这般重,日夜不离。”
如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间的哽咽,目光却依旧泛红,
“若是连皇上您都如此疑心臣妾,那臣妾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臣妾从未想过,与海兰姐妹一场,彼此照拂,不过是过生辰,送了她一方帕子,竟也成了被怀疑的由头,臣妾实在伤心。”
皇帝凝视她须臾:“朕……朕并非有意要疑你,只是这流言闹得太大,朕若不查不问,怕是堵不住旁人的嘴。”
泪水,终是无可遏制的涌上如懿的脸。
如懿稍稍别过头去,不想让皇帝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酸涩。
“臣妾从小和皇上一块长大,原以为,皇上是相信臣妾的。可如今看来,臣妾与皇上之间的情谊,竟抵不过几句流言……”
话落,如懿跪下身去,向前膝行一步,鼻尖泛红,明眸含泪,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臣妾不求其他,只求皇上,放了海贵人,换臣妾禁足吧。”
重活一世的如懿是太清楚了,皇帝是一国之君,而她,不过是一个嫔妃,该示弱的时候,自然要示弱低头。
万不能和前世一般,凭着点青梅竹马的情分,就敢和皇帝硬碰硬。
毕竟,帝王的心思从不容忤逆,也没有任何对错可言。
前世,她就是不懂这一点,只看重和皇帝之间的所谓情爱,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而如今的如懿却明白,只有女人的眼泪,才是对付男人的武器。
这眼泪,还得掉得恰到好处,不能太汹涌刻意,也不能太隐忍疏离。
如懿脸颊上那温热的泪,顿时就落在皇帝的手背。
皇帝不曾想如懿竟然落泪了,他的心,顿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叹了一口气,掌心在如懿的手背上轻轻一拍,语气软了几分:“罢了,如懿,此事朕会再查。明日,朕也会命人放了海贵人。”
“只是,你和海贵人还是避讳些好,往后,便不要再见面了,免得让人说闲话。”
如懿强忍着心口重重紧皱的郁结,伤心地道:“臣妾多谢皇上愿意放了海兰,只是,臣妾如今和自己最亲近的姐妹,一定要如此避讳?连见上一面都不能了么?”
皇帝听到如懿这话,不由有些恼了,愤然起身道:“如懿,你是朕曾经心悦之人,还是朕当初亲选的嫡福晋。”
“你我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避讳,难不成,要让朕和你一起陷在这个污垢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