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星耀城,一股腐臭夹杂着血腥交织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那是边境战场被龙耀士兵斩杀的诡异腐肢和双方交战时流血的味道。
这股气息仿佛带着战场上的厮杀记忆,哪怕相隔甚远,也让人不寒而栗。
这座屹立于边境的雄城,凭借南北两道城门构筑起坚固防线。
城墙高大恢宏,远远望去,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砖石间镌刻着岁月与战火的痕迹,每一道裂痕、每一处凹陷,都是它历经无数战役的见证。
坚实的城门历经数次诡异大军的冲击,却依然如巨人般伫立,守护着城内百姓的安危。
北城门直面边境,宛如一名无畏的战士,将汹涌而来的诡异大军死死阻挡在外。
每一次敌军的进攻,都在城墙上留下新的伤痕,但它从未屈服。
而南城门则是星耀城的生命线,与龙耀王朝境内相连,承载着这座城池的希望。
满载粮草与援军的队伍由此奔赴前线,一车车物资、一队队士兵,源源不断地为这座饱受战火的城池注入生机与希望。
南面城门两侧,各有一队士兵肃立守卫。
他们身披的铠甲早已斑驳破损,青铜护肩上几道深可见骨的裂痕纵横交错,锁子甲下隐隐渗出干涸的血渍,就连腰间佩剑的穗子都结着暗红血痂——
这些痕迹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显然是刚从战场上替换下来。
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星耀城内兵力捉襟见肘,士兵们一人当三人用,将自己的生命化作守护城池的最后一道屏障。
凉风掠过城头的旌旗,卷起阵阵腥气。
长期在战场上的摸爬滚打,让这些士兵的眼神淬满寒光,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出城门的身影。
他们腰间的佩刀尚未出鞘,却已将潜在威胁牢牢锁定,冷峻面容下,是随时准备撕裂敌人咽喉的决绝。
………
荣逸尘与荣二身着黑衣踏入南城门。
荣逸尘所着的劲装质地柔软,贴合身形,非但未掩去他的气质,反而衬得他愈发干净白皙,身姿挺拔如青松。
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容,眉目如画,唇若涂朱,在满是硝烟与疲惫的城池中,像是被战火裹挟而来的琉璃,脆弱又夺目,仿佛是误入战场的谪仙,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温润疏离。
反观身旁的荣二,健硕身躯将黑衣绷得紧紧的,结实的肌肉线条在衣料下若隐若现,满脸浓密胡须,平添几分粗犷豪迈。
他阔步而行时,周身气势外放,威风凛凛的模样,宛如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举手投足间皆是杀伐之气。
二人步伐沉稳,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气势如虎,却与周遭弥漫的紧张肃杀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守城士兵们目光如炬,见这两人装束不凡,气质迥异,手中长枪微微握紧,几道警惕又好奇的目光如影随形,直到确认二人没有威胁,才渐渐放松了戒备。
………
二人踏入星耀城内,青石长街在脚下延伸,两侧飞檐斗拱的楼阁虽未被战火殃及,朱漆廊柱却蒙着层厚厚的灰。
往日喧嚷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皆消散不见,唯有朔风卷着枯叶掠过空荡荡的街道,发出细碎的呜咽。
曾人潮如织的闹市如今行人寥寥,偶尔有拄着木杖的老者匆匆走过,腰间还别着为前线缝制的布甲碎片。
转过街角,几处用粗木和油布搭建的粥棚里蒸腾着热气,成为死寂城中唯一的亮色。
白发苍苍的老人们佝偻着脊背,在灶台与木桌间来回穿梭,布满皱纹的手端着盛满米粥的陶碗,小心翼翼地递给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伤兵。
一位满脸沟壑的中年大婶正麻利地搅动大铁锅里的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发红的眼眶;
旁边半白胡须的老头则蹲在伤兵身侧,用布条仔细包扎渗血的伤口,嘴里还念叨着:
“忍忍,等伤口结痂就好了。”
伤兵们倚靠着土墙,缠着绷带的残肢处还渗着血渍,却努力扯出笑容回应老人。
“张大伯,这粥比我娘煮的还香!”
沙哑的笑声里混着压抑的抽气声,有人将仅有的半块干粮塞进老人掌心,又被老人塞回,推搡间溅出的粥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浅黄的花。
这抹抹温情,恰似穿透硝烟的微光,让这座被战火啃噬的城池,重新泛起人性的温度。
………
看到城内景象,荣逸尘墨色的眸中泛起涟漪,脚下已不自觉地朝着最近的粥棚走去。
棚内蒸腾的热气中,一位系着粗布围裙的中年妇女正搅动着咕嘟作响的粥锅,银发婆婆踮脚往竹篮里码放陶碗,张老汉佝偻着背将木勺在清水桶里反复清洗。
“老伯,请问城主府该怎么走?”清润嗓音突然打破棚内的忙碌。
张老汉粗糙的手掌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抬眼便见一位俊俏的公子立在面前,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向东边指去:“沿着青石板路直走,过了三重牌坊便是。”
话音未落,一道急切的身影撞入眼帘。
十六七岁的单臂少年踉跄着扑到粥桶旁,接过中年大婶递来的粥碗,喉结上下滚动着猛灌两口,溅出的粥汁顺着下巴滴在破旧的衣襟上。
他抹了把嘴,目光警惕地打量荣逸尘:“这位公子去城主府是干什么?”
荣逸尘微微颔首,回道:“在下略通医术,听闻边境战事吃紧,正巧路过此处,想尽些绵薄之力。”
这话如石子投入深潭,在场众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张老汉颤抖着双手抱拳:“公子大义!这时候能来......”
话未说完,单臂少年突然攥住荣逸尘的手腕,激动得指尖发白。
守在一旁的荣二瞳孔骤缩,寒光一闪便要抽刀,却见荣逸尘抬手拦住,温和笑意未减半分。
小七攥着荣逸尘的手腕,掌心的冷汗几乎浸透他的衣袖:
“公子,您一定要救救他!”
少年眼中闪烁着近乎偏执的恳求,拽着人不由分说便往街角的药铺奔去。
荣逸尘未作抵抗,任由对方扯着穿过三条街巷,空气中腐臭的气息愈发浓烈,待推开药铺后房的木门,一股刺鼻的腥气裹挟着腐肉的酸臭瞬间涌来。
屋内光线昏暗,唯有窗棂透进几缕惨白日光,床上躺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蜷缩在褪色的棉被下,半张脸已被灰黑色的腐斑覆盖,溃烂的皮肉下隐隐可见蠕动的异物,破碎的衣料间渗出黑褐色的黏液。
“这是王大夫……”小七声音发颤,喉结艰难地滚动,
“他给我截肢时,溅到了诡异的腐毒。当时忙着救其他伤员,等想处理自己的伤口,就…就晚了。”
张老汉小跑着跟进来,浑浊的老眼泛起泪光:
“王大夫平时就乐善好施,这次又是为了救人才…城里大夫死伤大半,王大夫硬是撑了三天三夜……”
话音未落,荣逸尘已伸手掀开被褥。腐烂的气息骤然翻涌,小七和张老汉顿时弯下腰干呕起来,唯有荣逸尘神色未改,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触患处。
他指尖扫过腐肉时,渗出的黑血竟诡异地凝成细珠,在被褥上晕开深色的花。
一旁的荣二抱臂而立,面无表情的面容下,目光却紧紧盯着主人的一举一动。
………